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土黄色西装上衣,喇叭管……

    买磁带不需要用票,几人到达市里的国营商店,买完两张旋律活泼明快的歌曲磁带,看看手表,大概下午两点半钟。

    还算挺早。

    苏麦麦想拐去后面的一条街上,秤点儿蜂蜜软糕带回去,这样早上偷懒的话,就不用跑食堂吃早餐了。

    姚红霞本来也打算跟去买些,姚红霞管不住自己这种酸涩的心理,她一边偷偷嫉妒苏麦麦能嫁给英俊能干的贺副团长,一边呢,又看见苏麦麦干什么都想学去。比如学她用上沪牌的椰子香皂,比如洗衣服戴手套,还比如她吃什么喝什么,好像跟着吃就能也变得像她那么美。

    正往台阶走下来,姚红霞却忽然瞥见商店大楼另一道侧墙边上,停着一辆白色的苏联进口拉达轿车。

    虽然改革开放三年多了,但在边远北疆的伊坤小城市,洋气的私人轿车还是很少见得。所以姚红霞印象深刻,这辆轿车她见过!

    而更让她印象深刻的是,轿车的车主和郭团长正在闹离婚的妻子李娜有关。

    一个月前姚红霞就碰见过这辆拉达轿车,也是停在国营商店没啥人走动的侧墙边。那时李娜刚探亲回来不久,站在车门旁,和一个粤省味十足的生意人面对面说话,表情格外专注。

    刚开始姚红霞还没多想,但半个月前这车又停在这里了。那个生意人用手臂揽过李娜的肩头,李娜趴在他身上擦了几滴眼泪,正好家属院里议论郭团长闹离婚的事儿,所以姚红霞坚定他们两人必定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但她还不能太确定,万一是人家哥哥或者亲戚什么的呢?还是继续观察观察看,如果真是奸-夫-淫-妇出轨,她再告诉郭团长,那么郭团长必定会感谢她,之后互相接触起来就方便多了。

    今天并非周末,来逛商店的人比平时少,姚红霞站的这个位置正好有遮挡,再走几步就能听到对话了。

    姚红霞顿时扶住额头,难受道:“哎呀,我头突然晕得不行,去不了了。”

    这几天有空闲时她们都在编舞,苏麦麦虽然自己不会跳广场舞,但对动作的特性记得很熟,所以也就跟着一边跳一边调整和修改。她穿书以来躺惯了,乍然一增加运动量,有时也会觉得头晕。

    苏麦麦就停下脚步,关心道:“怎么了,红霞是低血糖吗?要不我们先去买点糖吃。”

    姚红霞却不想让麦麦姐留在这里,这事儿她就不想让更多人掺和,她得自个独自揽功。

    姚红霞咬住嘴唇,忽略苏麦麦的关切,假装吃力地扶住丁琳的胳膊:“不用了,麦麦姐你去买蛋糕吧。我让丁嫂子陪我站会儿,吹吹风就好,可能是刚才商场太闷了。”

    丁琳的丈夫和郭团长关系好,这事儿最好让丁琳看到。姚红霞深得小姨苗素莲的真传,啥事儿都躲在背后使劲,这种八卦就让丁琳去扩散开好了。

    苏麦麦看她忽然嘴唇咬得发白,以为是真的难受,就嘱咐丁琳说:“丁嫂子麻烦照看下红霞,你要买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啊。”

    丁琳说让苏麦麦看着买就好,她买啥就也跟着带半斤。

    眼见麦麦姐走开了,姚红霞这才搀扶着丁琳,故意将站立的姿势转向了拉达轿车那边。

    只见白色的轿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三十三四岁左右的男人,五官长得还可以,梳着时下流行的八分头,但有点啤酒肚凸起来。

    男人穿着土黄色的西装上衣、喇叭管的长裤,深棕色尖头皮鞋,腋下还夹着一个看起来很贵的鳄鱼皮包。

    虽然啤酒肚,但因为有粤省的车牌,一看就是到北疆谈生意的大老板,派头十足。这些便遮盖了他身材上的缺点,散发出了有钱的魅力。

    男人张望了一会儿,忽然看到有女人高挑的身影走过来。大波浪长发披肩,高跟鞋踩出韵律的轻响,虽然是在边疆,可这身气质这时髦打扮,即便放到广州那都是很靓的。

    三十岁女人最有韵味啊!

    男人眼睛顿时豁然亮起,迎上去唤道:“小娜,娜娜,你总算来了!行李呢,怎么没带行李出来?……你还没跟那土鳖老公离成婚嘛?”

    李娜听这样的形容,微微不适地皱起眉头。郭强再土再糙,那也是个守卫边疆的军人,和她结婚生活了近十年,她不喜欢被这样形容。

    可是盯着眼前商业派头的吴茂,大金项链,西装,鳄鱼皮带皮包……又觉得从他嘴里说出“土鳖老公”,是无可厚非。

    李娜前次回苏省探亲,特地去旁边的上沪市烫了个时髦的大波浪头,加上她那黑底金丝的连衣长裙,私下让家属院的嫂子们好不羡慕。

    大家想学着她烫头,想问她裙子能不能借来模仿一下款式,但因为她和谁都格格不入,便没有一个人敢来打听的。

    丁琳的丈夫虽然和郭团长关系熟,但丁琳也只敢悄悄欣赏,这会儿自然一眼就认出了李娜。

    想起李娜正在闹离婚,此刻又私下见陌生的男人,莫非……丁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

    姚红霞暗自得色地抿住了嘴角,和丁琳同院住的就是爱说簧段子的周晓群,这下还怕消息传不开么?

    李娜脸上溢出惆怅,今天不是周末,所以她是假借去柳树镇买东西,然后再从柳树镇搭民用班车出

    来的。但平时周末出市区的部队家属人多,她又不方便与吴茂见面。

    看着吴茂双眼热切盼望的模样,想起了昔年的初恋,山盟海誓,棒打鸳鸯。虽然年华已去,身材也变化了,但感情还是一样的感人。

    李娜不免歉意道:“还没离成,去组织部提了三次,他都不同意离。”

    吴茂急得直跺脚:“那怎么办?我这一个多月是专程借着来乌市谈生意,顺道到这里带你走的。下周我就得回粤省去,一回去就忙团团转,你不跟我走,下次到啥时候还能再见面?那要怎样你才能跟我走?”

    李娜攥住他的手,皱眉为难道:“要离婚才能和你走。郭强他没犯过错,在婚姻中也一直包容我,组织上不肯批准。那还能怎么办呢?破坏军婚是要判的,我总不能和你私奔。”

    私奔?

    要判的啊,丁琳听得心都蹦出了嗓子眼。

    姚红霞则更兴奋了,部队军人都讲究作风纪律,若真出了这种事,那郭团长必须离定了。

    那边,吴茂听得咬牙切齿,眼里冒出嫉妒的火花,破当兵的占有了自己的初恋情人近十年,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没生成孩子。

    小娜的心还是在自己身上的!

    吴茂气愤道:“他一个军人怎能够这样自私?明知道你对他没感情,他还不肯放你走?他能给你什么,是给你这个连歌舞厅、正经影院都没有的大边疆?还是给你吃土喝沙啃馒头?娜娜,你看看我送给你的画报、裙子和彩宝首饰,南方沿海都在大发展了,马上就要翻天覆地变化了!你跟我去了粤省你会很开心的,那里要什么有什么,就适合你这种有理想有才华的女人待!”

    吴茂说:“……要不然你就和我私奔吧?你不是说他对你好,舍不得你吃委屈吗?你跟我私奔去粤省后,我们先怀上了孕再给他打电话,他肯定也舍不得为难你,到那时他不离婚也得离了。等你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会赚多多的钱给你花!如果你想去香江港生活,我也想办法,把你和大胖小子搞去香江港。只要我们先在一起,什么事都好说,我真的……分开这么多年,娜娜,我越来越发现以后不能没有你。”

    李娜听得,眼泪又哗哗地泉涌出来。

    ……

    苏麦麦在蛋糕店里秤了一斤蜂蜜松糕,半斤核桃酥饼,又给丁琳嫂和姚红霞各秤了每样半斤,便提着袋子往回走。

    她想起周枣花拜托自己的事儿,让拐去周杏花的“美丽裁衣店”外面瞧一瞧,看麻季红和曹琴俩母女还在不在店门口继续蹲点撒泼。然后便从国营商店的另一道侧墙边绕回来。

    不料走到拐角处,却看到一个腆着小啤酒肚的男人在给李娜擦眼角,那男人的口音听着有几分苏省语调,又夹着粤语味儿,正在说着“生大胖小子”。

    不是……李娜和郭团长才是夫妻,跟这啤酒肚生什么大胖小子呀?

    苏麦麦这会儿都走到了墙后头,再往前再往后都容易打扰到人,让人难堪。原始的八卦求知欲,让她便留了个心眼站在那不动。

    只听见男人说道:“不然就下周三私奔吧,我乌市那边的生意谈完了,就过来顺道接上你。等我们去了珠市,我先给你租个房子,等怀了孕再给他打电话,他不离到那时都得离!”

    李娜抬起下颌,迟疑道:“你的生意不是在广州吗,为什么去珠市?吴茂,这么多年了,你真的一直都是单身吗?就从没结过婚,一直都在等我?等到了现在还孑然一人?”

    吴茂眨巴两下眼皮,看着路上的两颗碎石头粒子:“那当然了,你听过我送你的磁带吧,‘往日意,今日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去珠市是因为珠市马上要开始发展了,我先把你安顿过去,也省得之后再搬来搬去的。”

    “当年娜娜你父母反对,不让我们在一起,我南下去打工,打到现在还是一个人。最早我没混出头来,不好意思回来见你,后来又听说你跟部队干部结婚了,我也不敢多想别的。直到这次你探亲,我偶然看见你,我才发现我心里一直都没有放下过。”

    “你当年既然是违心嫁给他,现在我还是单身,不如离开他和我在一起!我们生个大胖小子,你这么漂亮,身材这么靓,生的儿子一定又漂亮又可爱,到那时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我带你去香江港,跳不完的舞,穿不完的高跟鞋,喝不完的咖啡,你喜欢的东西应有尽有!”

    持有二十一世纪冷静恋爱观的苏麦麦,抱着蛋糕袋子狂吐槽:这啤酒肚怎么一口一个大胖小子,如果是真爱的话,不能生女儿么?好像和李娜嫂在一起,就为了生儿子传宗接代似的。

    而且说“现在单身”,可没说前几年一直单身啊,避重就轻。

    男人撒谎的一贯套路,李娜嫂子可得担心分辨了。

    一番用情良苦,听得李娜终于下了狠心,然后硬着声说道:“下周三不行,下周三他生日,我再给他最后过个生日,当做报答他这些年的感情和照顾吧。下周四下午两点钟你来这接我,我和你走……到了珠市再打电话告诉他,我知道他不会为难我的。”

    “那行,我乌市的生意谈好就过来。不过你记住……这几天别和他,免得怀孕了……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希望从现在起,就是我和娜娜你再续前缘的正式开始。”吴茂赶忙解释道。

    苏麦麦一肚子腹诽吐槽,就悄悄地退开来了,从另一侧走回到国营商店的门口。

    根据互联网各大论坛AP帖子总结推论,这个啤酒肚男至少百分之七十五概率是渣男,在这渣男概率成立的基础上,百分之八‘九十还结过婚的。真那么十年如一日的自律,脸上的挂肉和啤酒肚都不会那么快长出来。

    这件事过于敏感,关于郭团长和李娜的隐私,她便作一副若无其事地模样,把蛋糕递给姚红霞和丁琳,说道:“刚拐去杏花姐的裁衣店门口看了看,没什么事,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姚红霞刚才听得很满足,她一则想借丁琳的口传出去,让家属院别的嫂子们都晓得;二则想自己去给郭团长通口信,笼络笼络印象,所以也故意不和麦麦姐说起。

    几人便都假装没遇到刚才那一幕,坐上了张垒开的车,回到家属大院。

    丁琳则是以为姚红霞背着身蹲在地上头晕眼花,没看见李娜和大老板要私奔的事儿。

    这种一个人担着秘密的感觉,太有压力了,丁琳最受不得刺激,一回到家属院就猛拍胸脯。

    看得同院的周晓群好奇起来,一边喂孩子吃西瓜,一边频频瞥着丁琳看。不是,就说到底什么稀罕事儿,出去一趟回来把她刺挠成这样了?

    第42章 第42章两人刚亲过,通电话竟生……

    姚红霞近阵子经常涂着口红,画上眼线,跑到部队驻地区的操场外头晃悠。她差不多十九岁年纪,又是陈团长的妻外甥女、奋进幼儿园的老师,正值说亲的时候。每次一到操场外卷着大辫子晃悠,就惹得一群战士们张望不已。

    张垒其实也意外姚红霞会主动联络自己,但他在司机班开车和修车技术都是优等,领导说他争取再立个三等功以上,就能等到提干了,这样一想,姚红霞看上他也能理解。

    虽然暂未挑明,但听着姚红霞一口一个“张垒哥”的叫着,他也很想问问能不能把关系确定下来。

    当兵的心里都装着抱负,他觉得自己既然有理想有拼劲,就一定能够在部队干一番事业。

    特别是他不那么太喜欢姚红霞老去操场晃悠,吸引人眼球,如果能把关系确定,他就让她以后别去了。时间久了那些战士们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说她偷着跟人亲嘴的,听着就可气。

    从市区买完磁带回来,张

    垒本来想开车送姚红霞到陈团长家的院门口。

    姚红霞虽然觉得他开车有技术,可到底还垂涎着郭团长离婚,还有另一个参谋和连长、排长呢,对比一下张垒只算基本垫底……这要是送去院门口,让一群嫂子们、特别是她小姨看见,日后可就说不清楚了。

    姚红霞就推辞道:“今天就不了,等下我姨问起来麻烦。”

    张垒暗感难为情,但仍踌躇壮胆问道:“那咱俩的事啥时候能大概有个谱?”

    “什么谱?处、处对象的谱吗……”姚红霞觉得他这就是大傻比,才开车送自己两次就想处了,要能这么简单她早就嫁出去了。

    姚红霞连忙做羞赧模样,说自己没经验,支支吾吾再等等,又说和张垒哥认识没多久,现在问这种问题人家受不了呢。

    张垒也就实诚地没再追问下去了,把姚红霞放到部队大院的分岔路口下了车。

    结果却从车窗玻璃看见,姚红霞提着蛋糕往家属院走,一营三连的史排长老早站在树底下候着她。然后姚红霞又冲人家咧嘴笑起,那矮个史排长开口称呼她叫“小霞好妹子”。

    好妹子……

    张垒单手拨着方向盘,闷闷地挑了挑眉头。

    *

    苏麦麦回到家后,琢磨下午看到的事儿,便决定找马妹花商量。

    一则这是郭团长和李娜的个人私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了。

    在最近的相处过程中,苏麦麦已经发现,马妹花虽然时而粗鲁暴躁,但关键事情上却是很明理的,讲究用事实求证,不人云亦云,这件事可以找她商议。

    二则郭团长和廖政委都是一团的老搭档,让廖政委去提醒郭团长也符合情理。

    六点多钟,苏麦麦就去敲开了马妹花的院门。马妹花和廖政委正在吃晚饭呢,看见小苏过来,顿时热情地招呼她一块儿吃点。

    苏麦麦推说不用了,她今天逛完市里回来,直接就在食堂吃了二两炒饭,又要了一份乌鸡汤,饱得不行。

    部队食堂的味道一般,但菜里多油,分量给的那是够足。尤其打菜的师傅和阿姨,看她姑娘家白白净净漂亮得像娇花一样,都爱给她多打点儿,握铲子绝不手抖。

    苏麦麦还怕自己多吃几顿吃胖了呢。

    贺衍去演练的当晚,照老规矩给她打了“出差报备电话”。那会儿两人刚亲过,通电话竟生出些拉丝的陌生感,仿佛两人唇舌交缠,坚硬胸膛抵住她柔软的情愫仍近在咫尺。

    后面还有别的干部在排队,他就长话短说道:“照顾好自己,多吃点长肉,太瘦了。”

    瘦个毛线啊,明明他握得是她没啥肉的腰窝,要是捻别的地方他肯定说不出这句话。听得苏麦麦站在供销店公用电话旁脸都红惨了,仿佛她若真的吃胖了,就是特意为他而长肉一样。她才不,该长肉就长,不长肉就不长,她可没身材焦虑。

    这会儿,苏麦麦客气地说道:“马嫂子不用忙活,我已经吃过了,就有件事儿想找你们两位商量一下。对了,嫂子最近皮肤用得不错嘛?”

