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夸奖自己搭档温柔帅气,……
车开到市里,苏麦麦先拉着贺衍去到储蓄所,办了个新账本,把她的钱都存进去定期,剩下五百块用来灵活开销。
出了储蓄所,和陈建勇三人在东北饺子馆用过午饭,就去国营商店买东西了。
马上就要入冬,苏麦麦冬季的衣物都还没买呢,之前筹备结婚她只买了秋季的。正好商店二楼新进不少燕京、上沪还有广州来的新款式,她就拉着贺衍到处逛了逛。
贺衍很耐心地任由她勾住手指,他没着军装,但身躯习惯性挺拔魁梧。
昨晚脖子被苏麦麦吻红了,今天出门穿的是部队发的套头毛衣,外面搭一件立领皮夹克,盖住颈侧的一抹草莓印。
他这种宽肩窄腰的铮铮铁骨,再加上轮廓分明的俊朗脸庞,穿皮夹克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更何况挨在身旁的苏麦麦,美得就像发光的仙女一样,两口子走到哪都能惹来注视。
苏麦麦挑了一件姜黄色到膝盖的摁扣棉衣,用来搭配吕娟织的羊毛衫刚好衬肤色。
又买了件黑色大长款棉服,还有呢绒外套和棉裤、羊毛袜。北疆入冬后很冷,尤其下雪天动不动零下十几二十多度的,衣物必须备厚实。
在生活各方面,苏麦麦从不亏待自己,美观与实用她都要兼得。只是这个时候,国内的羽绒服还没生产上市,得再过个三四年才有,不然该买羽绒服更划算些呢。
贺衍是觉得对她的审美很新鲜,虽然是个农村姑娘,但小麦却对时髦有着天然融合力。比如那件黑色大长款棉服,如果没有一定的服饰理念,挂在墙上一般姑娘不会注意,生怕穿了像个面包,她却一衬上身就驾驭住了。
买衣服的这些品质,小麦远超他那啥事都要争先比胜的三嫂周茜。贺衍想想觉得自个的媳妇可爱极了。
他敛着眉宇,悠闲地站在柜台旁,看苏麦麦一件件比量衣裳。每次她换完一次出来,他就瞧得赏心悦目,浓眉下的长眸亮晶晶的。
就连售货员都忍不住和苏麦麦嘀咕:“您爱人有多喜欢你呀,眼神藏都藏不住。我在这工作五年,从来没见哪个做丈夫的这样耐心陪爱人逛街。他哪个单位的呀?长得可真帅!”
据说荷尔蒙能迅速增进恋爱过程的情感——如果苏麦麦与贺衍算是正在婚后热恋的话。
苏麦麦听这话也很甜蜜,听到别人夸奖自己搭档温柔帅气,证明她眼光优秀嘛。
她跟售货员玩笑说:“他附近部队的,平时忙得没时间出来,偶尔陪陪我自然得卖力些。”
买好了自己的,又给贺衍挑了件夹克棉衣,试穿上叫他去镜子前照照,然后说:“好看,合身,这件我买了送你,用第一次的稿费买给你做礼物!”
贺衍也就结了婚才时常逛个商店,以往他几乎都在部队大院里,不办事不出单位。
媳妇买的礼物当然要收了,他沉声道:“行,你说好看就买。”
苏麦麦让售货员开单子。
又瞅见对面儿童区有不少东西,就让贺衍等等,她过去给贺昀挑了两套新衣裳、一辆玩具坦克,给他哥姐的孩子们各买了一副羊毛帽子连手套。
家里其他人的礼物,苏麦麦最近已经陆续备好了。贺老爷子的东北野参,彭老师和大嫂、二姐、三嫂各送一套香江港护肤品,至于大哥、二姐夫与三哥则送茶叶。
等到苏麦麦抱着儿童区的衣物过来,准备拿去收银柜前结账时,贺衍却已经把两个人的那部分结算过。
他知道苏麦麦买儿童的,是用来送给几个孩子,这他就不和她抢了。
走出国营商店,苏麦麦还在嗔怪:“说了给你买,我买了送你,你付账干嘛,不给面子吗?”
