星座运势说,周麦琦这一周在事业上有可能遇到自己的贵人,在情感问题上,会有波折和坎坷,并给出好运口号:万物生长,何曾顾及他人目光。
手机充到48%,周麦琦迫不及待拔掉了插头。她默念起好运口号,然后抱着自己那份缺页的文件,走出了蒋浮淮的房间。
在离开这栋房子前,她反复和蒋浮淮确认,昨晚没发生离谱的事情吧?你睡在客房我睡在主卧吧?不是你妈想象的那样吧?
蒋浮淮举起双手,向她保证:“我只帮你把吐的到处都是的衣服换了。”
说罢,他们共同看向晒在外面的小熊睡衣。
“换衣服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就好。”她用一种威胁的语气,平淡地说出口,牢牢地盯住他。
蒋浮淮却笑了,“放心,我们——”
“你闭嘴!”周麦琦手指头往他脸上一戳,叫停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洗都洗了,为什么不用烘干机?”
蒋浮淮说:“坏了。”
“……”
信他才有鬼了。
周麦琦说:“我去看看。”
自力更生好多年,她姑且算半个家电行家。没有她修不好的,只有她不会修的。
刚要往烘干机方向走,蒋浮淮快她一步堵在了她面前,“不用,我叫师傅了。”
周麦琦狐疑地看着他。
蒋浮淮继续:“睡衣晒干了我带给你。”
周麦琦露出下三白。
他这心思,真是昭然若揭。
“那你这套衣服我也洗完还你。”
“不着急。”他始终带着笑,“真不留下来吃饭?”
周麦琦转身往玄关走,“不饿。”
身份不对,一步错,就会掉入步步错的陷阱,此地尚且不宜久留,她快速换鞋。
昨天是穿拖鞋出来的,脱掉脚上这双室内的,换上自己那双室外的,有些不合时宜的回忆和感受冒出脑海。
墨绿色贴布上绣着“麦琦”的拼音字母,毛绒绒鞋面既不过时也没有脏污。应该是很多年前她离开的时候忘记带走的,蒋浮淮一直保管到了现在。
有一个瞬间,周麦琦想把这双代表过去式的拖鞋带走,当作用不了的废纸,丢进碎纸机里粉碎,彻底和过去决裂。
或许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蒋浮淮一个箭步跑来,夺过拖鞋说:“这是我的所有物。”
她忘记的、没有那么重要的东西,他居然说是他的所有物。
有钱人守护心仪物品时,都不显得狼狈,也没有打破标签的违和感。
真不公平啊,周麦琦看着蒋浮淮,明明都有了“天之骄子”这种标签,还能让人生出接地气这种念头。
她笑了一声,没再想拖鞋的事情,开门走了出去。
*
打车回家,司机着急接下一单的客人,问周麦琦就把她放在路口行不行?
周麦琦低头回着消息,胡乱点头说可以。等下了车,完全在巷子里找不着北。
山中迷路时,要朝有烟升起的方向去,于是,遵循这个原理,在巷子里听见葫芦丝声的周麦琦二话不说摸着声音就去了。
过了饭点有一会儿了,这个时间,上班的人应该在午睡,不上班的人应该刚吃完早午餐出来溜达。
围墙的拐角,离葫芦丝声越来越近,踏出步子的瞬间,音乐骤停。
像找到了迷宫的出口,那些故弄玄虚的bgm全都消音。
周麦琦看见了一位民间艺术家……或者说穿道服的中年道士。
他二话不说上来讹人:“哎哟小姑娘,吓我一跳,心脏差点没了。”
周麦琦左看右看,也不是通向她家的巷口,摆摆手随口道歉:“打扰打扰,道长继续。”
“诶!”她被喊住,道长捋了捋不存在的长胡须,“相遇即是缘,不如我给你算一卦怎么样?”
平心而论,周麦琦不信那些容易被泄漏和窥探的天机。
但是,这个道长不知道是本身就这么热情,还是初出茅庐想抓个人算卦来练手,没等她出声,直接要给她打折。
“相逢即是缘,姑娘,我给你打折。”
周麦琦扁嘴,还要钱?
“不了。”
“打五折!”道长挽留。
“我还有事。”
“别走啊,三折行吧!”
这是打折的问题吗?周麦琦刚要张口,道长道破天机点拨:“再推拒下去就是心不诚了姑娘,心不诚则运势不佳。”
周麦琦瞠目结舌,强买强卖?哪有这样的!
她黑着脸问:“三折多少钱?”