    “嘘!嘘嘘,别提!”听得马妹花连忙冲她挤眉弄眼,让别继续说这个,等下被廖满仓那贼眼发现了。

    马妹花一开始拿到柳淑芳送的那瓶珍珠霜,还不知道怎么涂,吃完每顿饭洗一次脸涂一次,过两天被苏麦麦看到了,说她那样太浪费。马妹花就学着小苏说的,早上洗完脸涂一次,晚上睡觉前涂一次,啧,用了这十天,用手摸着脸都顺溜了。

    为了涂脸不被发现,马妹花把镜子挂去了厕所里。这还得多谢前阵子看苏麦麦把卫生间贴了瓷砖,贴得干净亮堂的,跟宾馆似的。没几天马妹花就也让人把自家厕所给贴上了瓷砖。

    你说哈,贴个瓷砖花不了多少钱,可这蹲起坑来,档次顿时都不一样了,屁股都值钱起来。

    镜子再一挂,不仅擦脸光明正大,厕所都用出了高级感。

    马妹花可太喜欢和小苏做邻居了,就那句廖赴延总说的名言,怎么说来着,近黑墨水者黑,近红墨水者红。同样都是爱干净的人,上一个宋参谋的爱人那是两不往来,马妹花也不敢学她的好,怕遭她嫌弃;这次换成了小苏,小苏大方和气,不仅不介意,还主动教人这啊那的,却是互相都把日子过好!

    进屋坐下,马妹花就给苏麦麦塞来个大芒果,说是廖政委在海岛上的战友寄来送给他的。

    苏麦麦好久没吃过芒果了,当即不客气收下。又把白天在国营商店看见的那一幕,和马妹花夫妇说了出来。

    廖政委听完,得意地剜了一眼婆娘:“我分析的没错吧,果然是外面有人了。”

    话音未落,就被马妹花拧了胳膊,低吼道:“廖赴延,这是你该得意的事儿?人的家都快散了!快想想该怎么办,我现在可是家属委员会代表,我有权利批评你!”

    关于马妹花能当选上负责人,廖政委是很意外的,没想到这丝毫没人缘的恶婆娘,还能投票排在第四名?

    隔天遇到战友们说起这事:“行啊老廖,弟妹被选上了!”“最近日子过得舒坦,生吞鸡蛋黄也免了,嫂子思想觉悟进步快啊!”

    他嘴上谦虚:也就随便给她选选,谁知道她能当得了几天。

    心里却是挺美滋滋的,这样一来,恶婆娘也能不把精力花在生孩子上面,多些别的事儿分心出去。

    廖政委深感欣慰,他把这事儿归功于苏麦麦。自打这小苏姑娘搬进院里来,马妹花倒是越来越有人情味了,有时候他瞅着她竟莫名感到生疏。

    特别是最近几天,每天睡觉前就猫在她把“茅坑”改名的卫生间里,不知道鼓鼓捣捣个啥,偷感十足的。

    虽然郭团长和李娜闹离婚,已经闹得全十一旅人尽皆知了,但听完苏麦麦一陈述,还是把马妹花和廖政委都震惊住了。

    但同时也认为那叫吴茂的不是东西,偷拐军人老婆不说,这还什么都没兑现,就要担着被判的风险,一口一个让李娜给他生大胖小子了。

    廖政委说道:“一个男人如果真对一个女人好,那必须先把女人挂在嘴边,哪怕不要孩子都是可以的。”

    听得马妹花浑身别扭。他知道个屁咧。

    马妹花则是觉得这吴茂像骗子,说他们老家镇上就有骗女人肚子生娃的,也是安排住在别的地方,生下来当私生子。没准吴茂就是这种货色。

    这种分析十分符合苏麦麦的推测,毕竟如果真爱李娜,应该脱口而出的是,生“我们的孩子”,而非不停地强调生“大胖小子”,更没提结婚。那如果生下的是女孩,难道还不跟她结婚,不明不白的了?

    这让苏麦麦忽然想起了以前刷到过的帖子,说闽粤那边有些地方的风俗,不生下儿子就不能领结婚证,直到女方生下了儿子才能领。一些回复里还有人说,生下三个娃了才办的结婚酒席。

    于是经过商量后决定,先不对任何人声张,由廖政委把这事情私下告诉郭团长,让郭团长决定怎么办。

    苏麦麦提醒廖政委,顺便让郭团长打探一下吴茂在粤省的生意和生活情况。

    隔天一早,廖政委就委婉把这些和郭团长说了。

    郭强听完很震惊,难怪从昨晚起,李娜就把他铺盖甩去另一个房间,坚定地拴紧门分房睡了。

    郭强一掌撑着办公室桌面,竖起浓眉好半天没说话。他一直知道出身苏省城市单位的李娜,打心眼里并没真正看上过自己,可却从没想到她心里会有别人。

    毕竟他们之间话题虽不多,但那事儿上却一直很和谐,结婚十年了频率也和当初一样密,怎么也不像完全没感情的样子。

    而李娜不愿意给他生娃,郭强也只以为她是怕影响身材,竟然没想到,她却愿意和另一个啤酒肚的生意人私奔,给人生大胖小子!

    郭

    强当即就和以前的亲戚拨通了电话,结果不打听不要紧,一问问出来好多陈年旧事。

    那亲戚已经调去南陵市的总厂了,不在原单位住好几年。

    听郭团长问起来,就支吾着回答他说:“当年李娜本来谈了个厂里的年轻小伙子,那小伙斯斯文文的,两人私下谈了两年才告诉家里,但李娜家嫌弃那小伙是郊区乡下的,条件不好,死活闹着不同意,小伙子就辞掉工作去南下闯荡了。李娜那会儿赌气嫁给你,可能就是被这事气的,我见你对她很喜欢,反正那小伙走都走了,我也就没扫兴提起这个了……咋的了,现在突然问起来这个?”

    郭强并没多说,看来症结原出自这里。

    那小伙斯斯文文……而自己粗犷当兵的,不仅不算郊区,还是更农村。的确是完全相反的类型,很多人在感情方面绝望后就容易做出相反的赌气选择。

    他就淡道:“最近我两人吵架了,提起这个,我就想起来问问叔你。没啥事,对了,那人老家哪个村的?”

    亲戚想了半天:“他叫吴……吴什么来着,哎呀,这么多年我还真记不得了,村子倒是知道,就在苏市外面那个吴亭村。”

    “好,多谢叔了。”郭团长挂断后,便又拿起电话拨了一个。

    听村委说这吴茂早在南下的第二年,就入赘给一个粤省的本地人做赘婿,后面还连生了三个孩,都是闺女。吴茂他妈一边过着女方家带来的好日子,一边数落他数典忘祖,给别人上门做女婿,断了老吴家的根。

    啧……果然啊,瞅着李娜自身条件好,想骗她肚子生娃传宗接代!

    话传到苏麦麦和马妹花耳朵里,两人唾弃不已。

    郭团长更是攥紧拳头想打人,他本来都想好了,如果李娜真的在和自己过了近十年后,仍然对初恋旧情念念不忘,那不需要什么私奔,他可以成全她。

    但这成全,是希望她日后过得顺心过得好,可不是被人骗。

    她愿不愿继续和郭强生活,他随她的意,但绝非上当受骗!

    当天下午,郭团长便来到马妹花家里,多谢苏麦麦没声张出去,说不想让这件事对李娜有影响,但还要拜托小苏和马嫂子,到下周四那天帮他个忙。其余的事情他自己来安排。

    郭团长拜托苏麦麦是有原因的,因为那天苏麦麦和乔秀芬去过李娜家后,李娜和他提过对小苏姑娘印象好,小苏不仅懂得品咖啡,还熟悉世界名曲,竟然是她在家属院第一个能聊得上话的人。

    郭强自然也晓得贺副团和爱人小苏,与总军区老政委的关系了。即便落下了人情,但这事儿换别人去恐怕突兀。

    苏麦麦倒是听完安排,觉得这个解决方式可行,就痛快答应下来了。她还能顺道带马嫂子去逛逛,给她挑几件新衣裳。只是暗暗感叹,郭强真用心啊,守边的军人真痴情!

    第43章 第43章贺衍副团长娶个好老婆了……

    丁琳到底没把李娜要私奔的事儿告诉周晓群。

    主要是受到了上次马妹花被柳淑芳误会陷害张四仔的影响,让她觉得万一被周晓群大黄嘴巴传开去,那后果根本不敢想。破坏军婚是要判形的恶劣事件啊。

    丁琳晚上告诉了自个老公周主任,问怎么办。她老公是管后勤财务的,做事情比较谨慎。

    周主任听了觉得吧,这事儿还真棘手。男人头上戴了顶绿帽子,是个谁都受不了,部队当兵的就更加血气方刚了。周主任虽然和郭团长经常喝茶,但还不到畅所欲言的程度,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是找廖政委来说比较合适。

    于是丁琳纠结了一整晚加大半天,就找上马妹花院里来了。

    平时基本没啥家属到马妹花这做客,都怕她的烟花筒子爆脾气蛐蛐人,丁琳敲门也敲得别别扭扭的。

    但进来一看,哎哟,干干净净的。小苏半边院子没种菜养家畜,垒起柴火堆,枣红色的窗户,里头挂着白色碎花的漂亮帘子;马妹花这边养鸡鸭兔子,咯咯咕咕的充满烟火气息,很和谐的嘛。

    既然投票选举了马妹花做家委会负责人,至少说明人们本质上还是信任她的,今后打交道的地方也少不了。

    丁琳就把这事儿和马妹花一股脑说出来了,还特别地描述了吴茂那个不怎么腆的小啤酒肚,说一看就是酒肉挂肠,李娜咋就会看上那样儿的呢,瞅瞅郭团长宽阔健壮的多好啊。

    本以为这消息如同惊涛骇浪,至少该把马妹花手里的瓜瓢子震撼到地上。岂料马妹花一点也没讶异,反而淡淡道:“我已经知道了,小苏回来就告诉了我。老廖和郭团长商量过,暂时先观察着,你坚决别对外传,郭团长不想李娜受影响。”

    马妹花端着负责人该有的刻板语调——这是她从廖政委工作时的模样学来的。一边撒着玉米粒喂鸡,一边又问:“这事除了你和周主任,还有谁知道?要不你找借口多陪陪李娜,省得她胡思乱想。”

    丁琳被她这装模作样的派头端得好笑,但忍着没表露出来。

    只是心里一顿,暗想小苏姑娘可以啊,年纪轻轻就这么沉得住气。当时买完蛋糕回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和自己打招呼。丁琳都以为小苏肯定没发现,没想到转头已经和郭团长他们商量出对策了。

    啧,真是厉害,难怪庄政委的爱人吕娟亲自打毛衣巴结她呢。

    如此处事精明的小儿媳妇,将来那不把总军区老首长公婆俩哄得团团转。贺衍副团长娶个好老婆了,人又美心又精。吕娟是该巴结,早巴结早讨好关系……自己是不是也该巴结起来?

    丁琳就说了一下姚红霞也在,但红霞那会儿背着两人方向蹲着,还头晕低血糖,估计没注意,要不要也去问问看?别也像小苏一样,听到了装糊涂。

    马妹花觉得没必要,小苏和姚红霞是不一样的,小苏都已结婚了,做事考虑周全,想法主意多,能沉得住气。可姚红霞到底还小些,又是整天和幼儿园打交道,如果听到了李娜准备和吴茂私奔,早就当场吓过去了,还能瞒到现在?

    估计姚红霞并不知情,就让丁琳别去问了,免得越问越复杂。

    *

    这周五晚上的读书学报活动正式开启,晚饭后各家亮起了灯,家属们拾掇完孩子老公,七点钟就聚集到了活动厅里。

    八零年代虽然部队的工资普遍比外面高,但各家的孩子也多,还有老家的婆家娘家一堆亲戚要帮衬,因此整个家属院没几家买了电视的。平时要做饭带孩子,更别提闲情逸致去看报纸了,信息相对于外面的社会来说,的确蔽塞挺多。

    上周投票时大伙儿就已经商议过,这读书学报活动吧,别搞得像他们男人那样严肃唧唧的。除了必要的一些政策解读,就挑选每周报纸上新鲜好玩的、有趣味的新闻内容,漂亮时髦的画报,一群女人们分享分享、讨论讨论,也好跟外面与时俱进。

    所以主要负责读书看报活动的孙庆红,提前就准备好了内容。

    孙庆红是教小学的,知道好奇欲乃人之天性,挑选的报刊新闻还真是很有探讨性呢:

    比如关注学生家庭照明问题;哪里的古董画送去了国外参展;世界八大奇迹;还有五十一岁个体户女老板与三十岁青年结婚,青年表示遇到了真爱;一家婆婆媳妇早上吵架,气得媳妇傍晚提前产下龙凤胎等等。

    尤其最后两个新闻,更是引发了热

    烈的讨论,有说老牛吃嫩草,不怕被人戳断脊梁骨的;还有说羡慕的,多好啊有钱找个小老公;那也得把钱看紧些,有些男人就专门熬着等吃绝户;

    那婆婆也忒缺德了,儿媳妇是嫁给你儿子,又不是卖给你为奴;该把龙凤胎抱走回娘家,别给老虔婆沾便宜……一晚上热热闹闹的,就连跟过来的小孩儿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古往今来,八卦是全人类的一大爱好啊!

    然后轮到苏麦麦分享菜谱了,陶向红借机帮小苏更加澄清一下身份误会,在分享之前特地说了,小苏五岁就搬着板凳学做菜,不仅会做家常菜,还从留苏教授们那也学了许多新式的吃法,可谓很有厨艺天分,把苏麦麦听得都不好意思起来。

    为了讲出效果,苏麦麦提前就画好了资料。

    她在白纸下面垫上两张复写纸,把菜谱的简单步骤图文并茂地画下来,同样的画了五张,复写纸一垫就出来十五张。分发给各个负责人,大伙儿要是记不住的话,找负责人查看步骤就可以了。

    给家属们讲做菜,最好讲一些比较实用的菜谱,今晚她分享了一道宫保鸡丁。

    用鸡胸肉、青椒、胡萝卜、花生米、干辣椒等做食材,从切丁、腌制、调酱汁、爆炒到收汁儿,一边讲一边在黑板上再画一遍步骤,那是讲得滑嫩爽口、辣香逼人、大快朵颐啊。还把宫保鸡丁的典故也顺便提了一提,乃是古代皇帝的宫廷菜之一!

    苏麦麦对吃东西就特别有沉浸式氛围,如果不是她专心卷学,还怕胖,估计她能做个流量吃播赚钱。她在某红薯上的粉丝才一点点,但每次分享哪家店的东西好吃,都能收到大几百个野生点赞。

    经过她形容的宫保鸡丁,顿时仿佛呈现在家委会的活动厅上空,冒着腾腾的热气,勾得人垂涎三尺。尤其前来凑热闹的张四仔和张伍仔儿,都忍不住吸溜起了口水,哈次哈次。

    食堂也经常做鸡肉,但都是切成块的炒胡萝卜炒土豆,没啥特别的,师傅哪能专门给你把鸡肉切丁啊。

    有个家属嘟囔道:“小苏你这就不仗义了啊,大晚上的各家都熄灶柴了,你这么讲一出美食,胃口都被吊起来了咋办!”