哪里是不给面子,听得贺衍想笑。
他粗粝的指腹磨着小麦柔嫩手心,温和淡道:“我的都是你的,我付
的账,也相当于用你的付了。”
好吧,反正已经是两口子,苏麦麦就不与他斤斤计较。
本打算直接开回驻地,苏麦麦坐上了车就想眯眼补觉。一会儿陈建勇又把车停在了市第二商店门口,贺衍开门迎她下去,说道:“还要驮个笨重的回去。”
市第二商店比国营商店小了不少,只有一层楼,苏麦麦纳闷,买什么非得到这边买呢。
只见商店门口站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头戴解放帽,穿一身蓝色迪卡上衣,看见他们到欣然笑起。
陈建勇边走边和苏麦麦解释说:“这是刘响班长,当初为了救连队战士受伤,退伍后本该回农村老家,老婆孩子的带着奔波。咱们贺副团听说后,就给介绍在第二商店当理货员了,他自己干到了副科长现在。”
第62章 第62章选了友谊牌,淡绿色的洗……
刘响看见贺衍,赶忙迎上前来:“副团长来了,我猜着你们这会就要到的,这位是嫂子吧?嫂子您好!”
贺衍噙唇一笑:“是,叫她小苏就好了,和你一样都是湖北老乡。”
他的言语里有一种冷肃之外的温和,让人听着就很宠媳妇的感觉。
苏麦麦微笑点头:“刘班长好。”
刘响听到是老乡,眼睛登时一亮,挠了挠头:“哟,那真巧了,还和小苏嫂子是老乡呢!时间过得快,之前我们大伙都以为只怕等不到副团长结婚,没想到这一转眼说结就结,嫂子不愧咱老乡,长得太漂亮了。”
苏麦麦好笑地往贺衍身旁靠近,这刘响看着憨厚,口才真伶俐啊,难怪几年就从理货员升到副科长。
贺衍伸手牵住她手指,调侃道:“这一个个,我结不结婚自己都不急,倒把你们操心的。”
陈建勇在旁边说道:“那能不操心嘛,结婚了贺副团生活有了伴侣,饭菜都吃得老香了!”
陈建勇就惦记着一口吃的。
话说着便往商店的电器专柜走过去,第二商店的客流没国营商店那边多,这会儿大下午的,有两对夫妻正在挑选电视机。
刘响领他们去到洗衣机那块,他如今是采购科的副科长,对商品的进货出货熟稔于心。这份工作还多亏贺副团长帮忙了,不然他就得带着老婆孩子回家务农。现在呢,闺女上市里的小学,还当三好学生了,老婆也在二商店的后勤食堂安排上工作,刘响心里对副团长是感激不尽呐。
他边指着边说道:“就是这几台,都在这里了。上上周接到副团长电话,我就在留意,可巧,前两天刚进了一批新货来。这三台是单缸的,价格两百多点;这两台是双缸的,双缸的比较紧俏,进的台数少,你们要是看上了就得赶紧买,过几天就算加价都买不到了。如果不是着急,或者等年底看看,有可能会进一两台进口的!”
