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边江淮远远地看见上次在虞锦砚身边看见的那位又帅又美的助理。

    他先是为虞锦砚的心口不一感到意外,接着眼前一亮抬脚往前迈了一步。

    虞二还她不会出现,她这不还是来了吗?

    江淮正要再走一步,他的前方便出现了一只将他拦下的手。

    助理提醒道:“少爷,今晚是您的订婚宴,您的未婚妻吴女士还在现场。我们还是小心行事,不要与陌生alpha距离太近为好。”

    江淮短暂地愣了一秒,紧接着他眼睛里的光亮一下自暗淡下来,他没什么说服力地辩解道,“我只是脚酸痛换个姿势!我没想去找她!”

    说完他又催促道,“那位助理看着是个手脚麻利的人,说不定会坏了我们的计划,让你的人趁她靠近之前提前行动!”

    “小少爷,”助理打断他的话并且指着远处托举着酒水补给快速靠近的侍者给他看,“我们安排的那位红郎已经过去了。”

    关注到侍者靠近的人很显然不止江淮,还有一直留心周围的白舒瑶。

    她立刻微妙地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心跳也越跳越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虞锦砚本来就是她的,她现在只是把他夺回来罢了!

    她才是有资格名正言顺跟虞锦砚站在一起的人,余墨是小偷!

    她要他做回那个温温柔柔对她百依百顺的小虞哥哥!她迫切需要虞锦砚身份能带给她的一切!

    白舒瑶做准备的同时,江淮也快步以与侍者相反的方向朝虞锦砚这边赶来。

    他边走边呼唤虞锦砚的名字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过来,“二哥,我回来了!”

    白舒瑶连忙给侍者使眼色,就是现在立刻行动!

    冥冥中老天奶仿佛在这一刻起开启了视频慢放功能……

    白舒瑶看见侍者连带着他托盘里的酒水餐食全部撞向正望向江淮的虞锦砚,将他外套跟内衬一起弄脏的同时将他整个人撞向泳池的方向。

    白舒瑶看见一向从容淡定的虞锦砚脸上罕见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她看见他对自己伸出手请求援助时的失措。

    白舒瑶知道她这几天跟江淮的谋划就在这一刻了,她立刻做出伸手的姿态要去抓住他,并且确保两个人的指尖恰好错过。

    多完美的一个遗憾啊!白舒瑶兴奋到在心里疯狂为自己鼓掌了!

    只听噗通一声,虞锦砚落水了。

    白舒瑶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装模作样地快速喊道:“怎么办?快来人救救他!我不会游泳啊!”

    这就是她精心准备的,为了救他她可以连自己命都可以不要的痴情人设的关键一环。

    她喊完就开始脱掉待会儿准备披到虞锦砚身上的外套,同时提高音量给自己立为爱勇敢的人设:“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完这最后一句,感觉一切都按照她的剧本快要进行到完美结局的白舒瑶立刻脱下外套准备跳进水里英雌救美。

    而就是这一刻,她忽然听到了“噗通”一声,接着蔚蓝的透明水面漾起层层的波浪。

    这代表着什么?代表有人入水了!

    白舒瑶脖颈犹如生锈的轴承一般卡顿地声音的源头转去。

    她看见的先是一件被扔在岸边的黑色外套,接着便看见蓝色的水面之下有一道黑影迅速游向虞锦砚,姿态灵活如游鱼。

    只是眨眼间对方已经伸手触碰到了那道白舒瑶准备英雌救美的白色身影。

    白舒瑶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她的姓氏更加苍白。

    余墨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抢去了她前室友兼前创业伙伴的胜利果实。

    她看见虞锦砚跟白舒瑶郎情妾意时,她胸口五味杂陈想把这两位狗男女一起沉塘,可是当她看见虞锦砚真的掉进水里时她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要去到他身边!立刻!马上!

    虞锦砚掉到水里的那一刻,身为旱鸭子的他能做的就是立刻屏住呼吸,不让水进入肺里。

    他没有在水里挣扎呼救,江家订婚宴的来宾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他不想在众人面前落了脸面……

    哪怕代价是死掉。

    他就这样清醒着目睹自己在清澈的泳池里不断地下坠再下坠,人间喧嚣的声音与他越来越远,随窒息而来的头晕耳鸣离他越来越近。

    虞锦砚的眼皮越发沉重视野愈发昏暗,脑子里的杂念却愈演愈烈清晰……

    假如他淹死在这里他的父母会为他难过吗?

    家人会跪在他的墓碑前痛哭流涕忏悔他们没在他活着的时候对他好一点吗?

    余墨与他的离婚也无法进行下去了……他们之间不会再有离婚证书,只有配偶死亡证明。

    她会后悔没在他活着的时候对他好一点吗?她会惭愧他们此生最后一面竟是她为了别的omega与他吵架吗?

    她若是不悔,反而在他死亡的第一时间就与小三搞在一起了呢?

    ——不行!

    虞锦砚在水里倏地把刚闭上的眼睛睁开了。

    他不甘心死不瞑目!

    他的双手双脚开始同步在泳池里拼命挣扎起来,丢面子就丢面子!他的alpha不能被人抢走!

    余墨游到虞锦砚身边时,他的模样看上去像是溺水濒死前最后的挣扎。

    若这时水性不好的人出于好心去救人,很容易被失去理智的溺水者当做挽救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拽住,有极大可能两人一起溺水身亡。

    但余墨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看起来已经要不行了。

    余墨游向虞锦砚想托着他的腰往岸上游,虞锦砚作为人类的求生本能让他将余墨的头往下面按来为自己增加浮力。

    余墨被按得从尾巴里吐了一连串气泡出来,她没有跟虞锦砚在水里battle打架而是捏着他的胳膊,努力昂着头给他看自己的脸。

    终于,omega那双浑浊的眸子里终于浮现出她余墨清晰的倒影。

    求生欲让虞锦砚想将余墨按在水里利用相互作用力死里求生,而他们之间的感情让溺水的他找回了理智不再挣扎。

    这一刻,感性战胜了理性。

    随时都要溺死的他放弃了挣扎,松开了自己抓住她的胳膊。

    余墨游到他身边,托住他的腰向上游去。

    她从未如此庆幸自己每天的健身习惯,是她健壮的身体在这一刻救了她跟虞锦砚的命。

    灯两人终于上了岸,偶像包袱重如虞锦砚也双手撑地跪在岸边吐得昏天黑地、咳得撕心裂肺。

    余墨快步捡起自己之前扔在地上的外套拍掉上面沾着的灰尘后才披到他身上,同时尽量用身体遮挡其他人窥视他的视线。

    白舒瑶跟江淮快步赶来露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江淮蹲在虞锦砚身边拍打他的背部,急得满头大汗,“二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虞锦砚咳得说不出话,吐得头都抬不起来。

    余墨见他这副模样,濒死的怒火一瞬间被点燃,“你没长眼睛吗?你看不见他有多难受吗?”

    “他开开心心来参加你的订婚宴,结果他落水以后现场连个救他的人都没有,这就是你们江家的待客之道吗?”

    余墨如果单纯发泄情绪也就算了,偏偏她说得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令人无从反驳。

    现场的宾客开始议论纷纷:

    “江家这事办得不妥当,他们家的安全员在哪里?方才怎么没有第一时间下去救?”

    “要不是有这位女士下水救人,今天订婚宴的喜事差点成了丧事!”

    “虞二去哪里不是风光霁月?偏偏在好友家栽了坑,这里面别是有什么误会吧?”

    江淮好心办了坏事本就自责,又被余墨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成了众矢之的。

    他眼睛红红得眼睛里面都是眼泪,他焦急无措地望向身边的管家、助理与白舒瑶希望他们能快点站出来帮自己解围。

    管家都头疼死了。

    他难道要说佣人们是为了给白舒瑶腾出英雄救美的空间而刻意支开的吗?又或者他替他们背锅说就是自己监管不当的失职?

    这两者都不能说!前者江家会让他在星港混不下去,后者他的名声直接在管家圈里臭了!

    管家在那里进退两难,白舒瑶强忍住自己被虞锦砚呕吐物勾起来的反胃感,直接上前一步圆场。

    她道:“佣人偷懒不按主家命令行事的事,大家肯定都遇见过。”

    “这件事不能怪江淮,他只是一个18岁的孩子!今天是他的订婚宴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他肯定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发生意外!”

    白舒瑶站在道德高地就开始指责余墨,“他也是受害者,你骂他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人觉得你幼稚不成熟情绪化。”

    “就算你没出现,手握国家二级游泳证书的我也会下水救人,没有宾客会真的溺水。这只是一次意外。”

    虞锦砚咳嗽得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还在持续性耳鸣根本没办法跟白舒瑶对话。

    面对白舒瑶的狗言狗语,余墨没有第一时间回击而是问江淮,“救护车到哪里了?”

    管家说,“余小姐,订婚宴叫救护车来未免太不吉利,我让佣人开车送——”

    他话说了一半,那边余墨已经用手表拨通急救电话,“你好,我这里有一位溺水的患者,我的位置是——”

    事情闹大了白舒瑶跟江淮的那点小心思可藏不住!

    白舒瑶急得连忙打断她,“余墨!小虞哥哥已经被救上来,江家也已经安排专人要送他去医院,你为什么一定要为难江——”

    “啪——”一巴掌下去,她的眼睛蓦地睁大,现场安静到针落可闻。

    白舒瑶脸上灼烧一般的疼痛感让她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睛,一时间根本回不过神来。

    江家跟吴家订婚宴现场来的可都是东洲联邦有名有姓的人,余墨她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她一巴掌?

    白舒瑶不可思议到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余墨……你打我?”

    余墨没回答她的问题,跟白舒瑶的面子比起来,虞锦砚的死活可重要多了!

    她低着头语速极快将这里的位置信息告诉电话那头的人。

    听见白舒瑶称呼她为余墨,江淮人都傻了,他感觉那一巴掌不仅打在了白舒瑶脸上,也打在了他的脸上。

    原来她一直不是什么助理,她就是黑熊精余墨本人!

    下一刻一股无名之火从江淮的胸膛升腾而起,将他整个人彻底点燃,他蹭地一下从虞锦砚身边站起身来快步朝着她们两人的方向走面前。

    江淮脖颈青筋凸起愤然怒斥,“白姐姐是替我说话,你不敢对我动手,你就迁——”

    “啪——”余墨反手又是一巴掌下去,江淮的头颅也重重地偏向一旁,所有人都傻了。

    主家被当众打脸的事情可不同于之前,管家一下子站出来斥责余墨,“这里可是江家,不是你撒——”

    “野”字到底是没说出口就在疯女人恶狠狠瞪过来的视线中销声匿迹了,管家怕她疯起来把自己也打了。

    人群因着这连环巴掌瞬间骚动起来。

    白舒瑶是虞家相对落魄时期的邻居,她的家世跟余墨比起来绰绰有余,但在江家订婚宴现场可不够看。

    黑裙女人为了虞锦砚当众拿她撒气不稀奇,毕竟她再有流量的明星放在现场也就是个无名小卒。

    江淮就不一样了,他可是江家跟吴家订婚宴的主角omega!

    黑裙女人这是一次性得罪了联邦两大家族企业!她不要命了?

    她是谁?她的身份究竟是谁?

    刚才白舒瑶叫她余墨,余墨是谁?

    人们想要对她的真实身份议论,但这时见那女人摆出来要张嘴说话的姿态,于是短暂的骚动后现场又重归安静。

    余墨怒视眼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一男一女,声音冰冷地说道,“因着二位刚才表现仿佛活菩萨在世,我这个幼稚不成熟情绪化的25岁女孩子才在好奇之下就打了二位的脸。”

    “我就是看看巴掌打到你们自己脸上,你们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地大方原谅。”

    这话说得白舒瑶恨得牙根发痒,恨不得当场将她生吞活剥。

    她追究就说明她双标,她不追究又被余墨当众捏得像只软柿子。

    余墨知道虞锦砚最爱脸面,他今晚又是落入水中险些丧命,又是当众失态地呕出一地狼藉,他此刻心里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不是精通72变的猴子,哪怕她再努力遮挡,也还是有人能从其他视角窥见到虞锦砚的狼狈。

    他精心打理的金发全都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他咳到泛着病态潮红的皮肤。

    虞锦砚身上无一处不疼,他的鼻腔里全被粘液堵住,一呼吸就会有黏稠的液体被吸入肺管恶心得他狂咳狂吐。

    他庆幸此刻他的头发是湿的,所以外人看不出他下巴低落的究竟是未干的池水,还是他含不住的涎水。

    吴家那位即将二婚的准新娘就是这时急匆匆赶到现场,余墨对她的脸无比熟悉,三年前自己跟虞锦砚的爱情戏就是故意演给她看的。

    或许是少年三年内变化太大,又或者是他此刻发丝遮面看不清面容,又或者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

    准新娘吴阿姨在人前全然表现出一副与他不熟的姿态,管家迎上来在她耳边将这里的来龙去脉说与她听。

    吴阿姨听汇报的时候人也没闲着,她抬手招呼带过来的佣人,“真是失礼!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扶虞二公子去房间休息?”

    与她一起姗姗来迟的还有江淮的父母,他们上来就甩锅说孩子不懂事。

    他们说江淮缠着他们信誓旦旦说他能行,他们这才把订婚宴交给他来操办,没想到孩子居然捅出来这样大的篓子。

    接着又冠冕堂皇跟虞锦砚道歉,说自己招待不周改日一定带着犬子登门致歉。

    道理跟好话是说了一大堆,但是没有一个人给浑身湿透还在发抖的虞锦砚送上一张毛毯裹身,好像大家都注意不到这个细节一般。

    余墨在江家人还在那里说三道四时直接开口打断,她一张嘴就是指桑骂槐。

    她看向管家的目光锐利如剑,“虞家的少爷因为你们的过失险些溺水丧命,事后你们却连一条保温的毯子跟毛巾都不肯提供。”

    “你家雇主贵人多忘事,你这个重金聘来的管家也跟雇主一个毛病吗?”

    这个圈子里的人交流向来话里藏话,骂人也是拐弯抹角。

    余墨不是他们的人也不习惯这种说话方式,她再怎么委婉也显得直白。

    江家跟吴家两家的人一张面皮被她骂得青青白白好似调色盘,还得跟虞锦砚解释他们绝对不是故意怠慢他,而是管家办事不利。

    当然他们不是解释给眼生的余墨听,他们是解释给一直沉默不语的虞锦砚听。

    他们都是做生意的人,虞锦砚想挣虞氏的继承权就应该跟他们打好关系维护好面上的和平,他应该摆出一副大方的姿态圆场博得大家的青眼才是。

    但虞锦砚没有那样做。

    因为还有一条路可以供他选择。

    夫妻三年的默契不是言语能隔绝的,几乎是虞锦砚看向余墨的瞬间,她就意识到什么一般快速伸手,恰好接住了昏迷过去的虞锦砚。

    假如没有她及时出手,爱面子如生命的虞锦砚就会当众一头扎进他的呕吐物里。

    还好他赌对了。

    耳鸣再次向他袭来,这一刻余墨呼唤他名字的声音夹杂着其他人的惊呼声一起闯入他的耳膜,搅得他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本来是装晕的,这下他再也无法强撑身体,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22章

    看见虞锦砚晕过去了,江家人跟吴家人终于知道急了。

    他们再没心思理会外人看见救护车来这里会产生什么负面影响,他们满脑子只剩下一件事——

    我勒个老天奶!虞家二儿子要是死在江家他们就完蛋了!

    救命啊!他们摊上事了!

    救护车里,形容狼狈的虞锦砚在救护人员的急救下短暂地睁开了双眼。

    他嘴巴里插着气管,根本无法说话,只是用那双半睁着的翡翠色眼眸执着地看着余墨,里面似有千言万语。

    余墨坐在他身边用力地攥紧他的双手,语气温柔又坚定,“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虞锦砚强撑着精神看向她,他嘴唇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说出来却是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鼻子里还溢出透明的水。

    随车的医护人员见到他这副尊荣,又是好一阵手忙脚乱。

    余墨认识他三年,这是她见过虞锦砚最狼狈的一回。

    等到虞锦砚终于安稳躺在病床上时,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跟手段。

    虽说他的人就躺在她面前,但却像已经走了好一阵了。

    只有高低起伏的心电图提醒这个人还在喘气,用不着全村开席。

    余墨抬手将他额头上黏着的金黄色湿发拨开,露出他光洁如玉的额头来。

    低头看着他的脸,她脑子里快速掠过这惊魂一夜发生的种种事情。

    依照白紫璇的说法,白舒瑶特意交代她务必将自己拖在医院。

    这是白紫璇的任务。

    至于主动揽下晚宴现场安排的江淮,他的任务就是确保泳池边没有专业应对突发溺水事件的救生员,也没有会游泳的佣人。

    他为什么这样做呢?