    “就是啊,大晚上吃不着,还让不让人活。”

    张四仔儿舔嘴唇:“梦里能吃着。”

    苏麦麦忍俊不禁,回答说:“既然要分享菜谱,当然得尽心尽力地把菜说得好吃,这样才有味不是?明天嫂子们就可以做着吃了。”

    又有嫂子问她:“对了,小苏你身上那西装怎恁好看?我上周刚去逛商店了,没见到哪有卖这种款式的呀!”

    苏麦麦刚来家属院时,才和贺衍结婚,怕被人怀疑身份,新衣服都收着没敢太招摇。最近她在家属区待熟了,误会解除,便逐渐开始照着自己的喜好穿衣打扮了。

    今晚她穿的是黑色的法式西装外套,下面搭一条白色的棉布长裙,脖子上系了一方小丝巾。

    就很奇怪,明明大伙儿颜色都穿得比她鲜比她多样,她就单单穿个黑的白的,咋就忽然那么好看呢。聘聘婷婷的,比那画报上的明星都要洋气,整个人散发着光一样,让人也想学着做一件。

    苏麦麦笑道:“这你们得问杏花姐了,我是叫她帮忙改的衣服,改得好看是她的手艺精巧。你们谁要是喜欢,就问问杏花姐去做吧,我不介意。”

    周杏花搬来大姐周枣花的部队家属院里避风头,平时和周枣花五岁的儿子住在一间,缝纫机也搬来了,正闲得慌。

    苏麦麦来找她改衣服,她还想谢谢她给自己找件事儿做。只不过苏麦麦让她拆掉大肩垫的时候,周杏花是很意外的,时下就流行这种大肩垫子,很多人还专门花钱来让周杏花加肩垫,肩垫越大越时髦价格越贵。小苏买的这么新的衣服,好好的把肩垫拆了多可惜呐。

    但基于上一次,她也是质疑苏麦麦的休闲装颜色太素,结果穿起来那么洋气。周杏花就照做了,做出来后小苏一穿,果然又让周杏花大开眼界。

    直问小苏哪里来的那么多主意,周杏花自己也有订杂志,连上沪的杂志也没这种款式呀。

    ……那当然咯,都是二十一世纪的最新款哦。

    苏麦麦就嬉笑说,她每天躺着没啥事就琢磨吃啊喝啊穿的,还又给周杏花画了那种有兜底的胸罩款式,订做了三套内衣。

    一套浅嫣红色的,一套肉色,一套黑的,薄薄棉垫外还包着蕾丝花边。

    她胸型又美又娇,肌肤比雪白,做好后周杏花实在饶不过她,非要让苏麦麦穿着给自己看看效果——啧,看得周杏花眼睛都晃晕了,一个女人竟对女性动了邪念你说怕不怕。这要是给她丈夫贺衍看见了,是个人谁受得了啊。

    小苏倒是落落大方的,说这样穿着可以分担重力,舒适多了。仿佛胸长那么满,是一件格外自然的事儿。

    这会儿听家属们说起,周杏花就开口道:“那也得是小苏的主意出得好,不然我还想不到这么改呢。”

    周枣花知道她二妹一心就是做衣服,但那麻季红和曹琴不像人样,简直跟她的店铺干上了。据说奇葩的用白色封条在店门头贴上,谁来撕就骂谁,店是没法开下去了。

    最近杏花住在家属院里待得闷得慌,枣花就想给她找点事儿做,说道:“你们谁想做衣裳的,尽管来找我二妹好了,自己买好布来。还有卫生巾、胸罩什么的,啧,比那棉条带子好用多了,这些都是小苏想出来的,这姑娘脑袋里能装,好东西不断往外冒。”

    大家听了觉着好,以前做衣服还得专程跑市里找周杏花,现在直接出个门走几步就到了,方便。

    陈蔷问苗素莲:“妈,卫生巾是什么呢?我们老师倡导讲卫生,讲文明,讲礼貌,我能带卫生巾去上学吗?”

    十岁的陈蔷是三好学生班干部。

    苗素莲就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一听就是女人例假用的东西,她也不知道能好用到哪里去。

    酸溜溜地喝道:“去去去,你还小呢,早着,带去让人笑话。”

    张大仔在窗户外面张扬脖子:“陈蔷你要是敢带卫生巾和胸罩,我也让我妈给我带一条!”

    个臭小子,他怕是以为这些东西跟别在胸前的手绢没区别。气得兰青嫂大吼出声:“张宸望,谁叫你跑来这瞎叨叨的,滚回去做你作业!!”

    吓得张大仔把头一低,赶忙跑掉了。

    今天晚上丁琳把李娜也拉来参加活动了,丁琳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坐会儿去吧。

    周三从市里回到家属院后,李娜记着吴茂的那句,从现在起不要再和郭强那样了,希望现在就是我们俩的重新开始。

    她当晚就把郭强的被褥甩到隔壁北卧去了,夫妻正式分房睡。就生怕睡着睡着到半夜,郭强又跟往常一样折腾起那个,每次一折腾她就挣扎和心软。

    起初郭强也没说什么,顺从地睡去北卧就是了,早上起来还抱着她肩膀想亲她,估计以为她还在赌气闹离婚,央求她别冲动。

    但从昨天开始,却忽然对她客气起来,不再说那些夫妻之间的闲情话了,也没揽着她要亲要讨好的。

    李娜不知道是不是伤害到他了,凭心而论,郭强虽然农村粗人出身,但人不坏,对她更是有求必应。李娜自己那个糟心的娘家,平时像把他当成提钞票的机器,要这买那的,郭强也从没埋怨过一句话。

    但李娜认为这不是爱情,这只是自己对生活死心的将就,就跟那杂志里的诗歌说的:人若没有爱情,就剩下一具没有灵魂的驱壳了。

    做军嫂只是她为了气自己娘家的选择,现在吴茂做生意赚大钱回来,有能力娶她,且真心不变。吴茂形容的广州那么繁华,为了将来的生活如意,李娜就算再狠心也只绝情这一次。

    李娜不想待在家和郭强大眼对小眼,就难得的随丁琳过来参加了活动。

    没想到闹哄哄一晚上,最后却被小苏的菜谱打动了。她平时是自己做饭吃的,嫌食堂的油太多吃了腻。郭强爱吃不吃,吃不惯就自己去食堂。

    想到下周三就是郭强的生日,最后的一顿饭,她就把黑板上的宫保鸡丁做法也记了下来。

    第44章 第44章小苏等着吧,今晚被窝里……

    读书学报活动热热闹闹,隔天周六晚上的健美舞就没那么顺畅了。

    因为是整个十一旅家属院的第一场文体活动,后勤部格外重视,提前就给拉好电线,安排了一台收音机,又留下一名电工技术兵在现场,以备不时之需。

    七

    点钟活动厅外面响起了鲜活明快的音乐声,家属们揣着好奇心就往这边聚集过来。

    姚红霞和丁琳换上红色的翻领运动服,负责站在最前面领舞。苏麦麦和乔秀芬则邀上其余几个负责人也站了进去,连肢体僵硬的马妹花都给人推上了场子。

    但家属们都腼腆得不敢往外站,围一圈在场子外面,别别扭扭的怪不好意思。就连平时开簧腔“夹枪带棍”的周晓群,也跟蔫儿了似的,兜着手臂只顾抿嘴发笑。

    听到丁琳的招呼声,便个个推来推去“你上,你上”,你推她、她推她。被推进去的人呢,试图学两下,才张开手臂又臊得跑出来了。

    谁敢当着这么多人面跳健美舞啊,今晚场外还围着不少从单位下班回来的爷儿们呢,跳不好看怕被笑话了。

    倒是五十出头的兰青嫂她妈兰大娘最胆大,扯扯衣服摆子嚷了句:“你们不来跳,那我老辈的就先上了。”

    还别说,这健美舞又好学又好跳,忒有旋律感了。一会儿人们便看见兰大娘跳得越来越自在,再加上调皮孩子们也蹦跳起劲,勾得有一些早就躁动不已的家属,便也壮着胆儿走上场去。

    一辆212吉普车从军区大院的主干道上开进来,透过影影绰绰的白杨树影,老远就听到欢快的音乐和笑谈声。

    陈建勇觉得奇怪了,并没到国庆啊,怎的出去十来天驻地反而更热闹了。

    他自然不知晓,在他们刚奔赴演练没几天,军嫂们就成立了家属委员会,苏麦麦还是总参谋策划呢。

    等车开到那一栋三间的仓储房门前大道,陈建勇就忽然拔高了嗓音:“贺副团,小苏嫂子竟也在里面跳舞呢。第二排第二那个,穿黄色运动服的,你快看!”

    贺衍穿一身深绿色作战服,腰板笔直地靠坐在车窗边,正透过夜色的光芒直视着前方家属院的房子。男人鼻梁高挺,浓眉微蹙,眼里盛着几分热切。

    想想马上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媳妇了,便没注意旁边空地上跳舞的人群。

    听陈建勇这么说,不由扭头一看,果然望见苏麦麦一身娇俏的运动衫在跳类似健美操舞。很少见她穿得这样嫩黄颜色,她把长发用牛筋简单地盘了个圈,蹦蹦跳的像只小兔子一样。

    贺衍这样一瞥,就发现她跟前面领操的丁琳相比,漏掉了两个节拍。想起苏麦麦说的,她最喜欢吃饱了蜷着不爱动,心里觉得好笑,但仍然新奇地观看。

    自己虽然不在部队驻地,苏麦麦过得还是有滋有味的,贺衍心底里某些隐虑顿时安定下来。

    这阵子郭团长和爱人李娜闹离婚的消息,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虽然三团和四团在几十公里外进行战术演练,但有通讯兵在两地往来,消息灵通,每天晚上大伙儿休息的话题都在谈论这个。

    贺衍本来不用担心,至少苏麦麦对他坦诚过,她不止一日对他的身体保持宵想——那至少证明是有感情的吧?

    他出发奔赴演练前的那天凌晨,也是苏麦麦搂住他的脖颈,眼眸潋着春水一般娇憨柔情地不放他走。

    贺衍向来心性冰冷,没甚人情牵缠,也不觉得会有谁记挂自己。所以那一瞬间的动容,他才会忍不住俯下去,大脑空白地吻住了她……她就像水一样的回应,喘息嘤咛若有若无。如果不是后来时间仓促,兴许早就已经。

    但想起苏麦麦和自己结婚前,就已事先提到了离婚,“我可以帮你解这个燃眉之急,等之后想离婚了,咱们就再离好了。”

    贺衍心里便又紧迫,生怕哪天她也要同自己离婚了。他知道苏麦麦也是向往粤省南方的,但他身系部队。天晓得贺衍要么不成家,既然和她结了婚,他整颗心就都放在她身上了。在感情和家庭上,他没再想过考虑别人!

    只要苏麦麦能在这里过得惬意,他就放下心来。

    陈建勇瞥见贺副团长眺去的深邃目光,眸底分明隐匿着柔情。啧,难怪去参加演练了,军帐的桌子抽屉下面还压着结婚照呢。

    陈建勇掖着笑意,便殷切地说道:“要不我把车停下,贺副团咱们过去和小苏嫂子打声招呼?”

    “嫂子以为你要去演练一个月,肯定没想到我们中途还能回来,看见你出现肯定激动万分!”

    贺衍瞪了他一眼,这话痨小子,隔着人群竟然立刻都能分辨出苏麦麦,比自己还敏锐,让他涌起无名醋意。

    贺衍说道:“不过去了,直接开回院子,先把东西安上吧。”

    陈建勇往后视镜看了看,点头答应:“也行,等嫂子回来看到电视机,更多了个惊喜!”

    这可是贺副团长特意拐了路给嫂子运回来的呢。

    车轮胎发出轻响,便往家属院的灰白色水泥道上开去。

    ……

    一会儿健美舞活动就结束了,还别说,平时每天待在家里做这做那的,今晚乍然一活动,真觉得筋骨舒畅啊,浑身都通透了一样。

    乔秀芬和丁琳招呼着大家,说每周六、日的晚七点都有跳健美舞活动,明天晚上继续。

    陶向红恰好有事没来,吕娟来参加了,只觉得心潮澎湃。

    吕娟也面色泛红地劝家属们道:“我真心说,小苏小姚和丁琳这舞蹈编得好。好跳又好学,你们跳跳就知道了,你看把皮肤的颜色都红润起来。”

    跳了一晚上的人们果然脸色红润,意犹未尽。那些忸怩到半途终于进去跳的呢,也觉得没跳过瘾,意犹未尽。而纠结到最后也没进场的家属,则又惆怅又羡慕,当然更意犹未尽了,心想明天晚上怎么说也要下场去跳跳才行!

    夜色璀璨,天空中的月亮又近圆了。

    姚红霞揽着苏麦麦的胳膊一块儿往回走,今晚上她可是大出风头了,在几乎全大院的家属面前领舞,谁也没自己这样风光。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跳健美舞的时候那些战士们不能来参加,只有等之后的交谊舞开始了,他们才可以过来学学。

    自从把目光瞄向待离婚的郭团长之后,姚红霞对麦麦姐便没那么复杂的酸涩情愫。她最近晚上睡觉前的幻想对象,都给替换成了郭强,也或者还有那个副营级的参谋和连长什么的。

    对张垒吧,姚红霞虽然也有点意思,觉得他能开车,也有上进心。可很奇怪的是,上周三从市里开车回来后,张垒对她忽然变得不那么热乎劲了。

    有时看见姚红霞在驻地操场外面逛悠,张垒眼里的光没有了之前的闪动,反而还问她一句:“哦,你到这来找谁?”

    那个史排长倒是越来越殷勤周到了,姚红霞不太喜欢史排长,奈何史排长他偏偏很会给她说好听话,每句都满足她的情绪。偏就太矮了点,姚红霞一米六多点,史排长一米七二,看着就没比自己高多少。

    还是嫁给郭强更好,一嫁就是团长夫人了,既然李娜嫌弃郭强土,之后姚红霞带着郭强跳交谊舞!

    姚红霞晃着苏麦麦的胳膊,嘟囔道:“麦麦姐,你说啥时候才能开始跳交谊舞啊?”

    苏麦麦一住进家属院里,姚红霞就主动热情地贴上来,要和她做朋友。苏麦麦对这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姐妹倒是没有防备。

    她笑答说:“乔嫂子还在考虑找个会教交谊舞的老

    师,找到就开始了。对了,你会跳健美操,那么也会跳交谊舞吗?”

    姚红霞连忙摇头:“我……我不熟练,自己能跳一点,教肯定不行。”

    忽地抬眼,看到了前方苏麦麦院子里亮起的灯光,不由扬声道:“麦麦姐你家灯怎么亮起了,不会贺副团长突然回来了吧?”

    苏麦麦听得定睛看去,还真是的,不仅堂屋的灯亮着,北屋的灯也亮起了。

    她心里一跳,贺衍出去快两个星期了,中间来过两次电话,都挂得匆匆忙忙的。前天晚上刚打过一个,可没说要回来呀,还这大晚上的。

    她言不由衷地应道:“怎么会是他?演练的战略负责人就是他,他岂能走得开。肯定不是,估计我走的时候忘记把灯关了……”

    另一个三团的家属插话道:“能回来的。部队里有事他们就会安排人过来,上周是我家那位,这周可能轮到你们四团安排人了。小苏等着吧,今晚被窝里肯定睡热乎的。”

    苏麦麦白里透红地脸颊刷地红到耳根子。

    “哎哟,我看小苏你是真想他了,瞧瞧两句话功夫,小脸都红成了牡丹花。”孟嫂子边走边调侃起来。

    周晓群:“那能不想吗?新婚燕尔干柴烈火,说的就是这样式的!”