两款双缸洗衣机,一款是白鸽牌,白色的机身;一款是友谊牌,淡绿色的,右下角贴着“经久耐用,永不生锈”的塑料广告条幅。
贺衍看两个都行,试了试分量和触感,让苏麦麦挑。苏麦麦就选了友谊牌的,淡绿色的洗衣机很有年代特色感,瞧着亲切。
一台友谊洗衣机三百六十元,贺衍结过账之后,刘响就招呼理货员把箱子贴上大红花,抬了出去。
陈建勇赶在前头去开吉普车的后背厢,好赖是部队的吉普车,一台大家伙刚好把后备箱塞了个满满当当,换别的车估计都塞不进去了。
原来拐到第二商店是来买洗衣机的啊。
苏麦麦眼里溢出激动,这个男人看着寡言少语,却总是不动声色地办大事。她盯着贺衍,揩了揩他的皮衣领子:“好呀你,冷不丁又给我来了个大惊喜。”
贺衍颔首淡道:“马上就要入冬了,手洗衣物冻人。上面开会确定下来,等新家属楼搬进去后,旧的家属院也能通自来水管,到那时用水就方便多了。没通之前我们就用自行车推。”
这是为了平衡未能搬进新家属楼的其余人家心理,提高随军生活质量,维护邻里和睦。
毕竟在部队家属院,嫂子们之间掐架撕扯的都是家常便饭,有时候打不过,互相的男人还能掺和进来一块打。
都在部队里长期训练的骨架,谁也不比谁差多少,一打起来又是后空翻又是摔跤的,大人孩子围在一团看,各劝各闹,经常都能把单位的领导干部招来紧急解决问题。
所以关于抽签安排家属楼,以及人口多的优先分,也是上级领导的经验之举了。
苏麦麦郑重地点头:“嗯,这样安排很可以,咱们的小家越来越像模像样了。总之,最近副团长辛苦,今晚给你做顿好吃的……可不许再临时打岔了,浪费食材。”
说的是昨晚饭都没做完,就被他捞去床上先尝了,办得这样又那样的。
贺衍自己也不知道咋回事,以往对婚姻无意,从和小麦结婚后,见到了她就想。也跟她太能“来事了”有关,贺衍每每觉得情难自禁。
男人冷隽的脸庞上略带窘意:“谨遵媳妇指令,先做饭要紧!”
*
车运到家门口,贺衍和陈建勇一人架着一边箱子,把洗衣机搁在了正靠在窗户位置的屋檐下。
要用到洗衣机时,就从窗户里把插座拉出来,排水管也能引流到卫生间去。
大纸皮箱子苏麦麦给收进储藏室了,没准刮沙尘暴的时候,可以用来挡挡窗户,物尽其用。
马妹花正在剥玉米粒,瞅见新添了大家伙便赶过来瞧瞧。
十一旅正团级以上干部的院子已经接通自来水了,那几家都有洗衣机。没接通自来水的呢,也有个别买了,比如李娜,郭团长疼她,比如柳淑芳,她弟当海员钱多,但平时洗起衣服来还得来回的提水。
廖政委级别还没到,马妹花之前就没想过买,拿到了洗衣机票券奖励还和别人换成了别的。她干活利索又有劲,在她看来,有那闲工夫来回提水,她几件衣裳早都洗完了。
苏麦麦从屋里拿来换下的床单被套扔进去,倒了水漫过水位线,便开动起来。
马妹花听着那哗啦哗啦的摇响,稀奇地啧道:“就这转过来转过去的玩意,能洗得比手干净?”
苏麦麦答道:“我力气小,洗一次被套老费劲了,用洗衣机能省事些。把水倒进去让它洗,自己还能去干别的活,干完过来衣服也洗干净了。冬天还能护手,不用被冻着。”
排水的时候,马妹花看着那汩汩流出的泡沫水,暗暗的就也有些心动起来。
她听苏麦麦教的方法,最近用港产的珍珠霜抹脸,用便宜的雪花膏擦手。还别说,她以前只当自己三十三四人老珠黄了,结果呢,涂完那些霜啊膏的脸嫩手滑,有时候睡觉前廖满仓那家伙还会忍不住盯着她看几秒。
听到洗衣机冬天能护手,马妹花就觉得可以搞上一台来。不过,她得先让廖政委把电视机搞定了。
要不怎么说小苏搬进来后,生活都丰富多彩呢。马妹花以前看电视机,那就是个大黑盒子,有个毛线意思。
最近她经常过来小苏家凑电视看,看电视里的歌曲演唱、新闻联播、电视剧演员,觉得眼界都不一样了,说普通话都标准一点。马妹花便催着廖政委赶紧也去搞台电视机,晚上两口子也能少斗两句嘴。洗衣机就等年后再看,这大两件下来得花小一千块钱喽!