    余墨脑子里浮现出白舒瑶脚边那件与她裙装配套的外套,以及对方脱口而出她手握二级游泳运动员证书的事情,还有她嘴里唤出的“小虞哥哥”的称呼……

    小虞哥哥,小鱼哥哥。

    原来白海王大学时期鱼塘里的小鱼指的就是她眼前的小虞。

    此刻虞锦砚omega的面容虚弱无比,闭着眼睛安静躺在那里的模样随时都会碎裂的瓷器。

    “……原来你就是她常说的舔狗啊。”余墨说话时声细如蚊,除了她自己没有第二个人听到。

    如果她没有及时到场,这会儿虞锦砚说不定已经跟刻意英雌救美的白舒瑶旧情复燃。

    余墨嗤笑一声,“真是不好意思,擅自打搅了你们青梅竹马复合的大日子。”

    多愁善感这种事只发生在救护车上,等下了车虞锦砚被医护人员推去急救,余墨便收拾好恍惚的心神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在虞家人眼里,她跟虞锦砚就是鹣鲽情深的伴侣,那虞锦砚出了事,她发什么疯都正常。

    虞家的人来之前,不管江家人说什么,余墨只是低着头坐在急救室门前的椅子上不发一言,沉默得如同一尊塑像。

    江家的人还以为她这会儿是被虞锦砚的惨状吓怕了,毕竟虞锦砚嘴里插着气管被推去急救室的场面刚好被匆匆赶来的江家人撞了个正着。

    他们的刻板印象持续到虞家人到场结束。

    因为虞家的人一来,余墨的show time正式开始。

    远远看见以虞锦砚omega亲爹商怀瑾为首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过来,余墨就开始酝酿泪意。

    等到风尘仆仆的商怀瑾赶到她面前询问亲儿子虞锦砚情况时,余墨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握着商怀瑾的手哽咽道,“爸!锦砚他看起来不太好,救护车上又昏迷了几次!”

    人到中年最怕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哪位老父亲受得了上午还活蹦乱跳的儿子,下午就生死未卜?

    余墨说完这话,商怀瑾直觉眼前一黑,整个人瞬间就站不住了。

    站在他身边的小儿子虞卓琏连忙将他扶稳,说话声音也带着明显的哭腔,“爹地,您别着急。我哥是个有福之人,他一定会转危为安!”

    安慰完他父亲,虞卓琏扭头怒视站在那里的江家人,“我以为我哥赴的是江家喜宴,原来竟是鸿门宴!我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部下去陪他!”

    “放肆!”商怀瑾红着眼眶呵斥小儿子,“你的长幼尊卑礼义廉耻都被狗吃了吗?现场都是你的长辈才会容你胡闹!”

    看似责备儿子乱说话,实际也没让儿子为他的失态道歉。

    更何况商怀瑾还不动声色地给儿子嘴里骂的人扣了一顶长辈不能跟小辈一般见识的帽子,让对方无法追究。

    在场的都是人精,大家都明白这虞卓琏看似莽撞,实则他骂的就是商怀瑾真正的想法。

    现场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解释的声音跟道歉的声音连成一片。

    冥场面加身,才刚刚成年不久涉世未深的江淮瞬间泪崩,“叔叔对不起,一切都是我识人不清的错。我家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白舒瑶也替江淮说话,“叔叔,江淮跟小虞哥哥是最好的兄弟,发生这样的意外他心里也不好受。”

    虞家三个儿子活脱脱像是从古早霸总文学里面走出来的典型人物。

    大儿子alpha虞卓璜走邪魅狂狷的男主路线,二儿子omega虞锦砚走傲慢毒舌的反派路线,小儿子alpha虞卓琏走热血奶狗的男配路线。

    听见这话虞卓琏直接就炸了,“他再难受能有我这位亲兄弟难受?他再难受能有我爹地这位亲爹难受?他再难受能有我嫂子这位枕边人难受?”

    “白舒瑶,你出国留学时是把良心落在国外了吗?你跟我哥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好友!你怎么能说出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来?”

    “假如今天在里面躺着的是你亲哥、亲妈、亲爸,你还能这样当你的理中客吗?”

    好家伙,虞卓琏一张嘴把白舒瑶全家都给送进去急救室了。

    跟虞卓琏的火力全开比起来,余墨都感觉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保守了。

    虞卓琏挨个怒视江家人,等他眼睛扫到余墨这里时,他把商怀瑾往身后的管家身上一扔,扑到她身上就开始嘤嘤嘤,“呜呜呜,嫂子!我好害怕!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哥?”

    商怀瑾:“……”

    管家:“……”

    余墨措不及防被他扑了满怀,她抱着他后退两步才卸去他的冲撞力。

    被浑身牛劲的臭小子这么一撞,余墨眼睛里含而未落的眼泪恰好被他撞出来了。

    她立刻接住了虞卓琏的戏,跟他一起嘤嘤嘤的哭,“呜呜呜,卓琏!你二哥好苦的命!我看见他晕倒在我面前时,我这天都塌了啊!”

    “你二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才过21岁的生日,他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故?老天奶不公平啊!”

    接下来余墨说出了每一个嫂子都会的经典名言。

    众目睽睽之下她泪洒当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哥要是真出事了!让我怎么活呀?我的命好苦啊!”

    虞锦砚本体还没有从急救室里推出来,他的魂在余墨的嘴里俨然已经上路了。

    双方都明白,事已至此这事是注定不能善了。

    怎么赔偿又赔多赔少的问题还有得谈。

    虞锦砚遭了一回罪,余墨总要替他从江家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等到江家人一顿伏低做小各种道歉,好不容易把虞家人的情绪稳定住了,虞锦砚亲妈虞氏集团董事会主席虞琳琅女士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现场。

    她到场先是又问了一遍事情的始末,接着便大发雷霆,“虞卓璜呢?他二弟在急救室生死未卜,他这位做大哥的人又在哪里?”

    余墨看着她衬衫靠近锁骨那里若隐若现的草莓印,又闻到她身上还没散去的陌生信息素味,她明白这位婆婆多半是刚从哪位陌生omega的床上急匆匆赶过来的。

    说虞琳琅对虞锦砚爱之深吧,她拿他当联姻工具人,在儿子刚满18岁时就急着把他送给年龄差足足有一辈的二婚阿姨。

    说虞琳琅不爱虞锦砚吧,虞琳琅又在虞锦砚选择招赘a以后不顾家族董事会的反对分给他股份,还惦记让他的赘a老婆来家族企业里做副总,把她放在她眼皮底下看着。

    不管虞琳琅人品如何,余墨要让她站在自己这边替虞锦砚要好处。

    虞锦砚已婚这事在他们的圈子里不是秘密,只是跟谁结婚是个秘密,此前虞家人对外一直秘而不宣。

    江家这种与虞家有多年交情的世家也只知道余墨的名字,至于更多例如身份跟长相之类的信息一概不晓得。

    他们也是今天才知道余墨就是虞锦砚的那位神秘赘a。

    都是道上的狐狸,他们一看就知道这货是故意在这里装傻充愣挑事,他们一看余墨扁嘴就知道她又要搞事。

    江家的当家主母立刻就要拦,“小余啊……”

    话刚开口,那位赘a小嘴一扁当场开哭,“呜呜呜妈咪!我们的砚子好惨啊!您都没看见,要不是我在现场把砚子给救了,我们砚子就——”

    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一下,接着把虞卓琏往外一推,整个人嗷一嗓子就扑到虞琳琅身上泣不成声,“妈咪!你可要替砚子做主啊!”

    江家人:“?”

    虞家人:“!”

    于是刚刚消停下来的场面又喧闹起来。

    等到好不容易喧闹的场面要安静下来时,虞卓璜又带着一身柔软的草莓味信息素到场了。

    虞家人都是玫瑰味的,这草莓味很显然是从别人那里沾上的。

    江家人:“???”

    家人们谁懂啊?他妈刚从omega床上下来!这臭小子居然一模一样!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还有他们一家人就不能一次性来齐吗?非得跟饺子一样一个个下锅吗?

    看见虞卓璜到场,被怼到心虚的白舒瑶瞬间又挺起了腰杆。

    因为她知道他的队友登场了。

    果然虞卓璜一开口就是,“江小少爷也不是故意的,我们没必要揪住他的错处不放。我们两家是世交,还要因为这件事毁了这么多年的交情吗?”

    本来他继父手下就有虞锦砚跟虞卓璜两位大将,他们三个绑在一起没少得到母亲的偏爱。

    眼下虞锦砚若是又从江家那里得了好处壮大了争家产大军!那还得了?

    商怀瑾恨得咬牙切齿,“卓璜,你是什么意思?你弟弟现在可还没有从急救室出来!”

    白舒瑶还要替虞卓璜说话,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冲上前对着虞大的脸上来就是一记重拳。

    这一拳有多大的力度呢?高大健壮的男alpha整个人直接被揍得连连后退好几步直接撞到身后散发着消毒水味的白墙上。

    江淮人都看傻了,他是真没料到余墨这位一穷二白的小赘a居然敢揍虞氏集团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本来余墨扇他一巴掌,他是怀恨在心的。

    刚才他坐车来的路上脸颊还是火辣辣地疼痛,疼得他直想哭。

    现在看来余墨对他还挺温柔的,她虽然当众扇他的脸,但是那跟她揍虞卓璜的力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好吗?

    她、她对他这样温柔,该不会是对他有好感吧?

    她可是他朋友的妻子,朋友妻不可欺,可是朋友妻要是欺负他该怎么办?他难道要拒绝吗?

    现场都乱成一锅粥了,也就被家人保护得太好的江淮还有心思冒粉红色泡泡。

    虞卓璜平生最要面子,被人当众揍了他肯定是不会放过对方。

    就在他捂着肿胀的眼睛怒视那位胆大包天的赘a时,他忽然发现揍人的是她,恶人先告状的也是他。

    余墨上一秒还大发神威,下一秒就哭得梨花带雨趴在虞琳琅身上大鸟依人。

    她知道虞家地位最高的人就是这位女alpha,她擒贼先擒王。

    她哭哭啼啼告状:“妈咪,大哥他跟锦砚真的是一母同胞的血脉吗?”

    “方才锦砚在救护车上吐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甚至现在锦砚还躺在急救室生死未卜呢!大哥他怎么就能这样轻易地替锦砚去原谅始作俑者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妈咪!您知不知道您没来的时候,我签了多少封病危通知书啊?”

    虞琳琅吃没吃苦肉计另说,有人已经吃得生不如死了。

    16岁的虞卓琏正是一腔热血一点就炸的年纪,他哪里受得了这个?

    他立刻上前指着虞卓璜破口大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得什么狼子野心!我看你就是恨不得我亲哥死在这里才痛快!这样就没人跟你争家产了!”

    这里又不是虞家,还有很多外人在场,虞卓琏他就这样不加掩饰地把争家产的丑闻给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商怀瑾浑身一凛,连忙抓他的手腕警告他,“虞卓琏!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究竟有没有胡说八道,大家心里再清楚不过!”虞卓琏一下子把他的手挥开。

    接着他扭头红着眼睛怒视自己那位同母异父的大哥,掷地有声地发问,“虞卓璜!那点破钱在你眼里难道就比血缘亲情更加重要吗?重要到你能咒自己的手足兄弟去死!”

    “够了!”虞琳琅平地一声惊雷,“这里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都给我住嘴!”

    虞家人爱面子这事是遗传,虞锦砚偶像包袱八百斤重,他亲妈也不遑多让。

    这会儿虞琳琅感觉她的老脸都在外人面前丢尽了。

    那江家人隐晦看向她的目光简直像巴掌一样扇在她脸上。

    她大儿子虞卓璜说话是难听,但虞卓璜的亡父是她最爱的omega,她自觉对他总是有几分偏爱跟亏欠。

    “卓璜自幼丧父不知分寸,大家都能谅解,”她怒视自己口无遮拦的小儿子虞卓琏,“你难道也没有亲爹叫你分寸两个字怎么写吗?”

    骂完小的她还去骂老的,她对商怀瑾说,“商怀瑾!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说完她转身看向江家人,江家人这件事确实做得不对,但是现在虞氏内部各方势力处于平衡状态,一家独大的场面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要制衡,要所有人才为了爬上来而对她百般讨好,要他们彼此内斗,这样她话事人的位置才坐得稳。

    虞锦砚是一个好孩子,但她最不缺的就是孩子。

    死了一个还有俩,三个都死了她还能再生。

    虞琳琅心里有了考量,刚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准备将这件事差不多揭过去。

    就在她即将亲自卖江家一个人情时,她旁边忽然爆发出一声愤然的慨叹。

    她回头只见余墨的眼泪一滴滴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到地面,在大理石地砖上开出的一朵朵泪花,“锦砚啊锦砚,如今你还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妈咪却已经卖子求荣!”

    虞家跟江家这种出身的人说话做事都要脸面,骂人也是拐弯抹角不会撕破脸。

    但余墨不一样,她是他们看不上的寒微出身,他们觉得她这个群体就是不讲道理又死脑筋。

    他们遇见余墨就如同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余墨命里专克他们,她不搞点让他们头疼的操作都对不起他们的刻板印象。

    就在虞琳琅脸色一黑要让她慎言时,余墨流着泪忽然悲愤地说了一句,“锦砚,你的alpha没本事替你讨个公道!那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说完这话,她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骤然转身对着墙就撞了过去。

    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接着便是众人的惊呼:

    “嫂子!”

    “余墨!”

    “老天奶!”

    第23章

    医院对虞锦砚的最终诊断结果是急性肺水肿,直接被转入icu重症监护病房住了整整三天才脱离生命危险。

    这些天他清醒的时间特别短,沉睡的时间特别长。

    icu病房每天能进去探病的名额跟时间都有限制,有时他们来看他时恰好他在睡着,他见过自己的生父生母与亲弟弟,唯独没有见到自己最想见的那一位。

    虞锦砚再次看见余墨是第四天他被转入普通病房的深夜。

    凌晨三点他被渴醒,迷迷糊糊跟护工要水喝。

    护工风风火火地朝他走来时,带起的风有一股他格外熟悉的檀木香气。

    虞锦砚将眼睛完全睁开,才发现眼前的“护工”是换了发型的余墨。

    她那总是高高扎起的马尾辫俨然被她散成披发的模样,额前还剪了规规矩矩的齐刘海,整个人看上去时尚又严肃。

    结婚三年她都没换过发型,结果他一经昏迷她便立刻更换。

    此举这是什么意思?他老婆是迫不及待想把他送走,然后欢天喜地迎来第二春?

    虞锦砚是不醒则已,醒了第一时间就掉进醋缸里。

    他的呼吸道炎症未消,说话时声音难免低沉沙哑,“你……咳咳……头发……”

    余墨听见他问发型,便知道虞家人按照她的要求并没有把她撞南墙的事情告诉虞锦砚。

    不然他该知道她弄新发型是为了遮挡额角处的伤口。

    别看余墨此前在虞家人那里又唱又跳,其实她也是一个爱面子的人。

    要是当天虞锦砚在旁边看着,她都不至于演得那样疯狂。

    在自家omega面前她总要注意点形象的。

    余墨很自然地回应,“心血来潮打理一下,没什么别的原因,你不必多想。”

    虞锦砚模样看起来不太高兴,沉着脸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在余墨以为他要继续刨根问底的时候,他忽然说,“父亲与我说,那天你晚上为我争取利益时很卖力。”

    “我之前在车上答应你的事,自然是要说到做到。”余墨把插好吸管的水杯递到他嘴边,示意他吮吸。

    “‘说到做到’,呵呵,”虞锦砚也不知道是想起了谁,又想到了哪段不堪的往事,他就在那里瘫着一张俊脸垂眸冷笑。

    说来也是有趣,他冷笑完抬眼看向余墨时,脸上忽然浮现起可疑的红晕。

    余墨:“?”