    一群运动过后心情开朗的家属们纷纷笑起。

    虽然但是,贺衍走了这许多天,苏麦麦还真怪想念的,枕头抱起来没有抱他的人舒服。

    苏麦麦摸一摸自己发烫的脸颊:但有这么明显吗?绝不能被某人察觉到。

    心里却是敲小花鼓似的悄悄期盼起来。

    那边马妹花走着走着,竟然和柳淑芳挨在了一块,自从上次误会之后,两人就再没说过话了。

    运动产生的多巴胺让人有着莫名的豁达感,柳淑芳憋了一下没憋住:“那瓶港岛珍珠霜小苏拿给你了,还好用吧?”

    “好用。廖满仓都快怀疑我换壳子了,你送就送了,可别跟你男人或者跟他说。”马妹花不冷不热的样子,答话的间隔却是很短。

    没冷场就好。

    柳淑芳这就放心了些,有意又缓和道:“那能说嘛,我也不是真管不住嘴的,就偶尔无聊了爱乱猜猜。你这次选举,我的票还给你投了呢。”

    马妹花:“你投不投是你的事,俺也不单缺你那一票……那以前的就不跟你计较了,再管不住嘴乱说,我照样撕你。”

    柳淑芳:“撕就撕,我还能怕你?既然不计较就算过了,有空到我院里来摘茄子,顺便给小苏也带上几根。”

    第45章 第45章今晚他除了抱自己媳妇,……

    北屋里,贺衍和陈建勇一块把书桌抬出来,放在堂屋的一侧墙壁边。

    最近的确太忙了,先是接连开会,然后母亲彭老师突发心梗,去一趟乌市回来又面临催婚。那时向苏麦麦求了婚,又匆匆忙找到个能住的家属院,一应的布置都像是应急。

    现在连一张放电视的桌子都不够,还得把北屋的书桌搬出来凑数。

    想起侄子贺辞琅奚落环境简陋,怎么好安顿小苏婶子。贺衍也觉得很有道理,等月底演练结束,他要把东西再添置齐全。特别是沙发,苏麦麦爱躺着,这个必须给自己媳妇儿先满足了。

    陈建勇边移动桌角,边好奇道:“贺副团,小苏嫂子不会是和你分房睡吧?我看你的钢笔和本子怎么都在北卧放着?”

    如果是同一间房睡,贺副团的东西该在南卧吧。

    贺衍眉头轻锁,继而淡道:“她有写稿的习惯,我要整理工作笔记,晚上就一人一张书桌用着。你搬桌子就搬,别琢磨些有的没的,搬好就可以走了。”

    一个字答错,这小子都能怀疑他和苏麦麦没做真夫妻。

    当然,他说的也是事实,苏麦麦写起东西来就把贺衍轰出房去了,说他在会影响她的氛围酝酿。

    陈建勇瞪大眼:“啥,小苏嫂子还能写稿子,真厉害。这么急催我走干嘛,我总得和嫂子打声招呼再走吧,快半个月没见了。”

    正说着话,院子里传来走路的动静。

    陈建勇连忙扬声招呼道:“说曹操曹操到,刚说小苏嫂子你就回来了!”

    苏麦麦跟姚红霞在院门口道了再见,往屋里瞥去,抬眼就看到站在电灯下的贺衍高大身躯。男人半侧身站立,穿深绿色作战服,挺拔犹如青松。

    这种作战服就类似后世的迷彩作训服。所不同只在,目前他们陆地演练还没有迷彩,而是比军装更深一些的深绿色。

    他肩膀本就宽阔,隽挺而修长,衬得那军装脊线笔展展的。挽着袖子,露出青筋分明的健硬手腕。

    屋里多了个男人,感觉光线都暖和起来了似的。

    苏麦麦心底也暖起,轻咳嗓子,回答陈建勇一句:“建勇,你们怎么回来了?没在外面演练?”

    她声音柔润,听得贺衍转过头来看到她,男人锐利的眼眸里溢出光芒:“小麦。”

    “唔。”苏麦麦点了点下巴算是打过招呼:“贺衍你也回来了,前天电话里不告诉我。”

    她眼皮儿不抬,故作落落大方若无其事的态度。但在两人亲吻过后,似乎有一层道不清划不明的默契,好像不用说什么就特别亲近。

    贺衍站到她身旁,低头看着她:“上周是三团的人回来,这周轮到四团,正好有一批物资送到旅部,我负责回来清点,需要运送过去。”

    陈建勇帮腔道:“是我们四团雷团长催贺副团回来的,说你俩刚结婚就一直分居,生怕你把他忘记了。不告诉小苏嫂子,这不是为了给嫂子一个惊喜嘛,还给你带来了个大宝贝!”

    说着拍拍书桌上的电视机。

    只见刚从牛皮纸箱里取出的电视机,四方的格子形状,工业的质感,二十五寸崭崭新新的。

    苏麦麦瞥见纸箱上的“牡丹牌”三个字,好不讶异。连忙冲上前,用手抚摸着电视机面板惊喜道:“是电视,贺衍你从哪弄来的?太好了,但你哪来的电视机票呢?”

    要知道,八十年代初期电子工业产品简直是稀缺。何况牡丹牌电视是首都产家电的一面旗帜,在这个时候,厂家就从国外引进了先进生产线,能买到一台那是多少家庭的梦想啊。

    苏麦麦原本想等过稿之后,先买上一台收音机听听广播和音乐。葛翠平之前赔了两千五百块,苏麦麦手头上的钱自然够买,但她得看到自己有新的流水进账后,才会动用那笔钱。

    ——她一直还没真正适应婚后的生活,还是习惯与贺衍各用各的,尽管贺衍已经把工资账本都塞给她了。

    大佬果然是大佬啊,闷不吭声干大事儿。苏麦麦眼睛明亮起来,如有璀璨的星光,跳过健美舞的双颊也像牡丹一样娇媚动人。

    贺衍很少看见她这么兴奋的时候,看得他都不舍移开眼神。娶个能吃爱睡爱享受的媳妇儿,竟让他心里生出一种拥有的满足感,他还想做得更多更好一些,让她跟着自己过得舒适自在。

    这本就是他婚姻的初衷,他曾经抵触结婚,只因不愿娶个像他母亲彭老师那样,为了家庭而牺牲自我。

    男人的语气敛了惯常的冷肃,在沉稳中兼含温柔:“早就想买台电视机给你用,之前市里一直没到货。我找人打听过后从乌市进的,拉天线的师傅明天上午过来,拉上天线你就能看了。”

    陈建勇笑嘻嘻道:“小苏嫂子你是不知道,咱贺副团把你们结婚照都带在军账里,每天一得闲就掏出来看。”

    贺衍敲了他一记:“闭嘴,哪都有你东张西望!”

    陈建勇便抱着头改口说:“贺副团找他三哥换的电视机券,为此送出去了三套收集的苏联邮票。今天回来特地开车拐去火车站的寄存处,把送到伊坤的电视机拉回来的。”

    贺衍凛眉瞪他:“再多说,下次不允许你踏入家属区半步。”

    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是不打扰人夫妻团聚了。

    陈建勇识相地立正:“那小苏嫂子我就先走了,明天中午来你这蹭饭啊,再给我做顿红烧肉吃吃。可太好吃了,上回都没尝出味道就没了。”

    苏麦麦笑着应道:“好,这次我多做半斤红烧肉,再给你来盘可乐鸡翅。”

    听得陈建勇东西还没吃到,嘴里就已经冒口水了,两步做三步地出了院子开车离开。

    贺衍垂眸,睨看女人耳际绒绒的碎发,问道:“什么是可乐鸡翅,怎不说做给我吃,次次有吃的喝的都端给陈建勇?”

    隐隐的一丝醋意,还有某种霸道的气宇。

    苏麦麦怎的从未发现大佬还这样在意啊,她收回目光转向贺衍,仰头道:“做出来了,不是大家都吃嘛,哪少得了你的那一口。就是用可乐做的鸡翅,明天你就知道了。”

    正好前几天她去市里买了两瓶国产的可乐,买这种饮料还要专用的票券,一次不能买更多。

    屋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了,苏麦麦就肆无忌惮地盯着贺衍看。出去近半个月,陈建勇的肤色都黑了几个度,贺衍的看着还是和之前差不多。他隽冷英俊,魁梧体格,衣服和军帽上还带着几分戈壁上的尘土。

    苏麦麦揪着他的衣摆,轻轻地拍掉:“你不是和你家三哥关系不好吗,怎么还和他交换邮票?反正你又不在家,何必着急买电视。”

    听二姐贺涵说,贺衍和他在军用机场工作的三哥贺钊不对付,两人从小就打架。更小些的时候,他母亲彭老师总告诫他要忍让,等年龄大了点,贺衍就锋芒相对了。

    贺衍任她软和和地扯着,几分歉意地淡笑:“你在家,买了是给你看的。我今晚搬桌子,也觉得之前匆忙准备的太简陋了,再容我到月底,我把家里布置得让你更舒适待着。”

    苏麦麦心里算账,嘴上嘟囔:“但那邮票放到以后一定可值钱,得想办法把它们都要回来才行。”

    毕竟以后苏联解体了,这三套邮票可就成了绝版邮票,不管是收藏价值或者售价,那都是很了得的。

    不过这种话暂时还不能够说。

    贺衍看她这副斤斤算计的样子,觉得新鲜有趣:“老三打小到大就跟我有仇,换就换了,哪里还能再要回来?”

    但某件事,贺衍记老三一功,若不是贺钊唆使老头子派大哥二姐来催婚,他可能就错失苏麦麦了。他的手在媳妇儿肩后一环,下意识想拥住她。

    苏麦麦勾了勾他的衣领子,脸色泛红:“你别管,等到休假去了你们家,我自有办法把东西要回来。”

    又问:“今晚回来,什么时候走?”

    贺衍应道:“周日都是休息的,周一物资运到,清点完毕周二早上出发。”

    竟然能待上两天三晚,还以为明儿一早就得走了!苏麦麦高兴地说:“挺晚了,你快去洗洗吧。”

    她自己晚饭后冲过凉了,不用洗。贺衍就倒了两壶开水,兑上一大桶凉水,提去卫生间。

    隔壁卫生间里,马妹花正在往脸上抹珍珠霜,用小苏教的方法,额头,两颊,鼻子,下巴,眼皮,哪哪都点一撮,然后涂抹均匀。

    涂完后,马妹花就把珍珠霜藏在了橱柜里,外面用一大碗花椒粒挡着。一则廖赴延一般不翻捣厨房,二则他看见花椒就头疼,肯定不会去挪那个碗。

    然后爬上床,跟廖政委说道:“小贺一回来就开始洗澡了,小苏今晚走路上就在盼着,年轻人真是生活丰富。我跟你说话呢,看啥看?别这么看我!”

    啪,胳膊上打一巴掌。

    廖政委吃痛皱眉:“你一到晚上就鬼鬼祟祟干啥?最近我看你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皮肤是不是变好了?”

    马妹花大眼瞪他:“谁鬼祟了?老娘年年皮肤好,以前怎么不说。赶紧睡,看我我也没兴趣。既然现在不想生孩子了,你当我还稀罕那事?关灯。”

    都隔多久没有了。廖政委心底暗暗升起的念头,顿时被她吼得藏起来,拉了电灯线便躺下。

    贺衍冲完澡回到屋里,苏麦麦已经换好睡衣在铺床了。

    又是那一套小圆扣子的纯棉碎花睡衣,看得人毫无缘由地心底灼燥。贺衍瞥过去,发现她今晚穿着内衣睡,就晓得她必然还记着上次两人的亲嘴。

    只是他蓦地一看,竟觉得苏麦麦更挺更娇俏了。分明才出去一个多星期,女人的变化怎就能这样大呢?

    苏麦麦的确穿了让周杏花做的新式内衣,不过她自己没去注意有啥区别。

    她往枕头躺下,对贺衍说道:“关灯睡吧。”然后直挺挺的躺平,仰头盯着天花板。

    “好。”贺衍掀开被子躺床上,她却没等到他关灯。一会儿苏麦麦忍不住瞥过去,发现贺衍用手托着后脑,正在盯着自己看呢。

    被窝里滚烫烫的,是男人隔着衣物传递过来的阳刚。苏麦麦悄悄气紧:“贺衍你……盯着我看干嘛?”

    贺衍目光深邃:“半个月没见面,想多看看你。”

    苏麦麦抿唇,翻过去朝着墙,不给他看了。免得看到他那健悍的体格,她的道心又要动摇一遍。

    贺衍望着她的后背,肩膀薄薄柔柔的,腰肢纤蛮,后背也很好看,腰下起伏更是像座雪山。

    苏麦麦虽然看不到他,但知道背后正在火辣辣。她忽地转回身来:“再不拉灯,我自己拉了。”

    贺衍借势环住她的腰,说道:“我走的那天早上问的问题,想好了没有?”

    那两道浓眉长眸盯着苏麦麦,随后俯下去吻住了她的唇。

    上一次他起初生涩,后来凶猛,这一次却在凶猛中带了温柔技巧。那热烈堵得苏麦麦呼吸上不来。贺衍的手就勾去了她的肩膀后,解下她的肩带。

    苏麦麦连忙低喊道:“还不行,这两天是危险期。”

    贺衍顿了一下,问她:“什么是危险期?”

    苏麦麦脸红,含着被吻到酥麻的唇角,答道:“就是女人排卵的最容易受孕的时期,我还不想生孩子。”

    苏麦麦现在才刚满二十岁,放到后世才上大二的年纪,大把的青春美好时光啊。在后世很多女人不生或者到了三十几岁才生,那多好呢,多享受几年。

    她可不想一穿书就带球了,如果可以,就贺昀一个孩子也不错的。

    贺衍对生育从无执念,他大哥二姐三哥都生了娃,老头子和彭老师的思想左右不了他。这事儿他并未去思考过,即便现在思考,也是听由与苏麦麦的共同商议。

    贺衍忍着炙灼,问她道:“只是因为不想生孩子,所以才拒绝与我同房这么久?”

    苏麦麦呐呐点头:“嗯。那你有什么办法嘛?”忽然想起自己在这个保守的年代,吃东西上可以找借口敷衍,如果做为一个农村出身的姑娘提醒他用套,那可就太什么了,她就憋着没说。

    贺衍低哂:早不说,枉自己如此辛苦。

    他看苏麦麦便觉得她单纯,不知道想避孕是有法子的么?国家当前也在倡导计划生育,虽然还没正式提上议程,但在部队里是有措施的。

    只此刻这么晚了,就只好算了。

    他望着自己已经解开了苏麦麦内衣的手,那褶皱的睡衣领子下方,赫然映入眼帘一片嫣红色。原来女人的内衣可以做得这么美,贺衍看到了苏麦麦的样子,感觉难以移开双目。

    然后他说:“那今晚就忍着,我只亲亲什么也不做。”

    苏麦麦发出喘息声,两手环住他的脖颈,摸着他扎人的短发。贺衍越埋越深,她把脖子仰起来了。

    扑通,外面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呱当,又一个杯子破碎的声音。

    不会有人跑进来了吧?

    苏麦麦连忙推开贺衍,让他出去看看。

    贺衍从她颈窝抬起头来,男人目光迷离深邃,温柔缱绻。仔细帮苏麦麦揩好小扣,披衣走了出去。

    却是一只乱窜的耗子,看到屋里灯光亮起,迅速地掠过厨灶,往窗户上的一个小洞钻了出去。

    啊!吓得紧随出来的苏麦麦尖叫出声,往贺衍怀中钻去。贺衍就势把她抱起,匀出一臂抓了团纸张,先把窗户洞眼堵住了。

    明天再修。今晚他除了抱自己媳妇,别的什么也不想干!