“两百。”
她利落转身,“再见。”
道长追上去,“那二十吧,看你年纪轻轻,我代表道家就往后退一步。”
周麦琦停了脚步,心有所动。
*
蒋浮淮掐准时间晚上回大家庭的家吃饭,这几天家里特别冷清。奶奶和老姐妹们去了高级定制的夕阳旅行团,大伯一家为海外市场东奔西走,家里只留下几个闲人,和一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堂哥堂嫂每天都在,上班时短暂的分开,下班后黏腻亲热得让人反呕一声。
“噗呲,”蒋申坐在沙发上叫他,“麦琦都跟你说了吧?”
“说什么?”蒋浮淮满脸困惑。
看样子是没和他说。
蒋申凑到他耳边,叽叽咕咕窸窸窣窣,听得蒋浮淮脸色变了又变,然后一把推开这个攒着坏笑的堂哥。
他做嫌弃状,“你是说,让我效仿你?未婚先孕?”
蒋申啧他:“你别颠倒是非,我和你嫂子是先婚后孕。”
“别给我出这种馊主意,小心我妈打死你。”
“那你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总不能有情人只能偷偷私会吧!你是男方,你得负责给人家个名份。”
蒋浮淮扶额。
蒋申真是想得远又想得开,有情人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名份更是现在提都不能提的一颗定时炸弹。
生活在这个胡怀巷子里,走得好是花路,走不好就是二战现场。
他拍拍蒋申肩膀,“我看着办吧。”
阿姨布完菜喊吃饭,季芸从楼上房间姗姗来迟。看见这个十天半个月都很少出现在大家庭里的稀客,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别开眼。
蒋申和向梨米自觉上了桌,蹲守一个母子交战的大瓜。
蒋浮淮揽着季芸的肩膀入座,“还生气呢?”他顺便转移了话题,“我爸去哪了?”
季芸拍开他献殷情的手,“花天酒地去了。”
然后斜睨他一眼,眼神里全是不满,“你和你爸三天两头不着家,留我一个人守着这房子,真没意思,我看我微信名也没必要叫什么‘幸福女人’了,干脆改成‘老公儿子不在家’好了。”
蒋申和向梨米憋笑难受,跟着女主人共同谴责蒋浮淮:“就是,不回家干嘛去了!”
季芸继续说:“多说两句嫌吵,上门看你还嫌烦,送我去趟景山寺还火急火燎,你就这么不想看见你妈?”
向梨米严肃批评:“不孝啊你,蒋浮淮!”
“朋友也不谈,相亲也不去,前段时间沂南给你介绍了个对象是吧,直接放了人鸽子。”
蒋申在桌下给他比大拇指,桌上指指点点:“没人要了,婶婶,你以后就别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蒋浮淮咳了一声,示意他们差不多得了,拿起筷子就说:“吃饭吃饭。”
却没想季芸支起手臂,点揉太阳穴,一副愁云惨淡、郁郁寡欢又毫无胃口的样子,“老公儿子不在家,每天只有蒋申和梨米陪我吃饭,果然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好。”
蒋浮淮顿然放下筷子,霍地站起来,雄赳赳地像阵风一样跑出去,“我去把我爸抓回来!”
家门开了又关上落锁,蒋申探出去的头收了回来,季芸惺惺作态的样子也彻底收起。
向梨米笑成眯眯眼的样子,喊季芸“婶婶”,然后脑袋撇向门口的方向,“你看他现在和之前比是开心了很多吧。”
话里有话的含义,季芸只当听不懂,给向梨米夹了一筷子菜,转移话题:“还是生女儿好,女儿是个小棉袄。”
*
周裕树替老板跑腿,换了辆公家的大g出门。
周麦琦紧急联系他,要他半小时内出现在公寓楼下,表示紧急程度为八级,周裕树方向盘一拐直接来了。
夜黑风高,他开了门下去,还想倚着豪车呷根烟,就见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的周麦琦猫着腰拉开了车门。
“上车!”
那根没来得及点燃的烟只有滤嘴变得潮湿,周裕树扔回盒子里,决定等会儿要向周麦琦索赔。
蒋浮淮晃悠着出门,不知不觉一路走到了周麦琦公寓楼下,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周麦琦偷偷摸摸观察四周上了辆大g,拉开驾驶座的人只留有一个瘦高的背影和后脑勺,看不到正面。
前段时间景区里碰见的画面又闪过眼前。
当时是辆劳斯莱斯,现在是辆宽敞的大g,蒋浮淮回忆自己那辆帕拉梅拉,也不差啊!
他觉得不对劲,稍加脚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