    好可怕。

    他这模样怪吓人。

    她被他看得汗毛倒立,连忙心里默念:“他神经兮兮又不是一天两天,他的异常就是正常!这没什么好怕的!”

    等做好心里准备,她这才再次将吸管往他唇边递去,“砚子喝水。”

    虞锦砚别扭地在那里吮了两口吸管,便继续跟余墨找茬,他问,“已经凌晨三点,你怎么还赖在我病房不肯离开?”

    余墨不善表达,也不会说好听的话。

    但虞锦砚跟她相处三年,他总有办法诱导她的狗嘴里吐出象牙。

    虞锦砚铺垫至此,余墨果然就顺着他的话往下做出了他爱听的解释。

    她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虞锦砚嘴角似乎有了上扬的趋势,“病房里有护工,我不是一个人。”

    “他毕竟是外人,他只能伺候你的身体,却不能带给你情绪上的安慰。”余墨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我是你的alpha,我的存在会令你身心愉悦。”

    信息素契合度高的伴侣就是这样,只要alpha陪在omega身边,就能加速对方的身体恢复速度。

    对于余墨而言,她的话就是这层含义。

    虞锦砚的理解却与她有着微妙的差异。

    她说她是他的内人,她怕他不开心所以特意跑过来陪他。

    像余墨这样的工作狂魔没有吝啬将时间花费在他身上,甚至宁愿在病房里工作到凌晨三点也要陪在他身边。

    虞锦砚抿了抿唇瓣,尽量抑制住了自己外露的开心,维持住自己高岭之花的人设。

    余墨见他没有再喝水的意思,温声劝道,“你唇瓣很干,再喝几口水润一润。”

    虞锦砚平时极其注意自己的形象,会无时无刻给自己补唇膏。

    这会儿他病歪歪地躺在床上,一天之内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多。

    护工会在他嘴巴干燥起皮时用棉签沾着水给他润润,但绝对不会给他仔细地涂抹亮闪闪的唇膏。

    虞锦砚也没有多想,他听到余墨这样说便下意识地伸出粉嫩柔软的舌头去舔舐自己的唇瓣。

    余墨目光发直地看了一会儿,在他意识到不对之前移开了视线。

    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他身边,“你继续睡,我邮件还没发完,我回沙发继续工作。”

    她刚抬脚,虞锦砚消瘦的大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余墨看着他手背上的滞留针,也没敢挣扎。

    生死之间走了一遭,虞锦砚依旧别扭,但又比从前坦然几分。

    他说,“余墨,陪我睡会儿。”

    他这次没有用信息素勾引,余墨便留了下来。

    她本以为自己坐在病床边的躺椅子上即可,没想到虞锦砚主动提议让她睡到床上来。

    要知道再宽敞的病床它也只是一张单人床罢了。

    平时他们两个虽然同床,但那张床足够让二人睡得天南地北,只要不是刻意耍流氓便碰不到对方的身体。

    余墨出言拒绝,“这张床太小了,我上去会挤到你的病体。”

    虞锦砚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把她往床上拽。

    他现在跟易碎品似的,余墨碰他两下都担心将他的身体碰碎了。

    她试图用言语唤醒虞锦砚的理智,“我鞋还没脱呢!你别急!”

    虞锦砚能不急吗?他都三天没跟余墨贴贴了,那可是整整三天!

    他本来就馋她馋得要疯,她还在这里说好听的话撩拨他!

    病房里的护工看见这个情况,选择默默离开病房顺便关上了门。

    没有外人在场,余墨也没有那样拘束。

    这个时间点她早已洗漱完毕,身上穿着的也是睡衣。

    她原计划是干到凌晨两点半再躺在沙发上凑合一晚上,结果一直工作到现在这个时间点。

    原本坐着工作时她也不觉得有多难受,结果她一躺下立刻后知后觉感到腰酸背痛。

    可是她又不敢在病床上动作太大地抻懒腰,毕竟她跟虞锦砚之间的距离近得过分,她一伸手就会碰到他的躯体。

    虞锦砚见余墨在床上拱来拱去像一只毛毛虫,本来温馨浪漫的氛围都被她拱散了。

    他忍耐一阵这个情况还是没有改善,终于忍无可忍地发出质问,“老婆,你在做什么?”

    余墨因着这个称呼晃了一下神,下意识跟他对仗,“老公,我想抻懒腰……”

    虞锦砚额角青筋直跳,“朕准了。”

    余墨,“可是我怕碰到你。”

    虞锦砚,“我们还没离婚,我是你老公,你碰就碰了。”

    “哦。”余墨信了他的话,她抬手抻了一个懒腰舒展浑身筋骨。

    然后她的手就无法收回原地了,因为虞锦砚这厮趁机靠近了她的怀里。

    两人现在的姿势就很像是一对亲密依偎的伴侣。

    她的胳膊被虞锦砚枕在颈下,他毛茸茸的发丝戳得她脸颊很痒。

    这些天护工将他照顾得很好,卧病在床四天他的头发是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将余墨早上刚洗过的头发都衬托得油腻几分。

    她低头看着他头顶的金发,神情有些恍惚。

    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居然是在快要离婚的时候。

    虞锦砚其实也不是故意……好吧他就是故意靠过去的。

    他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医生说垫高头颅有利于保证呼吸道畅通。”

    “好。”他说什么余墨听什么。

    不然还能怎样,把臭小子从她身上扔下去?

    虞锦砚往常吃豆腐吃得很有分寸,今天却不同。

    他见余墨没有抵抗的意思,于是他又开始在余墨胳膊上拱来拱去,直到将他的头枕在靠近她颈窝的位置。

    这里好舒服,又温暖又结实,比枕头舒服得多。

    俩人谁也没有说话,病房内一时间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过了几秒钟,虞锦砚忽然开口与她说,“余墨,你心脏跳得好快。你是不是馋我了?”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妖,再好的脾气也得炸了,余墨她没好气地反问:“……臭弟弟,你在撩我?”

    她不问还好,一问给虞锦砚整红温了。

    他立刻给自己辩解,“你别自作多情,我只是陈述——咳咳咳!”

    他话还没说完,水肿的肺部就发出了抗议,虞锦砚一时间从在余墨怀里起身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捂着嘴巴想要捂住咳嗽,结果咳得手心里都是喷溅出来的涎水。

    余墨见他突发恶疾的模样,于是急忙要按铃叫值夜班的医护人员来看看他的情况。

    虞锦砚见状连忙用另一只手按住她,对着她摇头,“不、咳咳咳咳!不用!”

    等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他便以丧失了所有力气跟手段的姿态倚靠在余墨怀里,俨然一副面若金纸虚弱至极的模样。

    余墨一手抚在他后背帮他顺气,一手拿着纸巾为他擦拭弄脏的手掌心。

    alpha能照顾到omega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他们后颈腺体能溢出的信息素味道。

    在余墨的刻意控制下,alpha细腻醇厚的檀香味信息素逐渐从她的腺体内溢出,将omega温柔地包裹其中。

    虞锦砚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属于他的omega信息素也逐渐从后颈向外扩散,直到与alpha的勾缠在一起。

    他枕在她肩头目光迷离地抬头看她的时候,恰与她关切的视线对到一起。

    多半是刚才说得话太多,他又没有好好润唇,余墨近距离观察之下发现他的唇瓣又有了干裂的迹象。

    她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按压,那苍白的唇瓣随之出现血色,也按出了他的轻声痛呼,“余墨,很疼。”

    “吹一吹就不疼了。”余墨像哄孩子一般对着虞锦砚干裂的唇瓣轻轻吹了两口气,她声音温和地做出解释,“我小时候受伤,我妈妈给我吹一吹我就不疼了。”

    余墨五官线条锋利,长相端正大气,虞锦砚越看她越是移不开视线。

    她眉眼温柔地低头看着他时,他便想起此前他濒临溺水之时见到的那道不顾一切游向他的身影。

    虞锦砚此前一直嫌弃英雌救美的故事老土,可是当这件事发生在他本人身上时,他愿意承认经典永不过时。

    虞锦砚此时其实不太能听得清她说话,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他近距离看见余墨的薄唇张张合合,他根本听不懂她说什么,他只想跟她亲嘴。

    第24章

    余墨要伸手去旁边的桌子上给他拿水杯时,虞锦砚将她按住了。

    他双眼直直地盯着她的唇瓣,并沿着她的人中与鼻梁一路向上看去,与她对视了一瞬,那双夜色中显得妖娆的翠色眸子又滑落回她的唇瓣上。

    他呵气如兰,“我知道你很想亲我。”

    大概是这句话说出口他自己觉得甚是理,他的下一句话便说得愈发有底气,“你三番五次提醒我唇瓣干燥,其实就是想跟我接吻吧?”

    余墨:“?”

    不是老铁,你自己唇瓣干不干燥,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这方面我还能指鹿为马?

    “我真是拿你这个满脑袋颜色的alpha没办法,”虞锦砚没理她快要从眼睛里溢出的困惑,自顾自地在那里哔哔叭叭,“谁让你救了我的命,还帮我主持了公道呢?”

    他主动闭上眼睛昂起头,“我满足你。”

    他太想与她贴近了,这一刻其他的事情都得靠边站。

    虞锦砚嘴硬献吻这件事完全出乎余墨的意料。

    她愣了好一阵,愣到虞锦砚金色的睫毛如振翅的蝴蝶一般抖得越来越厉害,愣到虞锦砚原本舒展的眉头逐渐紧皱即将气急败坏。

    她就卡在他即将爆炸的截点上,低头将自己的嘴唇与他的嘴唇轻轻地贴了一下,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余墨木讷归木讷,偏偏她这一套每每都能打得虞锦砚面红耳赤乱了心跳。

    面对虞锦砚睁开眼后炙热的眼神,余墨红着耳朵移开了视线。

    她感觉到对方细嫩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并轻轻摩挲,“我爹地说那天你为我打了好多人。”

    “嗯,”余墨身体僵硬地解释,“我打了你好友、扇了你青梅、揍了你亲哥。”

    余墨当天鲨疯了,战绩可查。

    “呵呵……”她听见虞锦砚的喉咙里溢出一阵阵轻笑,紧接着他乐极生悲的他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她原本还以为他会怪她不讲武德对他的挚爱亲朋动手,倒是没想到他听闻他们挨打的消息会乐不可支到影响呼吸的地步。

    余墨连忙一手轻拍他的胸膛帮助他平复呼吸,另一手则递给他水杯示意他抿一口水润润喉。

    虞锦砚肺里有炎症,咳嗽起来的声音跟破风箱没两样。

    破风箱呼呼地拉了好一阵,才有停下来的迹象。

    折腾一番的两人重新在病床上依偎在一起时,他们谁也没有困意,两双眼睛睁得像是车辆的夜间探照灯。

    安静了没一会儿,虞锦砚侧头看向余墨,“你能再跟我说一遍当天发生的事情吗?”

    余墨不太愿意,“他们应该与你说过很多遍了。”

    虞锦砚不依不饶,“可是我想听你说的版本。”

    余墨拗不过他,于是言简意赅道,“你掉水里了,我把你救起来送到医院。”

    她说完这句话就陷入沉默,虞锦砚等了一阵也没等到她的下文,他不乐意道,“下面呢?”

    余墨摊手,“没了。”

    虞锦砚:“……”

    余墨成功把他整无语以后,世界终于恢复安静。

    渐渐的,之前被压抑的汹涌睡意翻涌上来。

    就在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时,她又听见了虞锦砚的声音,他说,“老婆,我唇瓣又干了。”

    于是余墨疲惫地将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茫然地盯着夜色里的天花板。

    虞锦砚提出要求后等了几十秒也没见余墨有下一步反应,他又羞又气好想问问她是不是耳聋了,不然怎么听不到人话?

    他刚要发飙又想起现在大家都喜欢温柔款omega,他总是在她面前竖起身上的尖刺有可能会吓到她。

    于是虞锦砚硬生生将自己的狗脾气忍下去,细声细语地又重复了一遍,“老婆,我嘴巴很干。”

    他老婆这次有反应了,她慢悠悠地探出身子要去拿床边的水杯。

    这次虞锦砚是被她气得是再也温顺不了一点,他拽住她的衣领就要问她是不是故意气他?她心里又是不是在讥讽他现在的模样宛如卖弄风骚的贱货?

    就是这时,他听到了黑暗里响起一声轻笑。

    虞锦砚当场就炸毛,“余墨,你就是故意……”

    后半截话无法说出口,因为他的嘴巴已经被堵住了。

    他感觉这次的吻跟刚才的不太一样,她居然不熟练地用她的舌头舔他的唇瓣!

    臭流氓!他就知道她对他图谋不轨!

    他就知道她早就想亲他了!

    “余……唔……”

    跟虞锦砚性格上的嘴硬不同,他的唇瓣其实亲起来很软,啃起来还有弹性。

    顺着他松开的牙关去探索他的内在时,会发现他的毒舌尝起来其实很柔很甜。

    余墨一开始只想亲两口就结束,可是omega的口腔内也有他芬芳馥郁的玫瑰信息素味道,尝起来很像玫瑰果茶。

    她第一次跟人接吻,没什么技巧,但是她的热情弥补了这个缺点。

    虞锦砚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被她带走了半条,他感觉自己飘飘然如同湖心里的小舟。

    他不愿意她分开两个人的唇瓣,他亲到要窒息他也要跟她缠在一起。

    好在余墨脑子里还惦记着虞锦砚的病体,她及时按住了躁动的他,躲过他追过来的吻。

    她捏住他的下巴告诉他,“不可以。”

    虞锦砚探头亲了她几下都落了空,亲不到老婆的他当场就开始恼羞成怒地翻旧账。

    “余墨,你是不是在大学时期说了我很多坏话?”当年白舒瑶找他聊天的时候,可是表示他们寝室里有一位小鱼室友张嘴闭嘴都是yy他看着屁股大好生养什么的!

    他在这里跟她翻旧账?巧了!那她这里也有旧账要跟他翻呢!

    “臭弟弟,你青梅竹马白月光就是白舒瑶是吧?”

    “我们还没离婚呢,你就跟她在人群里恩恩爱爱、亲亲密密,你当我是死的?”余墨气得掐他的脸,对他指指点点,“你小子还有没有一点男德?”

    虞锦砚磨牙凿齿地解释,“你把我想得那么龌龊!我清清白白一个良家夫o!跟你那位未婚先孕的学妹可不一样!”

    “你别转移话题,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在大学时期就对着我的宽肩窄腰翘臀大放厥词了?”虞锦砚也掐她的脸往外扯,跟她针锋相对不肯后退半分。

    当时白舒瑶转述给他的那些污言秽语简直是不堪入目,给他恶心得头晕眼花。

    他虞锦砚可是公众偶像、是蓝星星草!

    偷偷惦记他的人多如牛毛,他总不能挨个找上门跟他们计较!

    他当时就觉得白舒瑶寝室的臭鱼肯定是知道他不会追究,才在那里yy个没完没了!

    结果余墨就是那条他恨得牙痒痒的猥琐臭鱼!

    两人刚才还亲在一起如胶似漆呢,这会儿就凑在一堆互相拉扯脸皮宛如小学生打架,简直幼稚得不能再幼稚。

    俩人闹了一阵,把彼此的脸都掐肿才算停。

    事后虞锦砚气喘吁吁地靠在余墨怀里,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对她提出发出质疑跟控诉,

    “余墨,你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我可是你的omega,你居然真的忍心对我下狠手!”

    余墨的脸也很疼,她抬手戳他腰间的肉,“我还是你的alpha呢!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虞锦砚听见这话就开始跟要她大吵特吵,“你又不喜欢我!你还在我们两个只是契约关系的前提下乱吃飞醋家暴我,你凭什么让我心疼你!”

    还有几天就到21岁的男人,正是得理不饶人到狗都嫌的年纪。

    余墨用两只手把他的脸蛋揉圆搓扁,“我都跟你解释了八百遍我跟白紫璇没关系,她甚至都怀了别的alpha孩子,你还给我按头暗恋她的苦情备胎人设呢!”

    “咱俩究竟谁是爱吃醋?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说到“苦情备胎”,余墨就想起来白舒瑶那句刺耳的“小虞哥哥”。

    她大学时期以为“小鱼”指的是海王鱼塘里的一条鱼,结果小虞是她老公虞锦砚的虞!