    夜晚的电力足,显得室内光线亮堂,隔着朦胧的玻璃窗,人站在外面也能窥得模糊。

    马妹花想起鸡笼忘记关,走到院子里,就听见了小苏一声尖叫娇唤。

    她隐约瞥见对面的堂屋里,贺衍魁梧的身躯兜着苏麦麦双脚离地,匀出一手撑在窗棱上……看得她眼睛发烫,连忙关上门回屋去了。

    年轻人真热辣啊,从卧室都能折腾到堂屋,还碰翻这个跌倒那个,叮铃哐啷的……真是不得了,这方面学不来不能学的。

    第46章 第46章小苏这是你爱人啊,没想……

    隔天早上周日,休息日驻地那边不吹号角,显得家属区安宁而静谧,苏麦麦睡到了八点多钟才起床。

    贺衍先她半小时就起了,把从食堂买回来的豆浆油条和包子,热在了煤炉上。

    等苏麦麦睡起来,他便叫上陈建勇在院子里和了些泥巴,把昨晚窗棱上的漏洞给堵住了。又找了找屋里的其他地方,把该堵的都堵上,免得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再闹个耗子乱窜。

    女同志们都怕这些,他没想到的是苏麦麦尤其怕,昨晚连上卫生间都是贺衍抱过去的。还要他拿着手电筒,和她一块儿站在里面等,他背过身去等她好了又抱回屋里。

    所幸半夜没人看到,而他乐得苏麦麦这样亲昵要求自己,只是不想她下次再吓着了。

    马妹花端着盆子,坐在院里择菜叶,今儿一早都不太敢瞥苏麦麦。只要一想起昨晚上,在窗外朦胧瞥见的那副热烈画面,她就生怕自己臊得露馅了。

    她可不想被误会有偷窥癖好啊,实在是关鸡笼的门偶然看到的。

    看见贺衍挽着衣袖与陈建勇在和泥,马妹花便咳咳嗓门问道:“小贺这是在做啥,怎么好好弄起泥巴来了?”

    苏麦麦帮忙答说:“昨晚上厨房和堂屋闹耗子了,硕大只,摔了这个跌了那个的,吓得我好一大跳,连地板都不敢踩。趁贺衍回来,就把屋里的洞口都给堵上。”

    马妹花嘴里应着:“那是应该的,应该的。”

    心里暗暗惭愧,原来昨晚不是那啥啊,她还以为是在窗棱上折腾花样呢。

    幸亏自己不是周晓群那样的嘴巴,要不话传出去要变成小苏尖声叫-床了,得多害臊呀。

    苏麦麦看着贺衍浓眉薄唇,赏心悦目的容颜,心里多少带点儿甜蜜感。想想这人估计在野外演练,半个月没吃好吃的了。

    她就提着菜篮子去供销店买菜了。

    路上看到邮递员骑自行车路过,她下意识地瞟了眼邮递员后座的绿色邮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到投稿的回函呢。

    这年代寄信速度慢,她投稿的一家是首都的出版社,一家是上沪的出版社,寄到对方那边基本都得一个星期,对方审稿再快也得一两星期吧,等信再寄过来,估摸着最快也要到下周了。

    走到供销店,她先秤了两斤的五花肉,要了十多个鸡翅,忽然想起自己刚讲过的菜谱宫保鸡丁,便又问有没有鸡胸肉买一些?

    肉联厂驻部队供销店的员工叫小宋,小宋认出了她。上回苏麦麦来买过鸡翅后,隔天鸡翅就被几个家属接连买光了,最近鸡翅一直卖得很好。

    从昨天早上起,鸡胸肉又突然变得大卖起来,刚端上来没多会儿,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全卖完了,接着再来的家属见没了鸡胸肉,只得改买鸡腿或者鸡身来代替。

    小宋一问那些家属,咋突然都看上鸡胸肉了呢?家属答说,小苏姑娘周五晚教了道菜谱,家里孩子馋着吃,买回去做宫保鸡丁呢。

    苏麦麦虽然刚结婚,可她皮肤雪白,青春姣好,看着年龄偏小,嫂子们都习惯喊她小苏姑娘。

    小宋心想,那敢情好,希望这个小苏姑娘多多教菜谱,自己也好能早点卖完肉下班回家!

    苏麦麦刚才出门,还是穿着那套鹅黄色的运动衫,柔顺的长发用发带松松扎在脑后,娇美飘逸。

    昨晚贺衍一个晚上就老吻她,堵完窗户上的洞后,他就没放苏麦麦下地,直接摁到床上啃咬起来,吻完这里吻那里,把苏麦麦骨头软的都说不出话来。

    苏麦麦在原著里只听说这位大佬四叔冷隽禁欲,竟没想到他动起情-欲来那么勇武霸道,吻得苏麦麦都快要不行了才把她放开。半夜里苏麦麦依偎在他怀里,把他当做大抱枕,贺衍睡着了也会下意识俯亲一亲她的脸。

    今早上醒来她一照镜子,就觉得自己的气色像桃花绽放一样,白里透着粉,嘴唇也比平时红润多了。

    看上去就更像个十八、九岁没结婚的漂亮姑娘。

    小宋殷切地问道:“你就是小苏姑娘吧?讲宫保鸡丁菜谱的是你没错吧?”

    苏麦麦点头说:“是啊,怎么了呢?”

    小宋上下打量,只以为苏麦麦必定是哪家军嫂的外甥女之类的,这么年轻,估计还没结婚。

    虽然住在部队里的姑娘一般看不上外面的小伙子,但小宋还是忍不住心花荡漾了一下,他更加殷切道:“哎哟,你可真是我这肉铺的大贵人啊,你讲啥好吃的,我就啥好卖。你这么年轻就这么会做饭,今后谁家小伙要娶了你,那就可太有福气了!就是不知道谁有那么好命来着……”

    苏麦麦笑着,还没回答上话。

    门外就传来了一声低醇答话:“我就是那个有福气的了,当仁不让的好命。”

    竟是贺衍,男人换了一身整洁的军绿色四兜军装,迈着修长双腿走进来。没想到自己媳妇在哪里都如此遭人注目,上次在陶向红家里,那文职记者就跟她凑得老近了,今天偶然撞见这个肉联厂小伙,又两眼巴巴地瞅着她放光!

    贺衍接过小宋递来的食品袋子,另一只手体贴地牵住了苏麦麦。

    小宋望着面前伟岸的军官,顿时感到心虚,问道:“小苏姑娘,这是你爱人啊,真英俊。没想到你结婚了。”话末隐隐的掖着惆怅。

    苏麦麦点头招呼过去,走到供销店门口,莫名在空气中又嗅出了吃醋的气息。

    她便扭头看贺衍:“你怎么过来的,墙都堵上了么?陈建勇呢?”

    发现他眼里的一丢丢冷执,不是,没听说他还是个独占欲很强的男人呐。

    贺衍牵着她走几步,这才道:“堵上了,派他去挑水。趁上午我去卫生所拿点东西,下午他们就休息了,你跟我一块过去还是先回去?”

    左右无事,就和大佬一块儿散散步好了。

    部队白杨树下绿荫丛丛,漫步其中很有感觉,苏麦麦正好陶冶一下情操,找找写恋爱故事的感觉。

    她便作温柔语气:“我和你一道去吧,顺便还不知道卫生所在哪呢。”

    贺衍没想到她会和自己一块去,他要去拿的东西估计她知道了会羞涩。但去熟悉一下地方也好,正好让战士们都瞧见,她是自己已婚的[敲重点]正儿八经的媳妇儿。他就没说什么了,将苏麦麦的小手儿攥在了自己身边。

    十一旅的卫生所在后勤部前面的一栋二层楼房子,以往周日上午还有人上班,到下午就放假了,只安排值班的护士。

    但最近三团和四团出去演练,卫生所也没平时那么忙。两口子过来的时候,办公室已经没人了,只有服务窗里的护士坐在那儿。

    办公室没人就麻烦多了,有些事只有办公室的主任负责。

    贺衍便让苏麦麦站在门厅等自己,他向服务窗走过去。

    男人魁梧身躯在光洁的瓷砖地板衬出倒影,看到面前冷隽挺拔的军官,护士认出了是四团的副团长。

    卫生所值班一般都要求一个有经验的护士带一个年轻护士。这个护士大嫂叫褚大雁,自己也是军区的家属,认得他,便问道:“贺副团长什么事?是哪里受伤了吗?”

    贺衍隐抑着尴尬,兀自在面上做着波澜不惊,应道:“我来领东西的,已婚干部每个月的计生用品。”

    褚大雁护士倒还好,她旁边的小护

    士顿时脸蛋一红。

    部队里结过婚的干部,每个月按例可领两盒计生用品。但一般是问办公室的主任登记领取的,如果是平常时候,护士拒绝掉就是了,反正明天就是周一了。

    可褚大雁也知道贺副团才结婚,又连续都在野外作训,这难得回来一次见见媳妇,也是要特殊情况特殊体谅的。

    褚大雁正在整理单子,就对小护士说:“你去给贺副团拿一下,记得登记。”

    小护士声音低低地颔首,取出抽屉里的钥匙串:“好,贺副团您跟我来办公室领吧。”

    贺衍正了正军帽,跟着走进办公室。

    小护士看了表格,关切道:“您上个月也没领吧,上个月您刚结婚,按规定就可以领两盒,一共可以领四盒。”

    贺衍点头微蹙,继而又道:“那就领六盒吧,下个月我休假,提前一块领了。”

    ……??

    小护士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刚毅脸庞,脸更窘了:“…好。”

    外面台阶下,苏麦麦挽上贺衍的手腕,看他鼓起来的衣兜,问他道:“领了什么,这么多?”

    一边说,一边掏出来瞧了瞧。

    瞧一眼,苏麦麦脸颊就瞬间刷得通红了。只见上面写着上沪乳胶厂,直径XX毫米,大号,还用拼音备注了产品名。

    果然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越是淳朴的年代,人们的广告方式越是平铺直述。

    哪向后世,卖一个某某产品,都能五花八门地攀升到艺术表达的领地。

    她还很诧异,竟然八零年代初的部队里就有发放计生用品了。而且,贺衍大早上急着去领这个,是为了做什么?昨晚上给他亲了一晚他还不够吗,火急火燎的,是片刻不想耗等了。

    苏麦麦盯着大号两个字,心口砰砰跳。眼前浮现出半夜两人肌肤相亲时,感受到的那蓬勃之势,她竟然突然想临阵脱逃了……用不用悟性这么强啊,之前他没想到这个,忽然一夜他就想明白了。

    苏麦麦假装看不懂的样子,格外无辜地问道:“这……这是什么啊?”

    贺衍垂眸看了看外包装盒,他其实自己也没见过,但做为团干部,他是知道有这玩意儿的。

    至于怎么用,要今晚上研究研究才晓得。

    男人肃着俊脸,淡道:“避孕措施,已婚干部每个月都有份额可领。之后你不用再凭空肖想了,这些都可以实现。”想起昨晚吻至情到深处时的煎熬,贺衍觉得自己忍不到半个月后回来再说。

    “我怕演练回来,你月事又到了,再之后我们就休假回去乌市。”

    意外,他竟然还记时间!

    毕竟之前放出话来,说肖想他身体的是自己。苏麦麦只能厚着脸皮假装淡定,数了数他口袋里的盒子:“六盒,每个月发这么多,用不了的吧?”

    贺衍此时也以为用不了,只应道:“一盒共十二个,两盒用不到一个月。领六盒三个月就不用来了。”

    苏麦麦咬唇:“谁跟你说每天都要用了……我们一个月还见不了几次面。你领这么多也不怕人嘀咕啊,难怪刚才那个小护士脸红成那样。”

    贺衍攥住她的手指,扣紧:“都是已婚夫妻了,还怕别人怎么想?我和她们说下个月休假,提前把之后的也领了。”

    这还差不多,苏麦麦就没再说什么了。回到家把菜洗干净,五花肉切片加大料上锅焖。

    再把鸡翅膀打花刀,用葱姜蒜八角料酒等腌制后,再下锅煎至金黄,倒入可乐,淋少许酱油和盐炖煮入味,出锅时撒上一层酥脆的芝麻和香菜。

    另外又炒了一盘干煸四季豆、蒜茸茄子,凉拌三丝,还有一份西红柿虾仁鸡蛋汤。

    一桌味道鲜美,色泽艳丽,咸甜适中的午饭就做好了。

    这顿饭把贺衍和陈建勇吃得都没顾上说话,贺衍加了两次米饭,陈建勇后来直接把米饭锅底都铲干净了,吃完后心满意足地回连队休息去。

    到下午,广播电视局的工人就过来给拉上了天线。

    第47章 第47章按照原书剧情,谁都知道……

    一台国产的电视机大约三百到五百块钱,部队工资高,攒上半年一年还是买得起的,家属区就已经有几家买了电视的。

    部队每次先进评优时,都会根据评优的等级奖励不同的工业票券,比如电视机券、收音机券,缝纫机或者自行车券等。拿到券的就可以去市里买相关的电器了,有些人家如果暂时还没攒够钱,或者不打算买,也可把券跟需要的人家交换。

    又或者是老家比较宽裕的人呢,就自己去找门路买了电视从外地运来,都挺方便。

    但哪家添了新电视,还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儿。广播电视局的两名工作人员提着工具包走进驻地,顿时就吸引来了一群孩子跟在后面看热闹,也有些家属凑过来看的。

    “哟,这小贺行啊,刚结婚就把电视给小苏张罗上了!”

    “瞧你说的,你知道人家什么来头嘛,人父亲是总军区这个……”竖起大拇指。

    “别瞎议论啊,贺副团长在部队参军多年,用自个工资买台电视再正常不过了。你家不也有电视收音机,没人说你爹怎么怎么的吧?”

    “也是,小两口子过日子,把生活过好点是对的,看着高兴!”

    叽叽呱呱的,苏麦麦站在房檐下,就笑呵呵地听着。反正没啥可八卦,爱说就说呗。

    她既与贺衍结婚,自然就能承受关于他身份的议论,何况按照原书剧情,谁都知道贺家的作风严谨。

    家属区这片的房子都结实,拉天线的工序还算简单。贴着屋墙搭个梯子上去,广播局的工人架好天线跳下来,调试了一下电视机。只见原本满是黑白雪花的屏幕,顿时呈现出了一个圆圆的马赛克方格组成的地球图形,这就是天线拉好了。

    八零年代初的电视基本只能够收到三台,央台、省台、粤台,有时候运气好,也能够收到一些临近省份的频道。

    各台不是全天候有节目播放的,通常几点到几点的时间段才有内容看。没节目的时候,就是这种马赛克的地球形状了,但只要有显示出地球画面,就证明天线拉好了。

    广播局的工人瞅着苏麦麦应该是女主人,就叫她上前来操作一下电视。苏麦麦嘴里应“好的”,走上前,那乌黑长发上淡淡的幽香味,把两名穿蓝布工作服的工人赧然的,悄悄红了红耳垂。

    实在太漂亮了,没想到在部队家属区里,竟住着个如此娇艳的军嫂。也不知道她爱人得长啥样,该是人中龙凤的气质才能够与她相搭吧。

    从苏麦麦记事起满世界就已经是彩色电视了,但这种老式黑白电视操作起来很简单。她摁着右边的频道键,调到了正在播放电视剧的央台,就给孩子们观看了。

    然后给工人们倒两杯茶,签完工单送出院子。

    平时各家娃都要上学,也就只有周末才能瞅两眼电视机,或者是在驻地的空场上播放露天电影。这会儿一个个聚集在苏麦麦的堂屋里,大大小小的脑袋,看得聚精会神。

    尤其张营长和兰青嫂家的五个崽儿,更是齐端端站成一排,就跟军训似的。

    贺衍去团部加班处理公务了,苏麦麦左右闲着,就给他们搬来凳子坐。她和贺衍结婚的一应准备匆忙,仅有三四张凳子不够坐,便又从马妹花那边搬了几把过来。

    自从知道马妹花两次救了四仔儿,之前的都是误会后,张大仔就再不喊她马大巫了,并且也不允许别人乱喊,谁敢喊一声,被他听到了他打老远就撵上去让人闭嘴。

    也敢领着几个弟弟上苏麦麦这儿玩来了。

    马妹花背靠着堂屋的油漆木门,望着电视屏幕上闪动的人物,也觉得挺带感。她跟廖政委两口子生活,单调乏味,自觉没必要买啥电视。之前廖政委评选先进得了电视券,她就让给廖政委的战友,交换了一台自行车的票券,让廖政委上下班的时候骑骑。

    这会儿她瞅着电视能吸引一圈小

    窝窝头围观,心里又有点痒痒起来。

    不是她喜欢孩子啊,谁还稀得这群臭娃?是她瞅着有台电视还挺热闹,仅此而已!

    马妹花屁颠屁颠跑回自己厨房那边,切来了一大盘西瓜,分给孩子们吃:“毒西瓜来了诶,爱吃不吃。”

    还特地给张四仔儿的是一片最厚的,张四仔儿甜甜地稚声道:“谢马大婶儿。”

    马妹花瞅着小家伙俊生生的小脸蛋就稀罕,这谁家孩子长这么好看,将来得长成啥样子啊。

    张大仔看四弟的西瓜瓣比别人厚,心里就不满了,扬声道:“凭啥给四仔儿的那么宽,我们的比他薄!”

    马妹花瞪起眼珠子吼他:“有的你吃都不错了,四仔儿没骂过我,你没骂过吗?”

    五仔儿小声嘀咕:“我没骂过,也比四哥的薄。”

    马妹花声音稍缓和了些:“你真没骂过,再给老娘想想。”

    五仔儿不吱声了,瞥了瞥绝美的笑盈盈的小苏阿姨,他想起来,在小苏阿姨和贺衍叔叔结婚那天,他说过“怕马大巫吸人血。”

    张大仔忿忿地解围道:“别和她说,她就是偏心咱四弟。正好咱妈孩子多,把四仔送给她当儿子好了,四弟你说呢?”

    “我不要。我要妈妈,我要我爸爸。”吓得心地纯善的张四仔儿一紧张,把手上的西瓜跟张大仔换了过来。

    “张宸望,你再圆滑算计下去,长大了娶不了陈蔷做媳妇!”马妹花憋闷地吼他。

    张宸望才无所谓,他妈说苗婶子不希望他高攀陈家,陈蔷不合适。那就去部队外面找,以后他长大当兵去了外面,肯定还会遇到很多别的女孩子。

    只把西瓜嚼得汁水四溢。

    等到了快吃晚饭的时间,兰青嫂找了一大圈,找到这边来了。看到五个娃全在苏麦麦的堂屋里,还觉得怪不好意思,人家小夫妻分开都快半个月了,尽凑在这儿搅事!

    看到贺衍不在屋里,一问苏麦麦,说在单位那边加班呢。

    兰青嫂又啧叹道:“贺副团婚前就一心钻在部队事业,婚后还这么拼呐?也该为家庭考虑,多陪陪小苏你才是。”

    苏麦麦心想,大佬长得英俊,吻起人来无师自通,深夜交缠沉浸其中,到白天又觉得难为情起来。老腻在一块做什么,眼神都不好与他交汇过频,看多了想起那些花样繁复的亲昵,让人悸动和羞赧。

    还是分开好,他兀自去忙他的吧。

    张大仔被自个妈撵出院子时,还满脸的意犹未尽,边走边叨叨道:“妈,好妈妈,你也给我们家买台电视机吧。”

    张营长工作很努力,年年评选先进,但发的票他要么卖给了同事,要么跟人换成布票或者粮票了,连自行车都没舍得买一辆。

    好在老家没什么需要帮衬的地方,钱倒是也有存,张营长一个月一百零五块的工资,还是够用的。但那是预备将来给五个儿子娶媳妇的,不现在开始存,将来哪个孩子都容易厚此薄彼。

    五个娃都是一样儿的,兰青嫂夫妻俩哪个都不偏心。

    兰青嫂应道:“别跟我黏黏糊糊的,没屁用。我倒是想买,你们几个但凡给我安分点,少磨几条裤子少坏几双鞋袜,再给我轮着考三个学期的前五名,这电视我就给你们买了!”

    兰青嫂也是有准备买电视机了的,和大仔同龄的陈蔷和雷敏家都有电视。陈蔷是陈团长和苗素莲的闺女,苗素莲不太喜欢别人去她家看电视,还瞧不上张大仔的调皮捣蛋,不让陈蔷跟他玩在一块。

    雷团长和乔秀芬的闺女雷敏,则是每周寄宿在市里的老师家,周末才接回来。大仔儿就每周都去她俩家凑,总去也不太好。想想自家五个娃,一台电视机四百块,涨几个月工资还是能买的,买了也有必要,但不能轻易答应下来。

    听得张宸望顿时就泄气了,考一次前五名还好说,还要连着考三个学期,妈妈这是存心不想买嘛!

    五点钟贺衍从单位机关回来,苏麦麦和他煮了一锅回锅肉炒面吃完,就准备去家属委员会的活动场地跳操了。

    舞蹈是她和姚红霞、丁琳编排的,刚开始她肯定得去。苏麦麦真没想到,因为那点儿旁观现代广场舞的记忆,她穿书后竟然还领略了编舞的技能。她还打算,等到这支舞跳熟悉之后,再编几支不一样的,换不同的音乐就跳不同的动作,嫂子们也能够有新鲜感。

    今天周日,原本是澡堂开放的日子,为了七点钟到八点钟的健美舞时间,一部分家属赶在七点前就去洗好了,一部分则等到八点钟结束后再去洗。

    苏麦麦把自己的毛巾、香皂和换洗衣裳,叠在脸盆里,让贺衍在八点钟提前到活动区那边找她,然后一块儿去洗澡。

    想到白天在卫生所领到的计生用品,两人都有些陌生的仪式感。苏麦麦假装淡定地披上运动衫:“那我先走了,晚点你过来。”

    “好,今晚别又跳漏拍子了。”贺衍睇了眼她娇媚的侧脸,沉声调侃说。

    苏麦麦大言不惭:我才没跳漏拍子呢,本姑娘乐感无敌。

    第48章 第48章苏麦麦很欣慰,幸福的生……

    经过昨晚首次跳操之后,今天参加的家属明显多了起来。

    到了活动厅外面的场地,那些跳过的人跟着音乐开始,自然也带动了蠢蠢欲动的其余家属。一晚上热闹,男人孩子们把活动厅里的长条椅子搬出来,围坐在边上观看着。家属们刚开始怪不好意思,随后就反而越跳越起劲了,偏给大伙看看咱婆娘们的活动有多精彩。

    丁琳把李娜也拉过来凑热闹,他们夫妇都没把李娜要私奔的事儿,透露给郭团长。既然郭团长已经有了安排,他们就纯当做不知道,也好给郭团长留面子。

    按说丁琳之前较少跟李娜打交道,总来邀李娜未免突兀。但她最近成了家属委员会的负责人,又是文体方面的,这便有名头了。

    丁琳跟李娜说:“这健美舞动作活泼有节奏,是小苏带着红霞和我一块儿编排出来的,还别说,不像健美操那么耗体力,又简单好学,跳着也时髦。你去瞅瞅就知道了,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李娜不愿意和郭强在屋里大眼瞪小眼,又听说健美舞是小苏编排出来的,没想到苏麦麦不仅熟悉世界名曲,还会编舞,李娜心里好奇,这就过来了一趟。

    到地儿一瞧,果然挺带感的,有些家属熟练,有些家属不太熟,但也能跟上节拍。李娜平时看她们掐架打孩的觉得庸俗,跳起舞竟都挺来劲。

    苏麦麦正在前面领舞呢,既然贺衍好笑地调侃她漏节拍,她今晚可是全神贯注地跟着音乐跳,可不能让大佬瞧贬了。

    转头一看丁琳来了,就把最前面的醒目位置让给她了。

    丁琳拉着李娜也去跳,李娜又觉得太明快了,自己是学艺术舞蹈的,氛围不搭调,端着身架放不开,不想跟进去跳。

    最近离婚的风波传得沸沸扬扬,尤其组织上不同意离,李娜赖在单位门口不走,被郭强扛回来两次,气得李娜一路捶他拳头。以至于谁看到她都会打量几眼,李娜待着不自在,想快点走了。

    姚红霞可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就走,姚红霞正盯上她老公呢……马上就成前夫了,军婚敢私奔真是做得出来。正好大部分家属们都在,她得当面给郭团长打抱不平,这样也能博个好印象。

    自从开始编排健美舞,姚红霞就觉得自己出了大风头,连小姨苗素莲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俨然飘飘然的。

    正好中场休息,姚红霞大步走过来,笑脸笑面地说道:“李娜嫂也来了啊,是要教我们跳交谊舞吗?之前还以为你瞧不上咱这群俗人,不愿意教,没想到是大伙儿误会了。”

    李娜听了犯窘,她不教是不想让人以为自己同意不离婚,和瞧不瞧得上家属无关,被姚红霞这样一说,不教就成了看不

    起人。但看着眼前十八、九岁的姑娘,又觉得没必要计较,反正她周四就彻底永远离开这里了。

    李娜皱眉道:“我只是过来看看,这就先回去了。”

    说着点点头算告辞,往人群外走去。

    话音落下,周围的家属们都开始叽叽咕咕起了郭团长和李娜离婚的私事。

    姚红霞瞥了瞥眼,尾音悄然拔高:“麦麦姐,丁琳嫂,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哎呀,瞧我这张嘴,我不知道她那么敏感,不乐意教我们跳交谊舞。我这还不是想让大伙儿都早点能跳上嘛。”

    丁琳嫂砸吧着嘴,不知道怎么评价她刚才的举动。

    不远处苗素莲听见了也来气,这还没离婚呢,李娜好歹是团长爱人,红霞这么搞的,自己和老陈今后还咋跟人打交道?再下去,幼儿园也别干了,该直接送回老家。

    苏麦麦暗暗观察了下姚红霞的表情,不太理解姚红霞是否在针对李娜,或许小姑娘爱出风头,想在舞蹈方面压过李娜吧。

    她便宽解道:“李娜嫂子是学艺术舞的,搞艺术的人群大都比较喜欢独立空间,可能还不习惯一下子人多热闹吧,倒并非不想教。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个性,大伙儿都互相体谅下。”

    “就是,就是,是这样说的。”丁琳紧忙点头,还是小苏懂说话呀。否则自己把李娜叫了来,却让李娜被人非议,这怎么好说得过去。

    李娜走在水泥道上,听了这句话,不自觉回头凝了眼苏麦麦,原本落寞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周枣花也扯着周杏花过来了,边走边和大伙儿说:“我这二妹吧就是闲不住,之前还怕住进来没活干,这你看,小苏当晚穿了一套西装裙子,隔天就见家属剪了料子送来了。我看她每天待在屋里也不是事,就给拉来一块儿跳跳舞。”

    周杏花倒不觉得要疏通筋骨,她以前每天也都是坐在店里的。

    但她住在大姐这,虽然姐夫人挺好,但总觉得不太方便。白天踩缝纫机哐哐响没啥,晚上姐夫和外甥放学回家,再踩就容易吵到他们休息了,所以她就过来了。

    苏麦麦问道:“那糟心的曹家,还有市里的店铺准备怎么办呢?杏花姐手艺好,不开店太可惜了。”

    周杏花忿忿道:“还没最后判定,我估摸着麻季红那么盼孙子,这小三大抵是娶进门了。”

    话音里又有一丝松口气的释然。

    周枣花则啐道:“小三也不吃素,听说用肚子来要挟曹家,就是蹲完局子,那老虔婆都要把她娶回去。店估计开不下去了,这还好被我弄到部队里住,不然三天两头找我二妹麻烦。我那妈也不争气,总想把杏花往火坑里推!做女人呐真别太老实,人说什么你就什么,到头来吃亏算谁的?还得是我没听她安排,老刘对我多周到。”

    北疆冬天来得早,现在九月中旬,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苏麦麦忽地想,她还少不了找周杏花做冬季衣裳呢。

    她便随口说道:“我看咱们家属院这么多嫂子,今天这个做衣服,明天那个做裤子的,杏花姐一天也不闲着,要是能在咱们部队弄间空屋子给她,平时帮着做做衣服,战士们缝补衣裳,生意也是挺不错的。就是这地儿,不知道找哪好呢。”

    哎呀,周枣花早就这么打算了,正愁不知道咋开口呢,毕竟杏花不算军属,没名义留在部队里。小苏啊小苏,你咋就这么可人心呢,一句话被你说出来了。

    周枣花努力摁住差点拍掌的手,紧忙顺着话风说下去:“找倒是好找的,供销店旁边那好像有空屋,但这不太好说出口来着,我妹不是军属。”

    有正在找周杏花做衣服、做卫生巾的家属,便建议了:“那有啥,供销店的员工也不是军属啊。可以找后勤部问问去,行不行的先问了再说。以后我们都不用专门进城找你二妹,多方便呐。”

    音乐声响起,大伙儿又继续开始跳舞了。

    周枣花心满意足。

    快八点钟结束前,贺衍果然拿了两个脸盆过来,站在场外等苏麦麦。附近的树底下,也有别家提前放的脸盆和毛巾等用品,都是等跳操结束之后去冲澡的。

    苏麦麦见他来,就上前接过脸盆,一块往澡堂子走。

    澡堂子九点钟关门,这会儿不比傍晚时候那么挤,水流也大,很快就洗完了。

    回到院里,贺衍就随手把堂屋门关上,苏麦麦把两人换下的衣物堆在一个大盆里,贺衍说他明天负责洗。

    她用干毛巾擦拭着头发,摸摸没水汽了,便倒了两杯温开水,递一杯给他。

    贺衍单手接过,抚着她柔顺的发梢说:“要不早点歇息了?”

    苏麦麦抬头看看挂钟,已经九点过半了,夜里十点半就熄灯,她就点了下头。

    转过身要走,脑袋却撞上了贺衍的肩头。

    贺衍箍住她的腰,抵了抵她的额头说:“天时地利,现在轮到了人和,今晚上我们就把事给办了?”

    “还说你能忍呢,你不忍了?”苏麦麦咬唇看他,眼眸里闪闪耀耀的,却并无拒绝。

    贺衍无奈哂笑:“我倒是想忍,可一旦抱着你,你觉得我还能忍到什么时候,我也是个正常的爷们!”

    尤其苏麦麦每次都跟八爪鱼一样挂着他,她身上看着瘦,其实却很会藏肉,那肩膀下和腿上都圆润软乎的,要吞贺衍的命。

    男人刚洗过的短发根根竖起,他有着丰俊的额,浓密剑眉下眼神深邃,看人的时候尤为聚光。

    那股军人冷隽刚毅的气场中,带着一缕温柔渴慕,看得苏麦麦心头一跳,她颔首作若无其事地应道:“那就,好吧。”

    自从上午贺衍去领了计生用品起,这个话题就一直萦绕在彼此的氛围之间,想避也避不开去,索性就自然而然开场了。

    贺衍把苏麦麦抵去堂屋的墙壁,薄唇含住她,下意识就把手探上了她的肩后。出差之前那次拥吻,贺衍还只是把手捻住她腰肢,没有乱动,自从周六晚上被他看到了苏麦麦的内衣,他就晓得把手往哪里伸了。

    苏麦麦酸软站不稳,仰起下颌回迎着,她的手也抚在贺衍的背上。男人肌腱硬朗,硬邦邦,很有质感,之前她都是当成抱枕,想摸又不敢明着来,假装睡熟了试探手感。

    但她此刻却紧张得不行呀,到他腰背后面就没敢再乱动了。

    贺衍忽地攥住她,往下探了探,苏麦麦吓得手指一哆嗦。盯着贺衍冷肃的俊脸,轻语道:“我想打退堂鼓了怎么办,我有点害怕。”

    贺衍扣住她手心,安慰道:“没什么好怕的,经过这次之后就习惯了。”

    他揽起苏麦麦,放去了主卧的炕头上。

    苏麦麦白皙的脖颈在电灯下打着光,套头的圆领衫褶皱不已,贺衍魁梧身躯俯压下去,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唇齿就寻找了上去。

    他的体格魁梧健硕,是军中男人特有的那种紧实偏瘦感,然而展肩窄腰,挺括修长。

    冷俊脸庞贴着苏麦麦的肌肤,苏麦麦的呼吸便逐渐变得紧促。自己心里是又紧张又想逃脱却不愿意停下来。

    直等到贺衍取出了枕头底下的用品,她才含羞着问道:“真的要开始这样了吗?”