    这个账她还没跟他算呢,他倒是好意思提?

    “我夸你几句肤白貌美臀翘怎么了?你不长这样吗?我难道哪里说错了吗?”余墨用巴掌轻拍他的脸,“白舒瑶还说我大学时期说你坏话,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

    她说得可比她过份多了!

    虞锦砚住icu的这几天,余墨特意询问了虞卓琏关于自家omega跟白舒瑶过去的故事。

    她这才知道原来虞家早年跟白舒瑶家是邻居,后来虞家生意越做越大才搬离那片别墅区。

    后半句话余墨到底没有说出口,毕竟白舒瑶跟虞锦砚才是青梅竹马,她到底是个外人。

    假如他相信她那当然好了,可假如他替白舒瑶说话呢?

    她可能不管虞锦砚有没有生病,都想当场把他的小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余墨本来情绪还可以,这会儿越看虞锦砚越烦躁恨不得给他几个大逼兜。

    只是碍于虞锦砚生病,她又不好这样做。

    余墨不想跟他吵架,她深吸几口气之后起身就要下床。

    虞锦砚又不是住在余墨肚子里的蛔虫,他自然不清楚她没说完的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他只知道余墨上一秒还跟他啃来啃去,下一秒就翻脸无情了!

    虞锦砚一晚上主动了太多次,他也不想再继续死缠烂打挽留她了!太主动的omega都没有好下场!

    余墨见他不挽留,心里更是笃定白舒瑶对他不一般,她好像是霸道总裁虞锦砚触之即死的逆鳞。

    她一边在心里吐槽这对狗男女,一边趿拉着拖鞋回到自己的沙发那里将电脑上的文档简单整理一下,之后躺在沙发上背对着虞锦砚睡觉。

    她不要跟他同床异梦了,她要跟他异床异梦。

    睡眠袭来的特别快,眨眼间余墨便开始陷入沉睡,噩梦也随之袭来。

    她在一间透明的办公室内接受媒体采访。

    主持人问:“余总,您的游戏真的做到精细化年龄分级了吗?您知不知道您毒害了很多未成年?”

    余墨连忙解释,“不,我们是18+游戏。我们年龄限制做得很好!而且我们已经通过了国家审核!”

    主持人又追问:“现在市场有很多小孩子会偷偷拿父母的手机打游戏,您有办法杜绝这种事情吗?”

    还没等余墨回答,主持人厉声道,“您根本做不到真正的年龄分级,您就是在毒害国家未来的希望!”

    余墨怒了,“我的游戏未满18岁甚至不能注册账号,就是摆明了给成年人玩的!你不要在这里诽谤我,你要拿出证据来!”

    主持人抬手一指,“请看vcr。”

    空气中忽然出现一个大型显示器,上面开始播放各种小孩子偷拿大人手机游玩的画面。

    接着就是各种各样的网民对余墨的唾骂:

    “真是不要脸!这种爱情游戏的创始人能是什么好人?”

    “沙东每天都在死人,黑洲每天都有人饿死!怎么还有公司整天研究情情爱爱的游戏?这种对人类苦难冷漠的公司就应该倒闭!”

    “好恶心!你们怎么还有床卡跟亲亲卡?你们卖这种东西就是传播涩情!我不仅要把你们的产品通通举报下架!我还要举报你们公司让它倒闭!”

    余墨好像站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这里唯一会发光的就是她头顶上方不断绕着她转圈的正播放着激情辱骂她本人跟她作品的屏幕。

    余墨的精神终于崩溃了,她捂住自己的头嘶吼:“你们根本就不懂!你们根本就不懂!”

    “我没有作奸犯科!我定期用收入做慈善的!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们是不是想逼死我?是不是!”

    余墨发疯到癫狂,她吼到头疼眩晕。

    她剧烈地喘气,喘到喉咙几乎品出血的味道,依旧感觉到如影随形的窒息。

    “为什么……要骂我……我只是做游戏……我没有伤天害理……我没有!”

    她跪在地上,倔强地昂着头用微弱的声音发出对这个世界的质疑。

    “余墨……”

    恍恍惚惚间,她感觉自己的身后覆上了一具温暖的躯体,她被人从背后抱入怀中。

    她听到有温柔的男声在她耳畔不厌其烦地安慰她,

    “姐姐……墨墨……”

    “我在这里……我在你身边……你不要怕……”

    “我在呢……不要怕……”

    现实中,虞锦砚双膝弯曲跪坐在沙发旁边,他低头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余墨后颈的腺体处。

    他的手将她的人半抱在怀中,他的信息素也逐渐将她包裹在他的气味里。

    第25章

    “姐姐,墨墨……”

    饶是余墨睡得如同死狗,虞锦砚用这类黏黏糊糊的昵称称呼她时还是难免觉得别扭。

    但很快他又说服了自己,她、她都能叫他宝宝、阿砚、臭弟弟,他这是礼尚往来!

    虞锦砚与余墨贴在一起,余墨的梦呓于不知不觉中消失,紊乱得不成样子的呼吸也重新平稳。

    虞锦砚病体未愈,不多的信息素全都给了余墨,这会儿疲惫得厉害。

    他看沙发面积还算宽敞,于是把余墨往里面推了推,自己挤到她身边躺了下去。

    以前没觉得怎样,现在她不在他身边,他总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地少了什么东西。

    他将肤色冷白的手指覆盖在她小麦色的手背上,看着两人无名指处交相辉映的婚戒。

    两人只有出席重要场合时才会佩戴它们,平时各自将其收纳到盒子里,放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还好这次出席江淮订婚宴时他特意将它套在了手上,不然就被家里发现他们夫妻感情不合的端倪了。

    余墨睡得很沉,所以虞锦砚能趁她熟睡做许多她清醒时自己不会做的事。

    他用手背带着滞留针的右手轻轻捏着余墨每一根手指指关节处的骨骼,又一路向上隔空描摹她起伏的脸部轮廓……

    “原来你大学时期就馋我身子了。”

    “既然你的脑子早就幻想过扑倒我千百遍的场景,你三年前与我见面时还装什么清纯?”

    “没想到你是偷偷对我心怀不轨多年的色狼……”虞锦砚越说越精神,“我们两人离婚现场你看似淡定,实则在心里痛苦到捶胸顿足吧?”

    “然后今天夜里你见我大难不死,于是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对我汹涌的感情搂着我大亲特亲……”

    他的声音在他不知不觉中夹得又甜又软,一点都不似平时冷硬低沉。

    余墨晚上睡觉就感觉有什么蚊子在她耳边嗡嗡个不停,她抬手驱赶一下对方才会安静一点,但是没一会儿又开始嗡嗡个不停。

    这种蚊子被巴掌扇一下就老实了。

    连人类余墨都一连扇了好几位,自然也不差这一只蚊子了。

    余墨抬手就是啪地一下,接着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挨了一巴掌的虞锦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想摇醒余墨让她为自己的巴掌做出合理的解释,她必须对他道歉!

    他一晚上又是给她释放信息素,又是温声细语哄她睡觉!她回馈给他的就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大逼斗嘛?

    真是前有农夫与蛇,后有吕洞宾与狗,现有余墨跟他虞锦砚!!!

    虞锦砚气死了,虞锦砚不想再理她了,虞锦砚瞪了她一分钟以后老实抱着她躺好带着对她的满腔怨恨睡大觉了。

    这几天余墨实在太累,每天都加班到午夜,还要抽空来医院给omega释放补品信息素。

    在这个世界,abo三种性别跟自己信息素契合度高的对象待在一起能刺激病体加速恢复速度,此外还兼具阵痛效果。

    余墨在身边时,她的砚子都不觉得肺部很疼。

    第二天早上凌晨五点时余墨并没有被噩梦惊醒,一直在迷迷糊糊地睡觉。

    后面六点她的手机闹钟响起时,虞锦砚也即时将其按停。

    医生查房被虞锦砚用唇语示意压低声音,护士换药也几乎无声无息。

    短暂的噩梦翻篇之后,余墨梦见自己躺在玫瑰花田里边晒太阳边打盹,她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她早上是被病房内的饭香味勾引醒的。

    她睡眼朦胧地坐起身来时,恰好看见护工正在沙发前的桌子上摆放餐品。

    她抬手揉着眼睛坐起来时,她旁边的沙发向内凹陷,一个人影坐在了她的身边,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他的头就搭在她肩膀上了。

    玫瑰的味道很好分辨,眼前的金发就更好分辨了。

    余墨瞬间僵硬成一尊石雕,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她干巴巴地问他,“怎么忽然……”

    虞锦砚没让她说完便直接小声在她耳边作答,“你忘了吗?护工是我妈咪的眼睛。”

    眼下虞琳琅还不知道他们两人离婚的事情,他们还是要演恩爱戏码给他们看的。

    余墨抬眼看向护工,恰好对上他看来的隐晦视线。

    护工对她露出笑脸,感慨道,“二位看着煞是恩爱。我陪护过许多位患者,二位的夫妻感情是最浓厚的。”

    “是呀。”快速入戏的余墨勾起一个公式化的笑容,她抬手搂住虞锦砚的腰让他与自己的姿态更自然更亲密。

    她说,“我原以为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是工作。结果这些天宝贝住院,我连工作都无法集中精神呢。可见我最爱的是我的锦砚。”

    这话余墨可没说谎,虞锦砚的意外受伤确实大大影响了她的生产力。

    这些天她的眼前总是不可避免地浮现出他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糟心模样,令她难以专心上班。

    虞锦砚听到余墨这些话,悄然红了耳朵,往她身上黏得更紧了。

    等到护工一出门,两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余墨等了一阵还是没见到大鸟依人的虞锦砚有一丝丝从她怀里离开的意思,她抬手戳了戳他的肩膀,“人都走了,差不多得了。你快起开,我要去洗漱。”

    虞锦砚做虚弱状,“你最近没有射给我信息素,我身上没力气。”

    “是注射给你,是注射。”余墨红着脸纠正。

    虞锦砚有气无力地伸手捶了她的肩膀一下,“你怎么满脑子颜色废料?难不成我会跟你开黄腔?”

    他嗔怪,“我明明说的话都很纯洁,是你黄眼看人黄。”

    不知道是不是余墨的错觉,她发现从两人去民政局做离婚登记开始,虞锦砚这厮就变得愈发……愈发难以名状。

    他不仅用183cm的身体总往175cm的她怀里撞,她说话时字里行间还透着一股……像是与她撒娇的味道?

    之前余墨还不觉得哪里不对,但昨晚她睡得太好、今早脑子太清醒,以至于后知后觉注意到了小登明显的异常。

    余墨想想虞锦砚之前冷酷暴戾的模样,她不禁为他的娇羞感到后背发凉,“砚子你告诉我,你除了出轨之外还做了其他对不起我的亏心事吗?”

    “什么出轨?我怎么会出轨?”

    虞锦砚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余墨在暗戳戳嫌弃他粘人。

    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这头山猪就是吃不了细糠。

    温柔只会让她如坐针毡,挨骂倒是令她如痴如醉!

    虞锦砚气得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他为自己的异常行为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你是傻子吗?余墨。”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身体需要alpha信息素协助康复,你以为我愿意与你黏在一起?”

    虞锦砚变回熟悉的暴躁模样倒是令余墨松了口气。

    余墨去洗手间时,全程只有在她排泄时他短暂出去了一下,其余时间他就靠在她身上仿佛一块粘糕。

    等回到沙发那里吃完了早饭,时间也已经来到了早上八点半。

    余墨要离开医院去上班时,虞锦砚又开始找茬,“你这就走了?”

    余墨被他这样一提醒,便笃定自己多半是遗忘了什么东西没放进背包里。

    于是她在沙发跟桌子那一块活动区重点寻找有没有自己遗落的小物件。

    虞锦砚感觉余墨这个人就长在他的雷区,每天她一睁眼就是惹他生气。

    愤怒对恢复身体健康有害,虞锦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暴躁情绪,同时尽量语气平稳地说:“余墨。我们昨天接吻了。”

    忙活了一早上的余墨经他提醒想起这件事,她害羞了几秒钟,接着直愣愣地蹦出来俩字,“啊对。”

    虞锦砚要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恩爱的夫妻家庭中,alpha老婆上班前都要给她亲爱的omega老公一个离别吻。”

    余墨闻言严肃地点点头,并做出评价,“确实是这样,我做游戏时也会安排alpha给屏幕前的玩家离别吻。”

    “所以你的omega玩家配得到你旗下alpha纸片人的离别吻!你老公就不配得到你本人的是吗?”虞锦砚被她气得脖颈都红透了。

    虞锦砚怀疑余墨那点心眼全用去做游戏了,所以她在现实感情生活里就是缺心眼的状态。

    余墨的答复是,“你嫉妒他们的话,你也可以玩我司游戏,这样你也能拥有纸片老婆的离别吻啦。”

    《繁星之恋》开放性很强,可以选择攻略对象的性别。

    虞锦砚完全可以将他的电子老婆设定为女alpha。

    医学奇迹就是在她话音落下的这一刻发生的。

    柔弱不能自理的病人瞬间从病床上弹跳下地,拼命推着alpha的后背将她往门口的方向赶,“滚滚滚!我不要见到你!”

    虞锦砚有多炸毛,他被她按在墙上亲吻的时候就有多老实。

    虽然她只是在他的唇瓣上一触即离,但属于她那份柔软的温度不是假的。

    余墨亲完了人,她侧目看了一眼墙上挂钟的显示时间。

    她出言征询他的意见,“目前还有三分钟的时间留给我们接吻,你还想继续吗?”

    虞锦砚眨巴眨巴眼睛,羞恼地瞪着她。

    她就不能直接把他公主抱到病床上,然后粗暴地撕开他的衣服,他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她也勾缠着他的唇舌不放吗?

    她就非得在这种事情上也讲那该死的令人厌恶的礼貌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三分钟的时间便只剩两分钟。

    余墨见他不说话,于是主动退后一步转身要走,“那我去上——”

    “亲我。”虞锦砚拽着她的衣领,以一副要跟她打架的姿态发号施令,“余墨,亲我。”

    余墨做出为难的模样,“可是你长得好高,我不想仰着头。”

    于是虞锦砚将她拉扯进身后的卫生间,他托着她的臀部将她放在洗手台上,之后他抬头仰视她的眼睛与唇瓣。

    他的反应让余墨很满意,她捧着他的脸低下头如他所愿亲吻他的唇。

    一开始她吻得很小心,只是肤浅停留在表面的啄吻。

    在她亲了几口,与虞锦砚雾蒙蒙带着钩子的桃花眼对视后,她探进了他主动打开关隘的世界。

    所以他们两个人之间究竟谁才是满脑子颜色废料的那一个,他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有吗?

    或许是今天早上的吻比昨天的吻更加熟练,所以也就更加让双方舒服。

    两人昨天能克制住的声音,今天便悄悄地从唇齿间溢出。

    无论是喟叹还是喘息,都是失控的发令枪。

    虞锦砚一开始还只是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昂着头,双手垂在裤线旁边握拳。

    亲着亲着,他的胳膊就自动环住了余墨的脖颈,将自己大半个身体依偎到她怀里面。

    狭小的洗手间内一时间檀香味与玫瑰味勾勾缠缠。

    余墨的手非常老实,它们始终隔着一层布料掐在虞锦砚的腰间,规规矩矩没有乱碰。

    在虞锦砚看过的小电影里,alpha的手应该在这个时候探入omega的衣摆下方,沿着肌肉的纹路一路向上去揉捏过去才是。

    余墨真是笨死了,该骚的时候不骚,不该骚的时候瞎骚!

    虞锦砚被她吻得邪火骤起,也不能完全顾得上矜持。

    他将手按在她的手背带着她向上移去,在余墨被烫到般想要抽身时,她惊讶地发现她的掌心内覆上了一片细腻温暖的肌肤。

    她下意识地捏了一把,就是这一下令她从他的嘴巴里听到了此前从未听过的靡靡之音。

    这一声过后两个人没再有后续,一时间僵持在原地谁也没有进行下一步,也都撇开红润的脸颊没有对视。

    余墨平复了一下心情,将视线从旁边移回来时,恰好撞见虞锦砚悄悄看过来的视线。

    金发碧眼的omega脸色绯红,眼珠里还湿漉漉的泛着水光,看着就像是刚做过什么成人间亲密接触的模样。

    看出来他本人也很气恼,板着一张脸咬着下唇摆出一副她如果敢问刚才的声音,他就现场跟她闹的姿态。

    “你平日里总欺负我也就罢了,怎么现在狠起来连你自己都不放过?”

    余墨被他的可爱模样吸引到,不由得将手覆盖在他的脸侧,用拇指按压他下唇的唇瓣,将它从牙齿的蹂躏下解救出来。

    余墨回头瞄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镜子,接着转回身来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红唇,“喏,它都被你咬出齿痕了。”

    她在那里小嘴一张一合,虞锦砚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他只想跟她亲嘴。

    他双手搭在余墨的腿上,昂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唇瓣,那架势好似兔子看见了心爱的胡萝卜。

    余墨看他眼巴巴的模样觉得好笑,她抬手抚摸虞锦砚毛茸茸的金色发丝,诱哄道,“给我摸摸你的兔耳朵,我就跟你接吻。”

    虞锦砚听到的——balabala接吻。

    看见他昂着头嘟起嘴唇凑过来,余墨就知道这臭小子没听懂人话。

    她抬手捏他人型状态下的耳朵,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声如洪钟地跟他重复,“我要摸——兔耳朵!兔!耳!朵!”

    虞锦砚险些被他老婆喊聋了,这下他倒是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他嘟嘟囔囔不太情愿,“明明你自己也有毛茸茸,干嘛总摸我的。”

    摸自己的耳朵哪有摸别人的有意思?

    而且余墨的狼耳又短又是立起来的,哪有虞锦砚长长的垂耳摸起来爽?

    余墨满脑子都是对毛茸茸的渴望,连带着她说话也比平时好听,“我喜欢老公的耳朵嘛,好老公给我摸摸嘛。”

    虞锦砚被她撒娇弄得整张脸都红透了。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余墨的手心便是一软。

    她低头便看见虞锦砚绒毛茂密的金褐色兔耳正搭在她的掌心里。

    第26章

    余墨捏得可开心了,之前虞锦砚只在想用兔耳朵拍她脑袋时才把它露出来,其余时间她都见不到它们。

    omega进入到情潮期时还是以与精神体融合的第二形态生活更舒服,只是这样就等于向全世界宣告他们正处于发琴状态。

    虞锦砚是保守派中的保守派,他干不出来这种事。

    换而言之,他的兔耳朵只露给余墨看。

    他感觉到余墨捧着他的耳朵又贴又蹭,弄得他很痒。

    他脸颊红得厉害,嘟嘟囔囔道,“余墨,明明你自己也有毛茸茸,干嘛要对我耍流氓?”

    “自己身上长得哪有别人身上香?”余墨把脸放进他兔耳背后的毛毛里,深深吸了一口,只觉得肺腔顷刻间被玫瑰气味填满,令她满足无比。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余墨痴迷他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

    虞锦砚抿抿唇,压抑住自己唇角上扬的弧度,“你摸够没有?”

    当然没有。

    十几天之后,她就没办法再摸到他的兔耳了。

    余墨心里是这样想的,嘴里却没这样说。

    “好了好了,”余墨的手从他的耳朵移向他的脸颊。

    女alpha的皮相一直都极佳,哪怕是三年前她身材状态不佳时,虞锦砚看到她的第一眼也觉得她五官底子很好。

    经过这些年的沉淀,alpha脸上曾经圆润的轮廓变得锐利,如同一把被打磨好的利剑,绽放出不可忽视的光芒。

    他在她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亲手将她从海底打捞上来,她的衣品、她的为人处世、她的公司哪里都有他亲手雕琢的痕迹,是他亲手将她这块璞玉雕琢成形。

    余墨不知道虞锦砚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只觉得这臭小子看她的眼神是越发鬼迷日眼。

    其实她内心活动完全不似表现出来得这般平静,她嘴上像是坦然自若地跟他谈接吻条件,实际上她的脚趾早就在鞋子里羞耻得化身挖掘机抠个不停。

    她俯身过去小心翼翼凑近他时,她心跳声如擂鼓,紧张到屏住呼吸。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甚至也感觉不到对方的呼吸。

    余墨微微侧头,让两人的鼻子不至于碰撞在一起。

    “余总?”嘭嘭嘭的敲门声传来,外面随之响起白紫璇的声音,“您在里面吗?我来接您上班!”

    好事被人打断本来就令虞锦砚恼火,尤其是打断他的人还是他的假想情敌。

    虞锦砚瞬间就从温顺小o化身拳击兔子,他那双为了接吻而特意闭上的眼睛倏地睁开,里面射出熊熊的怒火。

    他冷笑一声讥讽刚才还与他吻得难舍难分的老婆,“余墨,你真是好样的。”

    说完,他转身就要推开洗手间的门去跟人算账,余墨连忙把他拉住。

    她想要解释很多,但她知道千言万语都没有一句话管用。

    她说,“白紫璇是白舒瑶的远房表妹。她是白舒瑶塞到我身边的。”

    此话一出,虞锦砚微微睁大了双眼,眸子里的怒火也凝住。

    余墨看他的表现,便知道他已经注意到这里的异常。

    她深知虞锦砚与白舒瑶之间青梅竹马的情谊是自己这个外来者比不了的,于是说到这里便点到即止,省得他嘴里又喷出她不爱听的毒汁。

    虞锦砚又不是傻子,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不会想不明白。

    余墨说话间已经从洗手台下来,对着镜子简单整理自己的衣着。

    待与他擦肩而过时,她作出临别叮嘱,“我去上班,你好好在医院休息。”

    余墨走后,虞锦砚将自己的特助方清明叫进了病房,他有事情要亲自与他交代。

    “派人调查余墨大学时期寝室内部关系、个人事迹、同学老师对她的印象评价,三天之内制作成pdf发给我。”

    虽说虞家婚前已经对余墨做过背景调查,但其重点在于她有没有既往犯罪史,是否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是否欠贷、欠贷原因又是什么……

    但学生时代的寝室关系并不在适婚背景调查中。

    以至于虞锦砚在江淮订婚宴现场才知道余墨跟白舒瑶是室友关系。

    白舒瑶就是余墨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个不靠谱创业合伙人,余墨则是白舒瑶提到的满口荒唐言还坑她版权的猥琐小人。

    双方在彼此的故事里都是反派角色

    过往的事情暂且不提,单就余墨刚才透露给他的消息来分析……

    白紫璇临时起意去医院做人流从而拆散他跟余墨的事情,背后未必没有白舒瑶的手脚。

    那他当众掉落泳池溺水的事故……

    虞锦砚闭上了眼睛,抬手揉捏自己额角的太阳穴。

    他不想要承认自己的人生里充满虚假的算计,但事实摆在那里,他不能逃避。

    “还有,”虞锦砚按在病床扶手上的手背青筋乍起,“深挖白紫璇的资料,调查她家四代以内人际关系网,重点挖掘她与白舒瑶一脉亲属关系。”

    “此外我还要她近期的行动轨迹、面见的人。”

    之前他对她的调查还是太浮于表面,这才会漏掉白舒瑶这般关键人物。

    他的朋友圈还真是人才济济,各种阴损手段层出不穷。

    虞锦砚心累地闭上眼睛,他的眼前依稀可以看见两个坐在琴凳上一起弹奏钢琴的小孩子,他们脸上的笑脸是那样真挚,谈笑间的快乐是那样纯粹……

    如果这都是假的,他的人生里还有什么是真的?

    赶去公司上班的路上,余墨透过后视镜看向副驾驶位置的白紫璇。

    此前她还只是他们公司的实习生,白紫璇在医院假流产当天两人签了合同。

    虽说她工作内容看起来还是以跑腿打杂为主,但她确实已经正式成为潮汐互娱ceo余墨的助理。

    余墨手指在膝盖处敲了敲,闲聊一般地问她,“你表姐这些天有没有什么异动?”

    她给白紫璇升职加薪自然是有需求的,她要白紫璇做她的谍中谍。

    这件事是余墨与白紫璇之间的秘密,在她表姐白舒瑶眼里她还是潮汐互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实习生。

    白紫璇回应,“除了出事那天晚上她冲到我面前将我骂得狗血淋头,其他时候倒没有没什么异动。”

    以余墨对白舒瑶性格的了解,她倒是很诧异对方会如此轻易原谅白紫璇。

    面对余墨质疑的眼神,白紫璇的目光闪了闪,不太自然地回答道,“我也意外她怎么不追责,可能她正积攒着怒火准备在未来与我新仇旧恨一起算……”

    余墨想了想,回道,“好,她有什么异动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另外,”她疲惫地说道,“如果你想好了要拿掉孩子,我给你提供带薪休假,你可以好好在家里养身体。”

    余墨想起白紫璇字里行间对于她男友的糟糕形容,对方疑似是喜欢搞强制爱的法外狂徒来着。

    于是她补充道,“如果你那个超雄对象有了要纠缠不休的迹象,你立刻联系我,我派双开门保镖救你出来。”

    白紫璇闻言愣了好一阵,她不再通过车子前排的后视镜与余墨对视,而是转过身与她当面大眼瞪小眼。

    看得出来白紫璇感动极了,她眼眶泛红,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哽咽,“谢谢余总,您真是一个好alpha。”

    骤然被发了好人卡的余墨:“……”

    白紫璇发自肺腑地说:“余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您放心,下次见到您家omega,我一定会跟他解释清楚我与您之间清澈纯真的感情!我保证以后我的存在不会再惹您家omega吃飞醋!”

    听见这话,余墨移开目光发出一声苦笑,“他可不是吃醋,他对我根本不存在爱情,只是小孩子占有欲作祟不喜欢别人碰他所有物而已。”

    这话白紫璇可不赞同,“余总,当局者迷。我看他明明就是对您爱而不自知。”

    虞锦砚对自己爱而不自知这句话一出,余墨顿时毛骨悚然汗毛倒立。

    白紫璇大早上讲什么阴间鬼故事?

    对于余墨脸上显而易见的抗拒,白紫璇试图说服她认清现实,“余总,您与虞二先生明明是两情相悦,为什么你们一定要离婚?”

    “天惹,难道是上苍嫉妒你们之间刻骨铭心的真挚爱情,所以一定要想方设法地拆散一对有情人?”

    地铁,老余,看手机。

    余墨脖颈后缩,脸上浮现出痛苦面具,“好了你不要再说一些疑似文字,但人类根本听不懂的鸟语。”

    白紫璇拒绝她的拒绝,这位小姑娘简直是越挫越勇,“打是亲骂是爱,我观察到虞二他没少骂您跟揍您,他一定是——”

    “一定是位暴躁易怒喜欢热暴力别人的臭小子。”余墨打断她的话抢答道,“好了,不要再念了!再在工作场合没完没了地蛐蛐老板感情生活我要给你扣钱了!”

    白紫璇是怎么做到两眼一睁就是造谣的?这太诡异了!

    余墨当天去公司上班的时候,白紫璇关于她跟虞锦砚两情相悦的那些见鬼语录就总是时不时地弹出来让她的大脑旋转。

    她的心不在焉触发了《繁星之恋》陪伴系统的反应,坐在她电脑终端之下认真看书的虞朝合上书碎碎念叨,“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我亲爱的老婆,我知道我这种级别的美人坐在你眼前确实是对你意志力的一种考验。但——”

    “好了,别再念经。”余墨头疼地扶额,崩溃道,“救大命!我被话痨包围了!”

    虞朝听见这话,撅起嘴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背对余墨,他说,“我生气了,哄不好了!”

    余墨:“?”

    谁想哄你啊?大哥!

    她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公司其他人觉得虞朝不适合市场了,他酷爱炸毛的性格跟虞锦砚一样莫名其妙!

    第27章

    余墨恨屋及乌怒视她的崽崽一阵,便顺手将陪伴系统角色从不解风情的虞朝切换成绿茶奶狗何晏。

    何晏此人长得很清纯,但是肚子里装着的都是勾引人的心眼。

    他一出场就眨巴着他那双桃花眼摆出一副茫然无措,又透着一丝小心翼翼喜悦的模样,“姐姐怎么忽然唤我出来?”

    说完,他顿了顿,情绪又低落下去,“肯定是虞朝哥哥惹姐姐生气了,所以姐姐才想起我这个不重要的人。”

    他一张嘴,余墨就好像被浓郁的绿茶味包裹住。

    人们讨厌绿茶的大部分原因是对方讨好的不是自己,当他讨好自己时,那绝对是被心里按摩得舒舒服服,生不起一丝厌恶的念头来。

    “谁说你不重要?你们每个人都是我的心头肉,”余墨顿时就感觉没那么糟心了,她说,“这次虞朝没惹我生气,是我自己的问题。”

    “姐姐哪里会有问题?姐姐做什么都是对的。”何晏款款地走到余墨身边,依恋地抱住她的食指蹭了蹭。

    “好羡慕虞朝哥哥能天天跟姐姐相处,若是我能得到这样的偏爱,我是万万不舍得跟姐姐生气的。”说着,何晏抬起头用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仰视着她祈求怜爱。

    于是余墨紧锁的眉头在虞朝的有效心里按摩中逐渐舒展开来。

    只是没过多久,她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忽然感觉自己对不起何晏,因为在这一刻,她在想虞朝那个臭小子被突然撤走会不会伤心难过。

    潮汐互娱科技树绝对是业界顶尖,他们对于玩家面部情绪捕捉堪称精准。

    在余墨的叹息的瞬间,何晏便根据大数据分析出她叹息里的具体含义。

    长相清纯可人的男人摆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他说话时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腔调,“真是羡慕虞朝啊,果然被偏爱的那方都会有恃无恐。”

    何晏问,“姐姐要现在换他出来吗?”

    他这副模样真的太可怜了,没几个人能忍住不安抚他。

    但是余墨可以。

    余墨用指腹摸了摸何晏的头发,在他蹭上来时给王秘书发语音条,“何晏的人设做得很好,给参与设计的同事每人发放2000块奖金。”

    办完工作的事,余墨回应何晏的问题,“今天不用换虞朝出来。”

    在何晏眼睛因为她的话而亮起来时,余墨让人心颤的下一句就来了,“今天的陪伴系统就到这里。接下来我要专注工作了,再见了何晏。”

    说完也不等人家弟弟什么反应,余墨直接随手将投影关闭,接着调出文档开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记录灵感。

    今天虞朝跟何晏的反应倒是让她意识到了一件事,她家游戏目前的陪伴系统问题很大。

    她的公司在陪伴系统中给各位纸片恋人设置了丰富的参考文本。

    如果是在看视频追剧时,这种话多的陪伴正是玩家需要的。

    那假如玩家正处于工作跟学习状态时,这样话痨的陪伴系统显得喧宾夺主。

    它会分散玩家注意力,降低玩家单位时间的有效产出,时间长了就会惹人厌恶。

    余墨准备将陪伴系统调整成普通模式与安静模式。

    且针对攻略对象截然不同的性格,将安静模式的开启方式设置得更加符合传神。

    比如温柔款的恋人见到玩家专心工作的模样会自己主动静音找事做,大大咧咧款恋人则需要玩家主动提:“宝宝,你能安静一点吗?”才会安静下来。

    更好服务玩家群体,为每一位玩家提供情绪价值是余墨做游戏的初衷之一。

    她想到就要去做,她当天便出了一份方案,并且在里面附上相关统计数据。

    方案出来的第一时间,她拉了一个会议展开讨论。

    有人问余墨:“余总,玩家群体里肯定有脸皮薄的人不好意思提醒他们安静一点。”

    “那更好了,这样会让我们的游戏更具真实感不是吗?”余墨回答道,“说不定我们的游戏不仅能让玩家在游戏世界里玩得开心,在现实里也拥有拒绝别人的勇气。”

    会议散场后,公司直接将这一改动正式加入日程中。

    越是临近游戏正式服上市,潮汐互娱的氛围越是紧张。

    之前不觉得有问题的地方,随着时间的缩紧是越看越不对劲,越不对劲越改。

    有的改好了没问题,有的改完了给大家一看却换来一句:“不如上一版,但上一版也有问题。”

    这就很让人头疼了。

    这说明越改越差,未来调整的路程还很漫长。

    时间就在这样紧锣密鼓的修bug大业中一天天走过,余墨天天在公司没日没夜地加班,全靠中药吊命。

    她发了邮件表示等游戏上市第二天全公司带薪休假十天,如果业绩达成余墨定下的当年流水过两亿目标,年底全公司公费带薪去东南亚海岛游。

    目前潮汐互娱头牌游戏一年流水才一亿有余,《繁星之恋》半年破两亿的目标在余墨眼里已经算订得很宏大。

    她其实对玩家会不会喜欢这款游戏,心里也没底。

    而且满打满算潮汐互娱正式成立不过四年,作为一家初创公司能做出这种项目已经很惊人了。

    《繁星之恋》运用了当前东洲联邦乃至全世界范围内的最先进科技,文案也是他们精心打磨之作,3D建模更是精益求精砸了不少资金在里面,将每一个可攻略对象的皮肤都做到纤毫毕现。

    测试服玩家提过的那些不满意的点,能改的他们也都改了,余墨自认潮汐娱乐已经做好他们能做到的一切。

    想到这里,她闭上眼睛身体后仰靠在坐椅上仰天长叹,“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毕竟玩家缘这种事,真的很玄学。”

    余墨躺平了不到一分钟,她倏地一下就在座位上睁开双眼弹跳起身。

    不对,她还有一件事没做。

    余墨直接翻开黄历开始查看烧香拜佛的好日子。

    她的自我努力已经达到极限,但是菩萨还没发力呢!