    贺衍早已蓄势勃发,被她问得停顿,可又想想近在眼前的一切,便仍体恤地问她心意:“早就想要的也是你,但如果忽然不愿意,我就停止。”

    苏麦麦没说话了。

    他也没用过那玩意,但只稍一眼,他就知道怎么用了。男人浓眉凤眼盯着她的双颊,兀自用手托住她的肩膀,然后苏麦麦便感觉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独特一刻。

    然后就再也没有了思考的余力。

    贺衍果然如她先前所估测,远非常人的耐力。苏麦麦都忘记自己何时心黄黄过了,她只觉得在海面上沉浮了很久。

    大概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翻江倒海,跌宕起伏,剑拔弩张的感觉。

    贺衍起先很体恤着她的感受,但后来却管不住自己。还未到熄灯时间,他只见苏麦麦似乎破散地摇曳开来,晃得他头晕眼花。

    他从未想过和谁结婚,更未想过结婚之后会有这样的过程,但至此她与他是真正的夫妻了。

    直到最后,贺衍才抵住苏麦麦的耳际道:“之后别再跟我提离婚了,咱们两口子继续过下去,都不要想分开,你说呢?”

    谁第一回就能持续四十几分

    钟啊,大佬果然非一般常人,之后转业了赚钱有魄力,现在搞起事儿也有魄力。

    苏麦麦还是很欣慰的,幸福的生活谁都喜欢。但是,但是,原书之后要转业离婚再创业嘛,苏麦麦还想去南方发展呢,八/九十年代港媒粤媒迅速腾飞,她一边说要躺平,一边又控制不住想卷成一代大媒体人。

    但苏麦麦这会儿连张嘴都两颊发颤,她眼角挂着不知道啥时候激动出的泪花,脱力地应他道:“可我没力气说话了。”

    娇弱无骨的模样,叫人疼爱发自心底。

    贺衍把手放在她腰上暖着,两个人都感觉睡不着,熄灯没多久后,贺衍便又起来继续了一次。

    这次苏麦麦关于四个字的成语更多了,惊涛拍岸、兵荒马乱什么的,她咬着贺衍的肩头都不敢吱声,结果嗓子竟然还是喑哑了。

    隔天早上周一,训练场上的号角声按时响起。运送物资的车辆天亮刚到达,贺衍早早起床去清点,给苏麦麦买了早饭搁在炉灶上热着。

    苏麦麦直睡到了九点多钟,才腰酸腿痛得爬起来。

    洗漱完吃过早点,院子里马妹花正在洒水扫地,看见她,指了指她栅栏外的几根茄子说:“柳淑芳给的,叫我带给你的。小苏昨晚没睡好啊?听你半夜又叫了几声,是不是洞眼还没堵上,趁贺衍在,得叫他多鼓捣鼓捣,免得他一走,你还要自己来。”

    听得苏麦麦脸红,她答道:“是又闹了耗子,中午他不回来,等傍晚他下班了,叫他检查检查。这茄子长的真好,中午正好做个鱼香茄子吃。”

    天气转凉了,听说去年十月初北疆就下起了雪。苏麦麦今早穿了一件樱桃粉的衬衣,外面搭一条商店买的黄色羊毛衫,下面是简单的黑色长布裤,棕色的单皮鞋。

    马妹花瞅着她的脸颊,怎么觉得气色恁的娇艳呢,好像朵花一样。再又看她半俯着的身段,啧啧道:“小苏啊,你咋长得,肉又多又少的,真知道长地方。”

    快别说了,苏麦麦感觉就像是刚经历了八百米和仰卧起坐等体能测试,胯都胀痛了,哪有心思去关注身材。

    她含糊道:“估计吃多躺多了,看来得多跳跳健美舞呢。”

    上午十点多钟,她正在院里看书,陶向红竟然过来找她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周正的文职干部,身上背一副相机。

    苏麦麦仰起头来:“陶大姐来了,这位是……陆韬记者?”

    陶向红热情地介绍道:“小苏在啊,可不就是,我带陆记者过来找你了。人家要采访你,上报纸!”

    陆韬军装笔直,微笑着扶了扶镜框:“好久不见,小苏。”他看到苏麦麦更加姣丽的模样,先是惊讶脸红,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每次都有那么瞬间错愕的恍惚。

    第49章 第49章春天时有刮沙尘暴,冬天……

    九月中旬了,北疆的气候一下子转入秋,而秋与冬之间过渡短暂,不出意外的话,照往年,国庆后就得下雪了。

    今天周一,陆韬过来给陶向红送样刊,军区生活画报是半月刊,关于陶向红的那篇优秀模范军嫂的文章放在了下半月刊登出。

    陶向红正在织毛线手套,拿过刊物,架起了眼镜看。文字上的介绍她之前就已经看过了一遍样稿,陆韬记者文采斐然,写得让她很满意,某些方面本来是寻常小事,被他描述得都具有典型意义,陶向红还感觉不敢当呢。

    做为旅长爱人她比较关注形象,她重点瞄了瞄文章上的三张配图。除了前文是一个大的人物特写照外,还有一张是她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的,一张是透过她的身影,看到了满院子瓜果蔬菜,显出欣欣向荣的生活气息。

    陶向红瞅了几眼,又忍不住再瞅瞅,然后指着配图笑道:“这两张什么时候照的啊,我怎的没点印象?”

    陆韬像是正在等她问出这句话一样,郑重其事道:“这两张是上回那位小苏军嫂,她帮我修理完照相机之后,顺手试照的。我也没想到她随手一照,竟然取景这么优秀,我们总编主任看到后夸赞好几句,直接就给用上了。说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军属,照相技术能如此老练,正好我今天过来也要给她送稿费的。”

    陆韬的眼睛里和言辞里都透露着欣赏。

    听得陶向红心里更对小苏看重了几分,陶向红忍不住说道:“这小苏啊,真是有才干,又修照相机又照相,会这个会那个的。她要不是后妈作梗,恐怕也嫁不到咱们北疆军区来。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才住进家属区来没久,就已经发光发热了。”

    陆韬凝眉一顿,似乎对苏麦麦很感兴趣,问起了她是如何发光发热的。

    陶向红就把苏麦麦住进家属院来之后,软化刺头烟花筒子马妹花,土方法紧急救治吃蛋噎着的小娃,用行动促使爱编瞎话的柳淑芳改正,写广播稿、促成家属委员会,分享食谱、衣服款式,编健美舞等等都粗略地提了一下。

    当然,陶向红很敏觉地没提柳淑芳对苏麦麦身份怀疑的事情,身为总军区政委的儿媳妇,若被平白怀疑身份,传出去还怎么向上级交代啊。

    陆韬本来端正地两腿并坐在沙发上,越听唇角越咬紧,渐渐就坐不住了。十月初这一轮优秀模范军嫂宣传完之后,军区报社下达了任务指令,接下来要开展不间断的新北疆新军嫂新生活的宣传内容,内容将同步在收音机广播电台由播音员朗读,部分优质选材还可能在省台的新闻上播出。

    陆韬正愁入哪着手呢,眼前这么好的一个对象就送上来,听着他就按捺不住了。

    正好要送稿费,陶向红就亲自带他过来找了小苏一趟,一方面感激小苏拍了好看的配图照片,也显得对军区报社工作的重视。

    自从上次偶然一见,到现在过去了好几个星期。陆韬睨着苏麦麦,镜片后的眼神忽闪,显得几分惊讶和客套。

    怎么小苏军嫂嫁到北疆之后,水土这么服,变得越来越娇艳妍丽了呢。

    陆韬笑道:“原来小苏你擅长取景,两张照片我们总编看得非常满意。今天我过来送稿费的,顺便刚才听陶大嫂说了一些你的事迹,我想增加了解一下。”

    苏麦麦听完身旁的陶向红介绍来意,显然很意外。她把正在看的小说放下来,连忙谦虚地说:“只是拍了两张试试能不能用,习惯性凭感觉取景了,很多时候都是觉得好看就拍上的,没想到还能有稿费拿,太高兴了。但我就一个刚结婚的家属,哪有什么事迹可采访呀。”

    陶向红跟秦旅长结婚多年,在部队生活中也历练出了思想觉悟的高度,还有一些不显山露水的人情世故来。

    小苏如果能采访上报纸,能上收音广播,甚至省台新闻,那都是对他们十一旅的大好宣传。甭说总军区老政委那边了,就自个旅部都算一种荣誉。

    陶向红笑着说道:“看咱小苏,年纪轻轻的老谦虚了,一点不浮躁,要我说来,照陆记者的写作手法,你的桩桩件件都值得拿出来采访!”

    苏麦麦听得这样说,也就不委婉了,伸手接过了陆韬递来的稿费信封。

    打开信封讶异

    道:“两张照片就能有三十块钱了?”

    这个年代的部队果然福利好啊,这个年代的文化事业果然收入高啊。

    要知道,一般工厂的新普工每月也就三十块。

    她的手指似白玉一样纤长柔美,比名画上的仕女柔荑都要好看,陆韬看得眼神一晃,感觉镜片都被白得起雾了似的。

    陆韬收敛心神,下意识取下眼镜擦了擦镜面,说道:“我们总编还让我问问你,有无意向暂时担任编外人员,最近我们人手很缺,如果小苏还没安排工作,不妨考虑考虑。正好摄影并非我强项,后续伊坤这边的采访,可由你协助拍照。”

    陶向红见他俩聊起正事儿,就说道:“那你们聊,我先回去。带陆记者熟悉熟悉路,之后再来就方便了。”

    两人和陶向红挥手。

    苏麦麦抿唇问陆韬:“真的?有工资拿吗?”

    她知道家属随军后,可由驻地根据个人能力和岗位实际需求,安排工作上班。就比如报刊亭的营业员汪婷这样的。

    苏麦麦刚穿书结婚,还没咸鱼躺腻,原本只想写稿赚稿费,没想到送来一个和自己专业对口的临时工作。

    她当然要干了,多有趣味啊,还能多一项履历。这个时代无论在哪里,和军人挂钩的都是备受尊敬的,当过部队的记者,之后出去找工作很有体面的。

    陆韬见她第一句不问别的,而问的是有没工资,被她逗得忍俊不禁,觉得小苏真是直白得可爱。

    他正经地应道:“当然有的,普通岗位工资加发表提成。只不过是临时编外,后续大约开春后三月,人员补齐了,这份临时工作就要结束了,你仔细考虑。”

    原本的驻分军区报社文职,转业或者调离了好几个,新的要等年后才能安排来,这也是总编着急的原因。

    陆韬睨了眼苏麦麦看的书封面,《安娜。卡列尼娜》,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他再抬眼看一看她,更加觉得她也像书一样丰富多彩。

    苏麦麦往远处的白杨树眺去,又问道:“比如像最近的三个旅联合演练,应该也需要人拍照嘛,像我这样的编外军属记者,可以去参与素材拍摄吗?”

    军属都是经过严格政-审调查的,陆韬答说:“只要成为分军区记者,那就可以。不过最好先等我问问,确定后立即回答你。”

    又好笑道:“你是不是想趁着这时,去一睹贺副团长的风采?那可要抓紧了,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结束,如果要这份工作,我今天回去就和总编主任说。”

    被看穿意图的苏麦麦脸颊红了红,她的确想去那样热血的场面瞧一瞧,长长见识,当然……顺便看看自个大佬丈夫的风采。

    那么苏麦麦就当仁不让地接下这个好机会了。

    正好午饭时间,又收到了意外的三十元稿费,苏麦麦大方地邀请陆韬去食堂吃饭。

    本来打算自己中午随便炒个鱼香肉丝,煮个粥的,下午再去供销店买菜。一道茄子不好拿来招待人,就去食堂请客好了。

    *

    贺衍忙完了上午的物资清点工作,正准备从食堂给苏麦麦打点儿饭菜回去。没想到刚走进家属食堂,就赫然望见苏麦麦和一个文职干部,坐在中间的一张饭桌上,正在眉飞色舞地谈笑风生。

    女人姣好的脸颊笑得像花一样明媚动人,红唇更是艳艳的,让人想起樱桃水果的津甜。

    而那个文职干部,虽然看不清正脸,也能看到侧面上露出的笑容。仿佛聊的格外投入和专注,那眼神里的光都锁着小麦不挪开。

    以贺衍的眼力劲,他一下就记起来了是上个月刚结婚时,在陶向红家里遇到的那个陆记者。

    不是,这我媳妇,你没事儿过了这么久,又跑来找她聊天?

    贺衍英俊的脸庞露出冷意,莫名生出一股霸道的干扰欲。

    当然,他应该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妻子苏麦麦,无论在哪儿都是能够大放光彩吸引人的。

    贺衍迈开修长双腿走过去,在苏麦麦桌前站定,假装啥事也没有的淡定道:“小麦也在这里吃?我刚想给你打一份回去,看到你和人吃得正开心。”

    眼尾余光瞥了眼陆韬,友好示意。

    无端端的,一股震慑的气场逸散开来,却叫陆韬的筷子都顿了顿。

    陆韬连忙热情地招呼道:“是贺副团来了,我今天是来给小苏送配图稿费的,和小苏正在谈论报社的采访工作。”

    啧,这人……都说能干大事的人最大气有魄力,怎么未来的转业首富大佬,看起来是个在感情家庭方面肚量狭窄的家伙啊。

    见男人刚毅正气脸庞上的冷肃,竟把个二十好几的陆韬大小伙子唬得紧张兮兮解释。

    苏麦麦扯了扯贺衍的袖子,把给军区生活画报拍照的事儿简单说一下,带着几分羞嗔地说:“刚才你们团部的同事路过,说你也要来打饭,我就提前给你打好了,刚打的,坐下来吃吧。”

    说着,冲陆韬眨了眨眼睛,让别把她去当编外记者的事儿告诉贺衍。

    陆韬会意点头。

    原来如此,贺衍心头安定,恭喜了苏麦麦:“我媳妇儿就是能干。”但两人那心神意会的交流,却又莫名让人不自在了。

    不过男人面上从容,在苏麦麦身旁挪椅子坐下来。

    给他打的午饭是一碗烩面,加一份猪蹄炖黄豆,一份煎带鱼还有青菜,很丰盛的了。

    贺衍夹了一筷子剔好的带鱼给她,说道:“带鱼不常见,难得一个月出现一两顿,你该多吃点,别累瘦了。”

    旁人不知道意思,苏麦麦却是脸红了,说道:“我刚吃过了,这一份是给你买的。每人或每家最多买两份,一份就两块,你自己吃吧。”

    贺衍却没夹回来,仍旧放在了苏麦麦的碗里。附近都是家属,也就别推来攮去的了,反正应付大佬的体力,苏麦麦是该多吃点才是,她就咬进了嘴里。

    看得贺衍眉间凝笑,也夹起筷子吃饭。

    陆韬望着这一幕,眼里不由露出羡慕感,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落寞。

    忽地豁达笑道:“贺副团长和小苏的感情真叫人羡慕,这么远的距离,小苏也愿意在北疆留下来随军。”

    陆韬已经从陶向红那听说了苏麦麦的身世和恋爱背景。

    苏麦麦答说:“不管别人怎么觉得,目前我认为北疆挺好的,瓜果香甜,肉类丰富,大伙儿热闹相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陆韬好笑:“那到时的正式采访稿,我一定要把这句话放上,才能吸引更多姑娘来北疆随军了。”

    贺衍听得欣慰,但还是忍不住提醒说:“是你来的季节刚巧最好。春天时有刮沙尘暴,冬天会比较冷,零下十几二十几度。不过在咱们伊坤还相对好些,到时候我给你生炉子,不能叫你冷着了。”

    苏麦麦抿唇点点头。

    贺衍一默,复问:“你们的正式采访什么时候开始?”