    余墨翻看一圈,当天日期恰好是农历十五,她直接带着电脑奔赴承顺寺。

    她今天就要上几柱最粗壮的香给钱莱老祖看看她的心有多诚!

    于是当天虞锦砚就收到了方清明的报告:“二少奶奶在承顺寺天下第一财神庙长跪不起,祈求二少爷身体健康平安。”

    虞锦砚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谁家老婆去财神庙求老公平安的?

    “她这分明是临近游戏上市去庙里祈求财源广进呢。”他翻看着余墨大学时期的资料,头也没抬地点评道:“她根本不是为了我,你们嗑cp的也要点理智。”

    方清明耐心解释道,“根据下属的调查报告来看,她就是为了您才去烧香拜佛。”

    “二少奶奶可不止拜了那一座财神庙,她还去了药王殿、天喜寺,全星港有名有姓的庙宇跟神佛她统统跪地磕头拜了个遍,不可谓不虔诚。”

    方清明推了一把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得出结论,“生意人都晓得拜财神不能拜得如此杂乱无章。二少奶奶这分明是挂念您的病体,以至于病急乱投医呢。”

    方清明得意极了,论嗑cp的能力,他认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几个人赢得了他!

    余墨的示爱手段确实看起来又笨又拙劣,但她肯为他花心思就好。

    拜托!又帅又壮又深情的alpha爱自己爱到失去理智,这谁能受得了?

    方清明说完话就不动声色地观察虞锦砚脸上的小表情。

    他见对方脸颊紧绷,嘴唇微抿,眼睛里还泛着一丢丢不嗑cp者根本无法捕捉到的荡漾情意,他就知道虞锦砚也受不了。

    虽说cp正主办理离婚登记当天还是方清明亲自开车送的人,但他依旧认为那代表不了什么。

    在他看来,这离婚登记反而是打响余墨跟虞锦砚爱情意识的发令枪。

    枪声一响,他们更是你追我赶爱得要死要活!

    方清明这边正美滋滋地品味cp爱情呢,那边红着耳朵的虞锦砚冷哼一声点评道:“唯心主义迷信,求人不如求己。”

    说完,虞锦砚继续被刚刚打断的正题,他对着方清明伸出手,“白紫璇的资料。”

    方清明闻言连忙将手里的另一本装订成册的书籍递给他。

    虞锦砚快速扫了一眼目录并在心里暗暗分出主次,接着跳转到对应的页数开始由主及次一目十行逐页扫描。

    他能打破学校记录成为最年轻的硕士不是没有道理,一本厚厚的调查册很快被他全部扫描装进了脑子里。

    恶心人的恶心东西他看过一遍就不愿意再碰,他将它嫌恶地扔到一边,转而将珍重放在一侧的余墨资料重新拿回手中。

    他眼睛看的是余墨的文字描述与图片,嘴巴却挑拣着刚才白紫璇资料里的疑问点进行追问,“那里面没有提到白紫璇的alpha。”

    资料显示白舒瑶跟白紫璇确实是远方表亲,她们两位的祖母是表姐妹。

    此前虞锦砚没在这里查到她与白舒瑶的关系,一是跟她们俩人亲缘关系太远有关,二是此前他的戒心还没有强到将老婆身边每一个可疑omega都刨根问底至祖宗十八代的程度。

    他还是太过年轻,以后他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方清明还不知道虞锦砚的掌控欲暗戳戳进化了,不然他会嗑cp嗑得更开心,毕竟在方特助眼里为爱变态也是一种虞锦砚超爱的体现。

    不知道自己错过一个“大糖点”的方特助一板一眼地回答上司的疑问,“白紫璇的alpha行踪很神秘。”

    “那位alpha从来不会去她家里办事,他跟白紫璇一直都在酒店开房,且每次只用白紫璇一个人的身份证。”

    酒店这种地方对于什么样的客人来办理入住都心知肚明,客人进酒店时只要不是鬼鬼祟祟,没人会拦人强行查看对方是否在前台做过身份登记。

    “呵,他倒是谨慎。”虞锦砚脑子里浮现出调查册中那几张高大的人影图片,陷入沉思。

    过了几秒钟后,他忽然与方清明说,“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像虞卓璜,你不觉得吗?”

    闻言方清明惊讶地捡起被对方丢到地上的册子,特意翻到有图片的那几页盯着脸部糊成一片马赛克的人影左看右看。

    只是他看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方清明站在那里一头雾水满脸问号,虞锦砚端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气定神闲。

    似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虞锦砚唇边露出玩味的笑意。

    他的模样令方清明的大脑旋转,他茫然道,“二少,咱们话可不能乱讲!大少他下个月就要跟未婚妻结婚了!这个白紫璇她、她可是位孕妇!”

    如果那位神秘alpha真是虞卓璜,他这还没结婚就妥妥有了婚外情,甚至连私生子都有了!这简直比他亲妈虞琳琅还渣!

    虞琳琅乱搞归乱搞,可从没在外面搞出什么私生子女来!

    他们虞家还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渣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虞锦砚冷冷一笑,“假如这坨阴影是我跟余墨其中一人,你能不能认得出?”

    方清明立即回应,“当然!在酒店跟人开房时,正主就算化成灰我们Cp粉也能一眼认出!”

    “黑粉也是粉,”虞锦砚屈起食指用关节在桌案上敲了敲,“所以我一眼认出我的好大哥又有什么问题?”

    alpha在外面找情人这件事是商业联姻关系里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毕竟alpha们小脑通大脑,只有挂墙上才老实。

    但跟情人跟有私生子可是两回事,私生子直接威胁正房利益,不仅未来家产要被对方分走一部分!甚至还存在小三带着私生子直接上位鸠占鹊巢的可能性!

    方清明似乎看见了风雨欲来的场景,他打了个冷颤,“这件事如果被女方家知道,那这联姻还能继续吗?”

    “是呀,没结婚前就搞出私生子来,这姻还能联吗?”虞锦砚笑眯眯地复述道。

    嫁出去的omega幸不幸福不是商业联姻里要考虑的事情,合作关系是否牢固才是。

    还没进门就已经有了被撤下台的风险,对方还愿意送人来吗?

    若白紫璇的神秘男友确定是虞卓璜,那她就值得他亲自见一面。

    虞卓璜真不愧是他的贴心好大哥,知道他快过生日了,就特意紧锣密鼓准备了这样一份生日礼物给他,他还真是有心呢。

    方清泉看见虞锦砚笑得像个反派似的,他鸡皮疙瘩乍起的同时也在心里感慨余墨跟虞锦砚绝对是真爱了。

    否则谁家好人看见他家总裁这副面孔那是逃都来不及,又怎么能下得去嘴?

    果然爱情使人盲目啊!

    第28章

    在方清明眼里,虞锦砚就是桀桀桀地阴森笑了一阵,然后忽然盯向他,“白紫璇这枚棋子有大用,你派人盯紧她,不要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虞琳琅自己在外面彩旗飘飘,她大儿子虞卓璜偷吃这种事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问题,但被退婚这事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前几年虞锦砚自己的联姻黄了,现在虞卓璜的联姻又要黄了……

    商业利益暂且不论,外人会怎么看待他们虞家人的品性才是偶像包袱一千斤重的虞琳琅最在乎的。

    他们会不会觉得虞家的血脉里就流淌着偷腥的劣质基因?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虞家旁支的联姻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毕竟家族企业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其中罪魁祸首就是她虞卓璜,倒时候虞家内部人也不会放过她。

    虞锦砚坐在那里默不作声,脑子里转的都是坏心眼。

    在正主一个惦记做游戏,另一个惦记争家产时,无人在意的角落内只有方清明还惦记着他cp的爱情发展。

    他小心翼翼观察着虞锦砚的脸色,对他发问道,“白小姐是二少奶奶的身边人,我们撬她手下做棋子要不要提前知会一声?”

    闻言虞锦砚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扫了方清明一眼,冷冷警告道,“事以密成,不必多嘴。”

    方清明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完蛋啦!他总感觉自己的cp要凉啦!

    不允许!哪怕是顶头上司他也不允许对方作践他的cp!

    正主要是闹掰,他这个cp粉比正主本人更加伤心难过好不好!

    于是方清明又硬着头皮劝了一句,“看似没心没肺的人不一定不要脸面,二少奶奶她……”

    “方清明。”虞锦砚唤出他的全名将他喊停,之后他撩起眼皮不悦地提醒道,“你只是一名助理。”

    好好好!他只是一名助理!

    方清明表面闭嘴了,内心里的小人倒是上蹿下跳张牙舞爪,他怒,“呵呵!狂拽酷炫的omega!有你老实的时候!”

    余墨还不知道虞锦砚把算盘珠子蹦到她脸上来,她还在那里老老实实筹备游戏上市的相关工作。

    期间倒是发生了一件小插曲,拍卖行代拍给她打了通电话表示原计划300万能拿下的展品们,现在竞价激烈到每件展品保守加价50万才能拿下。

    余墨可是一次性要拍三件!她至少要多花150万了!

    救命!她想要吸氧了!

    代拍问道:“boss,您还要继续竞拍吗?”

    她问完问题后,就听见雇主那边变得鸦雀无声。

    其实余墨沉默了但是又没完全沉默。

    她听了价格放下手机瘫软在老板椅上,正翻出办公桌里的氧气罐吸氧。

    拍卖师催促道:“boss!时间紧迫!请您快速做出决定!”

    那边拍卖师一次又一次地在喊数字了,眼看着锤子就要落下。

    她就是此时听见了雇主有气无力又咬牙切齿的声音,她说,“继、续、拍。”

    余墨说完这话又吸了好一阵的氧气,这才缓过神来,“爸了个根的虞锦砚,老娘自己都不舍得戴这么好的东西!”

    她这辈子真是欠他全家的。

    想到这里,余墨又从抽屉里掏出老中医开给她的补肾中药。

    她真是钱包跟人都一起被他给掏空了!

    等时间又过了一天,就来到了债主虞锦砚出院的日子。

    对于虞锦砚出院这事,虞家人自然都是高兴的。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虞锦砚本人不信神神鬼鬼,他家人迷信,他也就从了他们按照大师所说在周一上午择吉时出院。

    这个时间点三弟虞卓琏还在上网课,大哥虞卓璜则留在虞氏集团看场子,来医院接二少爷回家的便是亲妈虞琳琅跟亲爹商怀瑾。

    alpha虞琳琅今年50岁,一张面皮虽保养得极好,看起来有种年上御姐的魅力。

    她一双桃花眼盈盈泛着水光,笑起来眼角边一条条纹路乍现,正是面相书上典型桃花泛滥的花心相貌。

    omega商怀瑾今年43岁,同样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像是一位刚30岁左右的温柔美人。

    虽说虞妈虞爸都是外形极为出众的人,但商怀瑾笑起来温柔端正,完全没有虞琳琅那样的轻浮气。

    他们两位站在一起就充分诠释什么叫做貌合神离。

    虞家人之外,虞锦砚的好老婆余墨同样出席。

    她的工作虽然很忙,但这种老公出院的关键时刻可绝对不会少了她的影子。

    或许是有了第一次送他花的经验,余墨第二次给他送花时明显没有之前那般局促不自然。

    她大大方方地将一捧康乃馨花束递给虞锦砚时,还大大方方主动与他拥抱一下。

    亲自来接儿子出院的商怀瑾见到这夫妻恩爱的场面十分满意,只是他觉得俩人恩爱得还不够激烈。

    他含着笑意的翠色眼眸先是扫了一眼虞琳琅的背影,接着别有深意地看向儿子跟儿媳,“前些天你大哥还说你们夫妻貌合神离,我看你们之间分明是很有爱嘛。”

    商怀瑾说完,虞琳琅笑笑,“老大他老大不小了就喜欢开玩笑,你们别当真。你们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别看虞琳琅自己在外面乱搞,可是她作为一名母亲还是希望自己儿子能得到alpha儿媳全心全意的宠爱。

    等婆婆跟公爹轮番发言结束,被虞锦砚从对方视野盲区偷偷掐了一把的余墨立刻有所表示。

    她抬手将掌心贴在虞锦砚的脸颊处引着他看向自己,接着当众在他的唇瓣上蜻蜓点水般地啵了一口。

    虞锦砚被她措不及防的骚活激得浑身一抖,险些用怀里的花抽她两下。

    得益于两人此前在病房内的激情拥吻,余墨害羞归害羞,但这份情绪丝毫没有耽误她做正事。

    她亲完了人见虞锦砚还傻愣在原地,于是一个人承接了给公爹、婆婆撒糖的工作。

    “如您所见,我与阿砚关系好得很,”余墨挺起胸膛志得意满地告状,“我看大哥就是嫉妒我与锦砚如此恩爱才背后偷偷使坏。”

    说着她在背后偷偷掐了虞锦砚的腰一把,位置跟他掐自己的位置一模一样。

    腰间的疼痛令虞锦砚立刻回过神来,他接过她的话茬佯装愤怒道,“你注意一下用词!不要将使坏这种恶劣的词汇用在我纯善和蔼的大哥身上!”

    “好吧好吧,你说得都对,是我对不起大哥。”

    余墨假装认错完毕,便用疑惑不解的表情询问虞琳琅,“只是大哥身为虞家年龄最长的alpha,他理应将心思放在如何将虞氏做大做强方面才是。干嘛总将注意力放在弟弟的儿女私情上呢?”

    虞琳琅被这对夫妻的一唱一和弄得很尴尬,她摆摆手说,“人无完人,老大这个爱开玩笑的性格这辈子是改不了啦。你们多包容一下。”

    余墨嗤笑道,“大哥还需要弟弟跟弟媳包容?不然换锦砚做老大,大哥做老二好了。”

    有了余墨在虞锦砚身边给他当喷子,他日子过得比之前舒坦得多。

    眼下虞锦砚在心里偷头给余墨竖起大拇指,他面上却不能如此表现,他得摆出一副维护虞卓璜的姿态。

    虞锦砚推了余墨一把,“墨墨,你再这样怼我大哥,你以后都别想抱我惹。”

    戏还是得数虞锦砚多,他这么一演,余墨身上鸡皮疙瘩都被这份娇嗔感吓出来了,险些吓得当场窜出三里地。

    虞琳琅自诩情场高手,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二儿子跟二儿媳的你侬我侬具体哪里不对,但是她冥冥之中又觉得他们俩人之间有点异常存在。

    她正蹙着眉头思索呢,商怀瑾拉了一把她的袖口,“别磨蹭了,我们锦砚身体虚弱,多站一会儿误了吉时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见爹妈转身一起离开,余墨跟虞锦砚两人双双松了一口气,立刻拉开彼此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

    虞锦砚用嘴型吐槽余墨:你刚才超肉麻。

    余墨用嘴型回怼:呸,你更胜一筹。

    两人刚斗上两句嘴,结果发现前面走路的爹妈站住脚步摆出要回头往这边看的姿势,于是刚刚还吵得上头的两人立即又缠缠绵绵地贴到了一处。

    两位一回头他们就贴一起,等二位扭过身他们又立刻嫌弃地与彼此拉开半米距离。

    虞锦砚童年时期没有体验到的“123木头人”游戏,余墨倒是陪他在医院玩了个彻底。

    如此反复三次,大病初愈的虞锦砚脸色便脸色不正常地涨红,还时不时咳嗽两声。

    余墨料想他这是剧烈运动刺激到了肺管,于是赶紧搂着他嘘寒问暖。

    虞锦砚病歪歪地被她搂住腰肢靠在她怀里,面对众人关切的询问他只是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还对着父母撒娇,“好久没回家了,我想回家休息了。”

    他嘴里的家自然不是他跟余墨两个人住的大平层,而是他本家的别墅。

    虞锦砚要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喜欢住在爹妈身边,他完全可以带着倒插门的alpha天天住在那里。

    但实际上他结婚以后第一件事就是以余墨为幌子要求搬出去。

    余墨知道虞锦砚这多半是要在她母亲眼皮底下卖惨博同情,虞琳琅本人未必不晓得他的目的。

    她刚犹豫了一秒,余墨就莽上来了。

    “生病的人格外脆弱,锦砚想回到您身边只是想跟您这位亲妈亲近一下罢了。”余墨问,“婆婆,您有什么犹豫不决的?锦砚他一个病秧子还会为难您不成?”

    虞琳琅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余墨的嘴给堵上。

    明明挺水灵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一张嘴全是些让人去死的话。

    虞琳琅吓得立刻纠正,“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这位慈母落入你嘴里倒像是处处提防儿子的恶毒后妈了。”

    “恶毒后妈”又戳中了商怀瑾的膝盖。

    对于虞琳琅跟她前妻生下的大儿子虞卓璜而言,他商怀瑾可不就指使两个弟弟争家产的“恶毒后爸”吗?

    商怀瑾皮笑肉不笑纠正,“后妈未必恶毒。”后爸也未必恶毒。

    很好,余墨一开口成功让现场一半的人都不开心。

    余墨跟虞锦砚两口子一直都是一个唱白脸,另一个唱红脸。

    她方唱罢,就轮到他登场了。

    虞锦砚蹙起眉头责难余墨,“你嫁进我家三年,怎么说话还是如此不中听?妈咪跟爹地视我如珍宝,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防我如防贼。”

    余墨不把人惹得不高兴,怎么显得虞锦砚这位好二儿善解人意呢?

    他台阶递过去,虞琳琅乐呵呵地就往下走,“害,小墨这孩子就喜欢开玩笑。我跟你父亲也是顺着她的话跟她闹一闹,你也别当真。”

    商怀瑾也笑笑,“好啦,别耽误时间了,我们快些回家吧。”

    还没到家呢,就打了几轮机锋,他们虞家是这样的。

    余墨与虞锦砚两口子跟爹妈不在一辆车里,等到上车以后余墨松了一口气,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点评道,“你们家挺有意思的。”

    说完这话,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上次她点评虞锦砚他妈妈就被他喷了个体无完肤,她立刻就给自己的话找补,“我——”

    “我也很讨厌家里的气氛,所以跟你结婚第一件事就是借你的名义搬出去住。”虞锦砚非常自然地拿起她的胳膊,在自己靠近她怀里以后,又将它搭在他的腰间。

    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可不止是姿态亲密,虞锦砚对于余墨点评他家里人的态度也不再一点就炸了。

    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虞锦砚的脸就控制不住地发热。

    他们夫妻三年,这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被亲脸颊,哪怕知道余墨有做恩爱戏给他人看的成分,他也很害羞。

    他嗔怒地瞪了余墨一眼,压低声音说,“说起来你耍流氓也要分时间跟地点,我爹地还看着呢。”

    余墨惊异于虞锦砚现在的脾气居然如此拟人,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狗东西。

    她不由得讶异地看向虞锦砚。

    虞锦砚被她直勾勾地盯着看,一开始脸颊微妙红润,等到他被盯得时间太久恼羞成怒地抬眸与余墨对视,并轻易读出她狗眼里的意思后,他人就炸了。

    他眯起眼睛,语气危险地明知故问:“你在质疑什么?”

    余墨总不能说自己质疑他的善变,所以她随口扯了一个听起来不是特别扯的理由。

    她说,“我在质疑你怎么长得这么美丽,让我无时无刻不想亲你。”

    第29章

    这句情话说完余墨自己都肉麻得打了个冷颤。

    这种台词要是被写进《繁星之恋》,都是玩家会开贴骂她油腻的程度。

    说者无心不代表听者无意。

    余墨的肉麻台词对玩家而言或许太过恶心,但对于虞锦砚就刚刚好。

    他嫌弃地点评了一句,“真是受不了你。”

    说完话便配合地闭上了双眼。

    余墨愣了一会儿,接着在他表情进一步从期待转变为狰狞之前凑过去亲他的唇瓣。

    今日的第二个吻同样是一触即分。

    两人亲完额头贴着额头平复心跳时,余墨总感觉他们之间的相处似乎越来越奇怪。

    如果没有感情的合作对象也可以这样接吻,那虞锦砚跟白舒瑶这对青梅竹马……

    几乎是这个想法刚从脑子里冒出来,余墨立刻强行将它打断,“呸呸呸!别想那晦气的东西!我才不要做什么为了感情哀哀切切的恋爱脑!”

    “快别想砚子的感情史啦!快想想这三年他在我身上的投资!”

    技术、人脉、金钱!

    砚子他能给的全都给啦!

    你也别做忘恩负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渣渣啊余墨!

    那跟你母星的渣男有什么两样?千万别成为你最讨厌的样子!

    虞锦砚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余墨的胡思乱想,他翡翠般剔透晶莹的绿眼睛一直都瞄着她蹭上他唇膏的红唇。

    在特别清醒的状态下,让虞锦砚主动亲人是有点难度,那实在太不矜持了。

    所以虞锦砚只是开始用他后颈的omega腺体往空气里分泌对alpha具有催琴效果的高浓度omega信息素。

    比余墨大脑反应更快的是她的躯体,她的脑子意识到虞锦砚在勾引她时,她的西装裤已经紧得她很难受了。

    她没有第一时间随他的心意去亲吻他,而是抬起手抚摸他的脸颊,“你父母还在前面那辆车上呢。”

    “要是我们过度亲密,你不怕被他们发现吗?”

    虞锦砚听见这话如梦方醒,一把将人推开义正言辞地辩解,“是你in荡得一天24小时想要我,你这样让我很苦恼。”

    好似为了忽悠余墨,也好似为了他忽悠自己,虞锦砚又僵硬地补充一句,“摊上你这样无时无刻都在发琴的色狼alpha,就算妈咪爹地抓到了我们的亲密现场!他们也会理解我的难处!”

    被推回原位的色狼余墨:“……”

    好好好。

    要亲也是他,不亲也是他,但in荡的是她。

    行吧!

    都行!!

    深吸了几口气,余墨到底是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

    她的大头不想跟虞锦砚继续贴贴,可是她小头依旧对omega跃跃欲试。

    她为了不成为小头控制大头的色中恶鬼,她就得用大头想些下头的事强行让自己杏趣消退。

    于是本已经被余墨扔到脑子外面的白舒瑶又被她一脸不屑地捡了回来,拍拍上面沾着的灰烬开始废物利用。

    虞锦砚就是白舒瑶嘴里青梅竹马的小虞哥哥。

    据白舒瑶亲口所说,这位小虞爱她爱到要死要活,是对她百依百顺的舔狗。

    小虞哥哥节假日还会给她送花送礼物。

    这桩桩件件性缩力极强的事情被余墨在脑子里一一翻出来的瞬间,她小头跟大头一起对虞锦砚下头。

    她何止不想再碰他,她看他一眼都嫌烦。

    余墨默默挪了挪屁股,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同时将车窗打开一条缝来散去车厢里过份浓郁的玫瑰味信息素。

    虞锦砚不知道余墨在想什么,他只知道余墨用后脑勺对着他。

    她刚才还亲他亲得激情澎湃,这会儿倒是拉开两人距离坐车窗边当雕塑。

    虞锦砚用余光瞄着她的背影,又想起来白舒瑶大学时期转述的那些余墨点评他的话。

    什么他注定嫁给二婚老登当金丝雀,什么他在开放国家美莱留学肯定跟几十个人睡过,什么嫁人以后他肯定要在婚前紧急做处o膜修复。

    虞锦砚越想越生气。

    这些话都是此前虞锦砚没有质问余墨的,因为它们猥琐下流到他根本说不出口!

    原来余墨老实本分都是装出来的,她竟然有两幅面孔!

    她就仗着他脾气好,于是她对外人笑嘻嘻,唯独对他摆脸色!

    虞锦砚想着想着不仅是生气了,他还委屈得咬牙切齿。

    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他也不愿意多看余墨一眼。

    他们两位对抗路夫妻总是这样,上一秒亲得难舍难分,下一秒忽然又把暧昧气氛弄得冰冷。

    别看两人在车上谁也不理谁,一副很拽的模样。

    等车子行驶到虞家大宅,俩人一起出现在虞琳琅跟商怀瑾面前时,看上去又是一对蜜里调油的恩爱夫妻了。

    今天的大宅门口热闹地站着十几号佣人,还有一只被佣人抱在怀里拼命扭来扭去的缅因猫。

    余墨一看见猫就笑了,她蹲下身对着猫猫的方向张开怀抱,佣人松开手那缅因猫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余墨面前飞身一跃蹦到了她的怀里。

    “小四,好久不见。”跳进她怀里的超大型银色缅因猫正是她在虞家兼职时期伺候的那位猫主子。

    很显然余墨当初伺候它的手艺不错,不然它不至于这么多年一直都对她念念不忘。

    余墨与虞锦砚虽不常回家,但每次回来猫主子都要黏着她。

    虞锦砚看见余墨抛下自己跟猫咪打成一片,脸上的假笑都装不出了。

    他酸溜溜的气味没有被余墨捕捉到,倒是被虞琳琅给捕捉了。

    虞琳琅立刻不满意地为自己好二儿撑腰,“你在干嘛?你老公大病初愈难道不比一只小猫咪更值得你关心?”

    见她不悦,商怀瑾主动替余墨解围。

    他走到余墨身边伸手将猫接过来,同时为她开脱道:“墨墨只是好久没见小四了,难免想跟它多亲近一会儿。锦砚都没说什么,你跟她置什么气?”

    说完这话,他又给余墨使个眼色,“好啦,快去陪陪你的醋缸老公吧。”

    虞锦砚听见亲爹说自己是醋缸,他下意识就想反驳。

    他虞锦砚漂漂亮亮的一个omega,怎么会跟一个毛茸茸的宠物拈酸吃醋?他哪里会那般自降身价!

    不过虞锦砚想了想还是没反驳,只是冷哼了一声。

    他父母要是这样误解也不是坏事,这样他跟余墨的恩爱人设在二老面前更立得住。

    小四体重20斤,抱在怀里跟抱了个哑铃没两样。

    商怀瑾没抱几秒钟,他白皙的脸蛋肉眼可见开始涨红,呼吸也明显粗重起来。

    余墨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虞锦砚,又看看劳累的老公爹与他怀里抱着的20斤猫猫哑铃。

    她迟疑了一瞬,接着连忙将猫从商怀瑾怀里取出来放到管家那里,这才重新抬脚走到虞锦砚身边。

    两人并排而立时,余墨听见虞锦砚在她身边压低音量咬牙切齿地酸了一句,“你倒是会怜香惜玉。”

    余墨:“?”

    不是?你醋精人设还演上瘾了?

    你亲爹的醋你也要吃?

    她有点无语,但是也没有当众吐槽他,反而亲密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对他笑得柔情似水。

    “一切都是我的不对,宝宝你不要再生气惹。”她眉眼含笑地提醒道,“快去跨火盆吧,误了吉时就不好啦。”

    虞家这种家庭,二公子大病初愈回家总是很讲究。

    家里给他准备了一个烧着旧报纸的火盆,虞锦砚越过火盆便表示烧掉过往的病气跟霉运,迎接红火顺利的新生。

    虞锦砚被余墨哄了一通,表情倒也不似之前那般难看了。

    他先是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这才动作麻利地抬脚去迈火盆。

    迈完火盆,又有专人用红布轻轻拍打他的身体。

    接着虞琳琅还亲自往虞锦砚的手腕处系好带有黄金转运珠的红绳。

    后面一家四口又用柚子叶洗手,洗净在医院沾染的病气。

    虞家人全是联邦北境的斯拉夫民族,他们三个金发碧眼的白种人在这里大搞东洲黄种人的民俗……

    这个场面在余墨看来就挺魔性的。

    毕竟当初她这个正宗的黄种人出院时,她妈妈余昊女士都没搞过这些花里胡哨的东洲传统,她只是给她做了一大桌子菜补身体。

    想起余昊女士,余墨偷瞄旁边的正用七步洗手法仔细洗手的虞锦砚。

    阳光撒在omega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让他如同西方神话故事里下凡的天使。

    余昊女士对虞锦砚这位姑爷有多满意,她对自己女儿就有多不满。

    她严重怀疑金尊玉贵、天真可爱的二少爷被自己女儿的花言巧语哄骗了,这才跟她勾搭在一起。

    余昊女士对余墨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身为虞家的住家女仆,我的女儿勾搭雇主家的omega少爷已经是我忘恩负义!”

    “如果你胆敢对少爷不好,老娘就把你腿当场打断!”

    余昊身为虞氏的亲家,总不好继续留在虞家做女仆,靠伺候亲家全家赚钱。

    所以女儿余墨的婚姻还直接导致余昊女士失业。

    假如她知道女儿跟虞锦砚离婚了,那肯定新仇旧恨一起算,不会轻易饶过她。

    想到现在在北境老家被迫提前退休的老母亲,余墨打了个冷颤。

    她对亲妈的怂已经打败了她心里对虞锦砚的不满。

    她见虞锦砚已经洗完手,正准备下一步动作。

    她马上狗腿地拿过纸巾,主动揽下帮少爷擦手的服务。

    她跟虞锦砚好聚好散,希望以后他能看在俩人战友一场的份上,帮她在老母亲余昊那里说说情。

    余墨跟虞锦砚朝夕相处三年看似很长时间,实际上也仅仅占他们已有人生里的二十几分之三。

    三年到底是顶不过那缺失的二十余年,俩人身份背景又格外悬殊,以至于虞锦砚有时真的摸不清余墨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在他眼里,余墨就是一个脑回路飘忽不定的女alpha。

    她上一秒可以与他你侬我侬,下一秒便将他弃如敝屣,再下一秒又贴上来摇尾乞怜,仿佛前面俩人之间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虞锦砚目光锐利地盯着余墨,似乎想要从这个alpha俊美的表象看透她内心的复杂思想。

    只可惜余墨只顾着低头为他擦手,没有抬头与他发生任何眼神交流。

    少了眼睛这双心灵的窗户,虞锦砚就更摸不透余墨了。

    俊女美男站在一起的场面总是令人赏心悦目。

    当一个人低头为另一个人认真服务,另一个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注视她的时候,是商怀瑾认为最好磕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跟儿媳,又瞄了一眼旁边自己的老婆,他的眼底难免浮现出艳羡的神情。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他二儿子的alpha老婆专一又贴心,他自己的alpha老婆一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还不知道心疼人。

    等虞家给虞锦砚去除病气的流程走完,虞琳琅又嘱咐了几句让虞锦砚下午好好休息,晚上以饱满的精神出席去晦宴的叮嘱。

    余墨这才能跟虞锦砚一起回房间休息。

    当然,虞锦砚这位病号还不能立刻躺在床上。

    他要去浴室洗澡,换上家里准备的新衣服才行。

    余墨跟他是一起从医院出来的,她也得洗。

    想要节省时间同时洗澡是可以的,但在同一个浴室洗澡是不行的。

    她跟虞锦砚不是真夫妻,两人从来没有坦诚相见过。

    只能他在这间房间配套的卫浴里洗澡,她去别的房间凑合一下。

    要是别人问起俩人怎么没洗鸳鸯浴,余墨连台词都想好了,届时她就回应,“锦砚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我不想把他折腾得太狠。”

    好油腻的台词,但虞家人就吃这一套。

    等她在外面冲完澡懒洋洋地回到房间时,虞锦砚还没洗完,余墨依稀能听到浴室那边传来的哗啦啦水声。

    她本意是想等他洗完澡再一起休息,但这些天她被公事跟私事折腾得太狠。

    她只是躺在床上试探性地闭上眼睛,结果下一刻就进入到梦乡了。

    虞锦砚吹干头发回到卧室时,看见的就是一个把觉睡出昏迷不醒效果的老婆。

    他站在她的床边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好几眼,似乎嫌看不仔细似的,又弯下腰来仔细端详她的眉眼。

    alpha睡着时眉头紧锁成川字,好似又做了噩梦。

    虞锦砚熟门熟路地用手抚上她的眉头,将那代表忧愁的褶皱一一抚平。

    于是alpha的睡颜便从愁眉不展变成眉目舒展、恬静安逸。

    余墨的五官底子真的没有江淮说得那样丑得夸张,她明明长得很俊俏,她眼眸阖起时那两扇鸦羽般的长睫简直根根分明。

    只可惜她脸蛋长得人模人样,脾气却狗里狗气。

    她总是忽冷忽热,让他一会儿如沐春风,一会儿如坠冰窟。

    虞锦砚一边一根根细数她有多少根睫毛,一边在心里吐槽她糟糕的性格。

    数睫毛到底是跟失眠时数羊产生了一样的效果,虞锦砚数了一阵便感觉眼皮越来越重。

    他躺倒在床上,与余墨分别位于大床的两边。

    两人的距离太远,alpha信息素的浓度未免显得太过寡淡。

    可是他们俩个此前才闹过不愉快,他靠得太近又显得他是一个没脸没皮倒贴对方的omega。

    虞锦砚硬邦邦地躺在那里内耗了不知多久,一直老实睡觉的余墨忽然翻了个身,从背对他变成面对他。

    余墨睡觉一直很沉,但是她梦见虞锦砚病殃殃地躺在床上,虚弱地指责她,“余墨,都是因为你不给我信息素,我身体才康复得如此糟糕。”

    “以后你不用再给我信息素了,因为我马上就要去见老天奶啦!”