    陆韬想也没多想,直接答:“估计这一个星期左右吧,还要等小苏考虑入职……哦,总编考虑确定主题。”

    差点就说漏嘴了!

    苏麦麦佯作若无其事问道:“贺衍,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一个星期左右,自己可不在家属区里,不能看着了。

    贺衍不动声色地答道:“我以为要到什么时候呢,演练结束处理完善后报告,就轮到我休假了,别到时让陆记者白跑一趟。”

    陆韬扶着镜框,笑得很轻松:“那哪能呢,我会提前给小苏打电话约的,小苏刚才已经把电话号码抄给我了。”

    贺衍默:?……

    第50章 第50章两口子说啥悄悄话呢,脸……

    吃完午饭,陆韬就先回他们报社分部了。分部位置在六旅,平时哪有素材就开车往哪个旅跑,距离都挺近的。只是现在人手不够,陆韬才每次一个人独来独往,不然一般都有两名记者出班。

    陆韬还热络地冲苏麦麦和贺衍挥了挥手,说多谢小苏中午请客,下次换他请她。

    贺衍望着这一幕,英隽脸庞上噙着浅笑。耐心地站在旁边,直等到苏麦麦从陆韬的背影收回目光了,他才问道:“可以回去了?”

    “嗯。”

    苏麦麦和他一左一右走着,男人宽阔肩膀上沾了点物资的尘屑,苏麦麦替他拍掉,咳咳嗓子:“贺衍,你刚才干嘛故意唬人?他一个文质彬彬的记者,特地给我送稿费来的,你拿你陆战队的气势去震慑?”

    “有吗?我分明对他有礼有节,你们滔滔不绝地说话,我在旁洗耳恭听,都没打扰。”贺衍说。

    心里醋酸地想,要是震慑有用,那记者可不敢再说下次回请了。

    苏麦麦:“……”

    有礼有节,滔滔不绝,洗耳恭听。大佬揶揄起人也很含蓄呀,成语一个蹦一个的。

    贺衍颔首,望着女人杏眸里的“凶意”,又垂下眼帘承认:“我也想不通为啥管不住自己这点。可能是怕你被拐跑吧,看你跟人说话就急,今后我改。”

    他长着一张冷俊的脸庞,身躯魁梧高大,把绿色四兜军装衬得挺括刚毅。本是肃然的作派,道起歉来却诚意十足,像个听话的好丈夫。

    还有一丢丢落寞感。

    好吧,态度不错。

    苏麦麦就收起脾气,嗔他说:“我要是跑掉,那一定是我自个的主意,否则谁也带不跑我。这下放心了吧?”

    “放心了。但不会让你丢掉我,要对你好到你舍不得跑走。”贺衍牵紧她纤柔的五指,走在白杨树底下。

    自从经历过五指交扣的身心融合,男人的手掌便有了她的肌肤记忆。掌心微微地发烫起来。

    贺衍低头问她说:“今早腿还酸吗,要不我背你回去?”

    大佬果然是个单纯勇猛的处,昨晚两次都只会做基础的方式。把苏麦麦腰麻得,搁下去都感觉麻到冒雪花了。后来起身倒开水,都差点软下地去。

    为了婚后的幸福多姿生活,苏麦麦暗自决定要诱导大佬开发新方式。

    这会儿食堂外面进进出出全是军人和家属,苏麦麦臊他:“我没那么娇气,早好了,被人看见卿卿我我的多不好,自己走。”

    果然一个嫂子路过,戏笑道:“哟,两口子说啥悄悄话呢,脸红又甩手的。”

    说得苏麦麦只好低调下来,任由贺衍牵手走回去了。

    上午她就把衣物和床单都用肥皂水泡着了,正好午睡没人,夫妻俩带上脸盆水桶,推着自行车往洗衣池那边去。

    床单上有暧昧痕迹,得拿到水龙头下搓洗才能干净。贺衍负责洗他自己的衣物和床单,苏麦麦则戴上手套洗自己的,洗完后推到院子里晾晒。

    看着满院子肥皂味飘香的衣服,叫人没来由的放松惬意。

    苏麦麦心想,就这么顺其自然过下去也挺好嘛。

    记得原书里大佬转业经商,是因为被护士前妻算计。现在和贺衍结婚的是自己,未必会发生。

    那么找个活好能干、会做家务又能赚工资的军官老公,就挺舒适的。至于去不去南方发展,等两年后办理了身份证,苏麦麦再做打算就是了。

    贺衍不睡午觉,马上就得去单位那边继续加班清点,回来是特意为了洗衣服的。

    苏麦麦边替他捋着袖子,边嘀咕说:“什么时候能用上洗衣机,咱俩都能省力些。”

    既然睡都睡了,睡得也很“幸福”美满,又没打算什么离婚,她开始有了建设新小家、添置家当的念头。

    但用洗衣机得有自来水龙头,十一月初入住新楼房的那批家属,就能够用上了。新家属楼据说两室一厨一卫,通自来水入户,十分方便。

    苏麦麦刚结婚,倒没想和谁争房子,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尤其贺衍是老政委儿子的消息传开,这时候如果突然给她挤出一套,反倒要找来非议。

    贺衍却道:“买台双缸的也就七百左右,洗衣机票我已经托人去弄了。没水龙头没关系,你把衣服撩进去,插上电让它洗,我负责去提水灌它!”

    这方法挺好,即便贺衍不在,苏麦麦自个也能用自行车推。她心情美了,仰起下颌夸奖:“难得副团长百忙之中,还想着家务事,那就交给你办喽。晚饭回来吃吗?我做几道菜等你。”

    贺衍是馋她厨艺的,在野外演练时,一到饭点时间就想她做的鱼烧的肉,只舍不得她受累。

    他沉声应道:“你不累就做,累就随便食堂吃点。做的话把陈建勇那家伙也捎一份,不给他过个嘴瘾,他得惦记老久。”

    苏麦麦:“你不说我也会喊他的。有他在,吃完你俩收拾,我更自在,地都不用我来扫。”

    晚上苏麦麦特意做了糖醋排骨,又煎孜然鸡翅,焖了一盅海米南瓜,可把人给鲜的。

    味道飘出去,又有家属在院子里吆喝:“谁家啊,大晚上做恁香,就光吸你们的菜味下饭了!”

    逗得苏麦麦好笑,周末的食谱就讲海米南瓜吧,供销店就有卖干虾米的。贺衍则一脸满足地搛筷子。

    吃完后贺衍负责洗碗,陈建勇扫完地,两个又去提水,先把水缸加满,再留了四桶给苏麦麦备用。

    八点多钟他就插上门梢了。

    苏麦麦靠着枕头说:“时间还早呢,睡这么早干嘛?外面电视机都还没关。”

    贺衍:“不睡觉也能插门梢,电视机不关更好,安静自在。”

    什么话,电视机里的声音放着那叫安静?苏麦麦明白过来他言辞里的内涵,所谓的安静自在,是有电视机做掩护,他们两人办事儿更放得开。

    她望着男人挺拔健硕的身躯,才关上门他就已经变化明显了,忍都忍不住,她脸红得别过去。

    这一晚上两人已有了些磨合的经验,不再像昨夜的脸红耳臊兵荒马乱,但还是挺小心翼翼的,生怕苏麦麦受不住。

    贺衍不愿浪费宝贵良辰光阴,想仔细体会。

    苏麦麦趁机计上心来,在跌宕中稍稍匀出点儿余力,来诱导大佬了。

    她假装一条腿酸得没地儿放,搁在了贺衍的肩膀上。贺衍果然无师自通,立时将她另一边也搭了上去。

    吖,瞬时苏麦麦毫无准备地惊呼出声。

    后来她又假装架不住,侧卧了一面。

    炕上的被褥褶皱越来越紧密了,苏麦麦抓着枕头的两边,把下颌仰得高昂,轻轻嘤哼。

    这一次竟然把电视机都熬到没台了,最后结束时静悄悄的,黑白雪花一片,苏麦麦无力地匍在贺衍怀里。

    看见贺衍清理,连忙启声问道:“破了没?”

    她实在不太信任八十年代的工艺品质。

    贺衍像是看穿了她的担忧,安慰道:“单位发的都是靠谱的,放心吧。”

    苏麦麦审视地打量一眼,这才安下心来。

    两人面对面躺靠在枕上,贺衍手指梳理着她浓密的长发,盯着她舍不得挪眼。咋长的腰,跟没骨头似的,脸更像芍药牡丹开花了,万般好看。

    苏麦麦被他瞅得娇羞,没话找话说:“天气逐渐转凉,明早出门记得多带两件毛衣。”

    贺衍嗓子还有着沉哑:“你在家也吃饱穿暖,别冷着了。”

    苏麦麦咬唇,抚着他硬朗的喉结:“能叫我冷着的只能是你……你说你哪来的那么大劲儿,被子刚搭上又颠落下去。”

    贺衍戏谑一笑:“搭被子多累赘。等演练完回来,就该烧烟筒了,到时候冷不着你。”

    他听她一字一句呢喃的数落,心里想,自己是挺大劲,可也是因为面对的是她。苏麦麦还不一样挺能的?往他越靠越近,谁也怪不得谁。

    忽而他俯下去,没多会儿,又消耗起了另一个用品。

    照这种频率,总待在一块的话,一个月两盒不到十天就得用完了。

    苏麦麦怪贺衍贪吃。

    隔天早上五点多钟,贺衍便早早起床,要出发去演练基地了。苏麦麦睡得根本就没醒,像小白猫一样软乎

    乎蜷成一团,贺衍眷恋地亲了亲她脸颊,提上行李走出去。

    陈建勇坐在车里等着,只见贺副团又是一言不发地坐上了车。陈建宇一边开车一边撇头看——但是吧,虽然气势也和上次一样冷肃沉稳,这次却没上回出发时的那种凛冽肃刹感,仿佛遇到了一个多么大的触动。

    北疆换季都在一瞬间,忽然间就进入夜长昼短的秋冬节令。五点多钟,天际还是幽暗朦胧着的,驻地大道两旁电灯亮着发黄的光,212吉普车开在前面,后面跟着两辆军用物资的大卡。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车开出大门岗,陈建勇就忍不住问道:“贺副团,你和小苏嫂子该……该不会是才同房吧?要要要我说错了,你当我嘴贱多管闲事啊。”

    毕竟挺没面子的,结婚这么久才同房。

    他立时说完,瞥见副团长冷冽的眼眸,立时自觉地伸手掌了下嘴巴。

    贺衍无语,冷声说:“你小子一天正经的工作不钻研,尽琢磨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给我认真开车。”

    陈建勇只好最后又说一句:“主要是吧,你看看你手背上的牙印子,你这次的气场和上次太不同了。如果是吵架,这次你该比上次更严肃,所以绝对不是吵了咬的。但小苏嫂子那么温柔,她可不会不理你,除非你们之前还没同房。”

    分析得头头是道的,贺衍本来想削他,听他说苏麦麦温柔,想了想就算了,他的小麦是真的温柔。

    吉普刚出部队大门,他心里又惦念她了。

    陈建勇借着车头灯,瞥见贺副团清隽面孔上一闪而过的柔情,也没敢再挑问话题。

    说起来,当初还是自己撮合的呢。小苏嫂子惩治完那奇葩恶毒的前未婚夫家,是陈建勇建议她和贺副团在一起,这婚结的好啊,还有好菜好肉吃。

    嘿嘿,想到半个月演练完回来又能吃上好饭菜,陈建勇开车都有劲了。

    *

    周四的大早上,陈团长家忙得团团转。

    陈团长抓着八岁的二儿子站在屋檐下刷牙,屋里苗素莲忙着给小老三换干尿布。

    小老三是个爱哭包,没吃奶就换尿布可不乐意,哇哇地咧嘴直哭,苗素莲抓不住踢腾的两条胖腿。

    十岁的陈蔷早就洗漱好,手里抓着馒头鸡蛋背上书包了。见二弟还在眯着眼睛刷牙,急得猛催促:“快点的呀,再拖赶不上车了,赶上车也没准还要迟到!”

    驻地的班车经常都拖到赶点才到学校里,主要是以前都准时,但经常被爱拖拉的家属投诉,说什么司机看人下菜碟,故意不等自个孩子上车就出发。后面司机为了安生,就变得能拖则拖,而且还特别厉害的,每次都能恰恰好赶在打铃前几分钟到学校。

    陈蔷是年段的三好学生,她和四团雷团长的女儿雷敏同岁。乔秀芬有能耐把闺女送去市里老师家寄读,苗素莲一则舍不得把陈蔷送走,二则也不愿意额外花钱,就留在驻地小学了。

    平常苗素莲就老叮咛着陈蔷,虽然在驻地上学,但不能比雷敏差了,三好学生和班长是一定要当上的。因此陈蔷打小格外的自律,每天生怕被二弟拖累迟到。

    苗素莲扫了屋里一眼,诧异道:“诶,这大早上的红霞去了哪里?不见个人影,这么忙也不来帮帮。”

    陈团长漱了口水,回答:“说是学校派她去市里买作业本子,刚刚出门去了。”

    二弟:“她还描了眼圈子,涂了大口红。”

    陈蔷接过来说道:“表姐昨天和幼儿园请假了,说今天有要事儿办。”

    苗素莲听得真愁,却也没多想,只咕哝一句:“既是学校派她去买作业本,哪用得着请假,莫名其妙。”

    毕竟是妻子的外甥女,不好管太多,陈团长欲言又止:“别不是和连队哪个谁约了出去吧?最近老多人眼熟她,还有问到我面前的,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答。你得看着管管,不论是谁,问她到底钟意哪个,趁早定下来哪个。”

    管管?说得多轻巧,苗素莲岂是能管得住的?

    尤其姚红霞领了健美舞,那更是尾巴翘上天了,走路屁股是全院未婚姑娘里扭得最欢的。

    听说和司机班的张垒搭车去过市区,还和一团下面的史排长在大树下散过步,给哪个连长送过袜子,还给哪个参谋递了笔记本。

    苗素莲怼她,再这么下去,小心名声破烂了,到头来没个人真的敢要你。

    姚红霞顶回她说:“小姨你就别操心了,我们幼儿园里的老师,还说要给我介绍空军那边的呢。哼,你瞧不上我,改天我就去空军那边找,空军也多威风!”

    这会儿听了陈团长一半明讲一半含蓄的提醒,苗素莲不由也紧张起来。以前就有听说哪个家属院从老家领来亲戚闺女,姑娘刚进大院不懂事的,最后被搞出了大肚子,发现的时候都五六个月了,之前一直藏着掖着。问是谁,却答不上,也没人出来承认,原来是私下里和几个人都好过。

    最后老家亲戚来人,那家属赔了好多钱才把姑娘送走。

    真要哪样,苗素莲对自家姐就没法交代了。

    苗素莲啐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再这样下去,谁也别找了,赶紧给她妈送回去,我也担不起责。”

    此时的姚红霞,正衣裳鲜亮地站在部队大门外,等着郭团长的车开过去呢。

    姚红霞这几天特地憋着消息,不把李娜要私奔的事提前说出来,就是要纵容李娜与吴茂见面私奔,逮着郭团长来不及思考的情况下,紧急告诉他去堵住处理的。忽然听说郭团长要出差,姚红霞可紧张坏了。

    别说什么作业本,根本屁事儿没有,就是她故意请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