    床上的虞锦砚刚说完这话,下一秒余墨眼前忽然切换场景,病房换成了烟雾萦绕的灵堂。

    那墙上摆放着的遗照赫然就是虞锦砚的自拍!

    这噩梦把余墨吓出了一身冷汗,现实中的余墨也将紧闭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隙。

    她脑子还没清醒,浑浑噩噩地伸出手越过半个太平洋那样宽的间隔握住了虞锦砚微凉的手腕。

    她迷迷糊糊地说:“我给你信息素,你别死。”

    说完还不等茫然无措的虞锦砚有下一步反应,房间内浓郁的alpha信息素逐渐铺陈开来,将他完整地包裹其中。

    余墨这些日子累得实在太厉害,解决完自己的心头大患,很快又陷入到梦乡。

    她是安稳睡着了,留下被握住手腕的虞锦砚两只眼睛睁得如同探照灯。

    第30章

    渐渐的,虞锦砚从平躺的姿势变为面朝余墨侧躺的状态。

    余墨的掌心在源源不断地通过两人皮肤的接触向他传递炙热的温度。

    属于她的信息素也通过空气逐渐渗入他的体内,刺激他的腺体释放出更多修复身体的信号。

    虞锦砚看着alpha俊美的睡颜,呼吸着她醇厚温和的檀木香,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声,这一切的存在让虞锦砚紧锁的眉头舒缓下来。

    没过多久,他也进入了梦乡。

    跟虞锦砚同床共枕时,余墨的睡姿向来规矩老实。

    她就保持着握住他手腕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佣人敲门将她跟虞锦砚叫醒。

    余墨起床一直很痛快,黏黏糊糊赖床的是外人面前的高岭之花虞锦砚。

    佣人走后,刚刚起身答应人家二十分钟内下楼吃饭的虞锦砚又躺回床上闭上了眼。

    拉着窗帘的卧室内光线昏暗,虞锦砚窝在空调被里露出半张白皙如玉的侧脸。

    他清醒时水润晶莹的红唇张开必喷毒汁,睡觉时闭着眼的恬静模样倒是有股说不出的乖巧可爱。

    或许是鬼迷心窍了,余墨看得心里软软,她蹭过去想要在他的脸颊处亲一口。

    结果她俯身凑近时却意外看见虞锦砚的睫毛颤抖了两下,似乎是要睁眼。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余墨赶紧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从床上蹦到床下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往衣帽间走。

    而在她的身后,虞锦砚翻身眯着眼睛看向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的午餐在虞家人看起来属于简简单单吃一顿的范畴,毕竟他们晚上给虞锦砚出院准备的去晦宴才是重头戏。

    余墨:“……”

    她看了看桌子上胡萝卜雕刻出的昂扬雄鸡。

    她觉得虞家的这份简单还是有点不简单在里面。

    她刚想到这里,就见虞琳琅夹了一只雄鸡旁边的白萝卜小鸡放到嘴边,张开小嘴咔擦一口咬掉了它的鸡头。

    余墨:“……”

    真是好诡异的一家素食主义者啊!

    吃完了五味杂陈的一餐,余墨跟虞锦砚回房间开始做晚上宴会的妆造。

    期间两个人一直各自忙着线上办公,余墨做头发的时候也没耽误她开例会。

    这边正讨论《繁星之恋》荒漠星球地图的优化点呢,那边房门忽然打开,从门口钻进一只身姿矫健的银虎斑缅因猫来。

    只见它像是一只大狗一样欢快地跑了几步,接着在造型师的惊呼声中一跃跳到了余墨腿上站稳。

    目前阶段虞家的猫可比虞家的人更加粘人,它两脚踩在余墨腿上,两只爪爪搭在余墨肩膀处,昂着头一个劲地用头顶在她脸上蹭。

    会议期间总裁家里忽然出现的猫猫萌翻潮汐互娱的小伙伴们一脸,电脑音响里顿时传出同事们七嘴八舌的逗猫声:

    “好可爱的咪咪!快让姨姨亲亲!”

    “余总,您家猫猫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好啦,快跟前妈说再见吧!现在你是后妈的猫猫啦!”

    或许是感受到了人类对自己满溢的喜爱之情,猫小四蹭余墨蹭得更起劲了。

    余墨被它弄得很痒,她好笑地撸它的脑袋,“不许闹了,人家好不容易给我画的妆呢,都要被你蹭花了。”

    虞小四很乖,见她不让蹭也就喵喵叫着仰躺在她腿上露出毛茸茸的肚皮示意她摸摸。

    “呵,”虞锦砚看见它跟余墨的互动简直要酸死,“想不到我虞家居然养出一条惯会卖弄风骚的骚猫。”

    虞锦砚的声音一出,电脑那边叽叽喳喳云撸猫的同事们顿时安静了。

    从忽然出现的猫咪跟余墨的视频会议背景推断,余墨应该是在家里,且她旁边这位明显还是“余”家人。

    过了一阵,有人弱弱地问:“余总,您身边怎么有男人?他声音好冷,是您父亲吗?”

    忽然给余墨做爹的虞锦砚:“?”

    这话令他很生气,他纠正道:“我是她老公。”

    听见这话,立刻就有嘴快的人下意识开口,“余总!您身边就是那位与您感情不和,还不识好歹、为非作歹的黄毛小登?”

    虞锦砚:“?”

    他们说谁是黄毛?又说谁是小登?

    他看看面前镜子里自己一头金发,又想想自己嫩得能掐出水的年龄。

    最终他反驳的重点是,“我跟余墨感情很好,你们从哪里得到我与她不和的流言蜚语?”

    说完,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讨厌的影子。

    白紫璇!一定是死绿茶白紫璇散播的传闻!

    “当面蛐蛐老板私生活,”虞锦砚冷笑一声,讥讽道,“你们还有闲心关注这些风言风语的八卦,工作肯定不饱和。”

    他直接与余墨吩咐,“让hr协助管理层调整kpi,明晚之前将新拟定的绩效考核表发给我。”

    视频会议现场被老板对象吹枕边风要求加工作量什么的,这事未免太过离谱,让人无法接受。

    立刻就有人反驳,“我们公司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omega管?我们关注老板的私生活是我们真心拿余总当亲人的表现!我们——”

    “慈不掌兵,义不经商。”虞锦砚还在冷冰冰地持续性输出,“余墨就是对你们太好了,才让你们一点体面都不给她留。”

    虞锦砚骂完了人,斜视身侧的老婆,“今天就开除这位喜欢嚼舌根的奇葩,违约金我付,顶替他的人我找。”

    这辞退函发得太突然,同事们一时间难以接受,大家难免兔死狐悲,一时间都为他说起情来:

    “余总,小王他不是故意的!您跟您先生就原谅他这一次!”

    “余总,王总监这些年在公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只是嘴贱不会说话,但是他技术在行业内绝对是大牛级别!我们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就……”

    “余总!您说句母道话呀!”

    他们叽叽喳喳时,虞锦砚冷若冰霜的脸也对着余墨,显然也是在静等她的回应。

    余墨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但原则性问题上她从不妥协。

    她食指在梳妆台上敲了敲,示意对面安静。

    接着她严肃地说,“开除这件事没得商量。”

    私生活的事情暂且不论,他触碰到的是游戏公司的逆鳞。

    在那位技术人员天都塌了要叽叽喳喳继续为自己辩解时,余墨直接毫不留情地将其打断。

    她强调,“潮汐互娱的主要客户群体就是omega,而你刚刚吵架时使用了侮辱性极强的词语来攻击omega。”

    余墨那双平日清明端正的凤眼里此刻全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她呵斥道:“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你别忘了你的工资、奖金全都来源于omega玩家的充值!”

    隔着屏幕都能看出小王徒然苍白下来的脸色,“余总,我……我当时口不择言,我真不是那样想的!”

    余墨啪地排了一下桌子,把屏幕内的同事跟屏幕外的造型师都吓得抖了一抖。

    她怒斥道:“你今天还好只是当着我家里人的面口不择言,假如今天坐在这里的是记者,我们潮汐互娱整个公司都要为你的一时嘴快买单!”

    她好不容易才把公司搞出现在的规模,要是临近游戏上市被人轻轻松松一句话给毁了,她宰了对方的心都有了。

    余墨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再睁开时眼睛里的怒意消散不少,只是那份锐利却有增无减。

    她一字一句地强调:“今天的事情是给我们大家敲响祸从口出的警钟,现在你们回自己办公区域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把不尊重omega的员工全部筛出我的公司。”

    副总提醒道,“可是我们沙漠图的修改还没有——”

    “原则性问题不能退让,立刻让他们滚蛋!”余墨头疼地掐了掐自己的鼻梁,叮嘱道,“必要的证据都留着,违约金一分不要少。”

    余墨面上是这样说的,实际上视频会议结束后她又给自己的秘书打了个电话,“挑几个不重要的员工暂时杀鸡儆猴即可。”

    临近游戏上市正是用人的时候,以后等公司稳定了再进行全面人力资源优化迭代。

    爸了个根的!

    她都不敢想假如今天自己没及时发现并处理这个危机,给了看不起omega的员工们在网上发表一些大言不惭奇葩言论的机会,那她余墨真就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啦!

    他们潮汐互娱所有人拼命三年才熬出来的一锅好汤,将会在东窗事发时成为omega玩家群体中名声最臭的那盆shi汤!

    视频会议结束以后,心有余悸的余墨闭着眼睛按揉太阳穴试图缓解焦虑时,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脸颊被什么又软又湿热的存在舔了一下。

    她睁开眼正巧与它关切的猫眼对上了,下一刻她把头埋在猫身上疯狂吸气,“呜呜呜!这个世界离了猫猫可怎么转呀!”

    果然还是毛茸茸最能抚慰人的情绪!

    “啧。”坐在她身侧为非作歹的黄毛小登嗤笑一声,对余墨的观点不予置评。

    余墨将脸从猫猫身上拔出来,转而往虞锦砚身上靠。

    虞锦砚用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拒绝她的靠近,“狗女人,你身上都是猫毛,不要碰了它再来碰我。”

    “老公,我的好老公~”每次工作上的事取得重要进展,余墨的情绪都会很亢奋,一点都不像平时被折磨得快吐魂的疲惫模样。

    她竟然一反常态搂着虞锦砚的胳膊晃来晃去撒娇,“人家的头很痛,你让我靠一会儿嘛。”

    虞锦砚哪里受得了这个?

    哪怕上了妆,他的脖颈与脸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绯色。

    看见两人之间的友爱互动,两位造型师苦恼雇主乱动之余,也忍不住纷纷露出姨母笑。

    虞锦砚脸颊处的绯色被弄得愈发浓郁,说话也难得结巴起来,“余墨,你、你正经一点。”

    他嘴上让她正经点,但是他捏着她的手明显卸了力气。

    于是余墨如愿以偿靠在了虞锦砚的肩膀上,她还心情好地用脸颊蹭他,“这个世界没有兔兔宝宝也转不了。”

    “恶心、恶心死了,”虞锦砚头顶上都开始冒出蒸腾的热气,“你不许用那种恶心又愚蠢的叠词称呼我!”

    虞锦砚今天可是帮她解决了一个她没有注意到的心腹大患,兔兔宝宝他就是潮汐互娱的贵人啊!

    “违约金用不着你拿,我要亲自掏!我要用惨痛的钱财损失让今天的教训铭记于心!”余墨看着梳妆镜中她跟虞锦砚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眼底闪烁着精光。

    虞锦砚怔怔地盯了她好一阵,又在她与镜中的自己对视时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轻轻地说了一声:“好。”

    两人在房间里郎情妾意的一面很快传到了虞琳琅的耳朵里。

    她对着书房里另一位alpha说道,“你看,你弟弟夫妻两人的感情确实很不错!我劝你下次不要听信别人的风言风语,还跑来我这里胡搅蛮缠!”

    对于亲妈的话,虞桌璜不屑地撇撇嘴,“装模作样罢了,我英明神武的母亲居然也会被两个小赤佬蒙在鼓里。”

    “您现在不相信没关系,等我将证据摆在您面前,您最好依旧能保持住这份自信!”

    书房内只有母子两人,说话用词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怎么?你难不成还要让私人侦探跟踪你弟弟吗?”虞琳琅对这个整天想着宅斗的大儿子怒斥道,“锦砚根本威胁不到你的继承权!你能不能别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搞兄弟阋墙这一套?”

    “您活着的时候我还能争上一争,”闻言虞桌璜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争辩道,“妈咪!全家只有您一个人心疼我!您若是没了,那这里就是商怀瑾的天下!您最爱的好儿子迟早被他们一家赶出去!”

    “商怀瑾这个后爸视我为眼中钉,他怎可能容得下我?”

    到时候商怀瑾把他的权力架空,再把他那个小儿子虞卓琏稳稳扶上去,他虞卓璜这辈子就这样了。

    虞琳琅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嘴上说的却是,“怀瑾毕竟是你后爸,这些年他也不曾亏待你!你不要把他想得太恶劣!父子相残、兄弟阋墙伤的是我虞琳琅的脸面!”

    “脸面脸面,您就知道关心您的脸面!您根本不管您大儿子的死活!”

    虞卓璜简直要气炸了,“妈咪!现在不仅商怀瑾小儿子过几年就要进入公司发展,他大儿子虞锦砚还招了个上门赘a也留在了虞氏发展!他们分明就是在针对我布局!”

    他越说越激动,在书房里如巨婴一般大吵大闹,“假如他们不想跟我粉蛋糕,商怀瑾他就应该早早把虞老二嫁给吴家人!更不应该去生多余的虞老三!”

    虞琳琅被他闹得头疼,“你能不能不要阴谋论?你说话声音小一点,我脑子都被你震得嗡嗡作响。”

    虞卓璜一点就炸,“妈咪!这次老二为了上位在医院里装模作样躺了一星期里里外外又捞了不少好处!您让我怎么冷静?”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对于父亲早亡的虞卓璜而言,他必须又争又抢、大吵大闹让虞琳琅给他喂奶。

    他愤怒地用手指向虞琳琅,怒吼道:“我看你就是偏心!果然有后爸就会有后妈,我看你对我亲妈的爱都是装出来——”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过后,喧闹的世界终于重归安静。

    虞琳琅扇完儿子,手都在发抖,“虞卓璜,你快三十岁的人了,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她指着书房的大门,“滚回房间将自己收拾得体面些去出席宴会,类似的话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