晚饭苏麦麦做了老燕京炸酱
面,还有在市里熟食店买的卤猪蹄、酱牛肉,炒了一盘酸辣土豆丝,青椒腊肠。
到了入冬季,北疆新鲜的绿叶菜就很少了,基本日常就只是白菜、萝卜、土豆这些易保存的。
在部队供销店还比地方上有优待,比如从山东运来的冻带鱼冻鲳鱼,以及南方调来的冬瓜、大芹、芥菜头等蔬菜种类,不过得每天赶早去买,去晚了就买不到。
所幸她今天在市里的蔬菜店,买回来了黄瓜、绿豆芽还有红心萝卜。苏麦麦用刨丝器推成细丝之后,拌入做好的杂酱面里,再加点儿她自制的黄豆酱和甜面酱。
只见三个大瓷碗里,手擀面劲道,酱浓肉香,色味俱全,把个贺衍和陈建勇吃得,一吃一个不吱声。
这俩都忘记了说话了。
陈建勇连扒两碗还不过瘾,再想吃,贺衍用筷子拦住不让了,他又喝了碗面汤才算垫住食欲。
贺衍也吃了两碗面,还把碗里的黄瓜丝和酱料都挑吃得干干净净。
苏麦麦傲娇地嗔他:“堂堂四团干部,像没吃过饱饭一样,你这碗都可以不用刷。”
陈建勇打了个饱嗝,由衷赞叹道:“前年跟贺副团去燕京出差,吃了碗炸酱面,念念不忘。现在吃小苏嫂子做的,感觉比记忆里的还要好吃,嫂子你这厨艺没谁了。不行,我得和我妈说说,找媳妇甭管别的,找个会做菜的就成,别的啥事我全包,就想饱个口福!”
呵,贺衍大快朵颐,面不改色地揶揄:“得了,吃饱了嘴皮子溜,先把地板扫了再说。”
留他两个做厨房善后,苏麦麦休息了片刻,出去把床单晾了。然后嘱咐贺衍八点来接她一块去洗澡,她就去领健美舞了。
姚红霞要结婚,这两周都是她和丁琳领舞。跳到快八点钟时,大伙儿兴味盎然地散了场。
*
晚上夫妻俩洗完澡后,贺衍把白天晾晒的衣物叠好收进柜子里,苏麦麦便坐在床沿边,分开双臂跨过他,主动开始了正式活动。
贺衍凶猛之势无可比拟的令人难耐,今晚她事先约好了,最多只能两回。她还暗自存了小心机,必须自己主动占领支配权。
苏麦麦吻着贺衍硬朗的喉结,随即滑落下纯棉小扣睡衣。贺衍粗粝掌心拢住她,倍感生疏她的放肆,任由她胡来。
他坚韧的热烈化作冲击时,把苏麦麦弄得眼泪都冒出来了,趴在他宽阔的肩头打哆嗦,却仍不屈不挠。
但这次贺衍的呼吸紊乱仓促而紧迫,他觉得再乱下去就该失控了,即使是失控,他也要将苏麦麦一起拉入失控!
贺衍魁梧的身躯赫然起立,将媳妇摁到一边抵去墙角。
完事后,电视机声音从连续剧播放到了一片雪花。
苏麦麦躺在被窝里香汗淋漓,又搞到没台了。
贺衍沉默了一会,似乎有什么欲言又止的忧虑,那结实的身板上挂着汗珠和咬痕。凶恶狼野之后的他,隽贵冷肃的脸庞变得更加五官清锐。
苏麦麦问他:“怎么了?”
他低头睇了眼床单,踌躇道:“我检查过没漏,怎么炕上湿漉的一块。”
他知道她不想怀孕。
听得苏麦麦很想丢他枕头,分明已经是个老练的好架势,结果连这都不懂么。
见他担忧,只得凶恼地科普:“那是我的,女同志也有反应的。”
等到第二回的时候,贺衍的目光就会意地往后移了,晓得了那些床单湿掉的来历。
他深深地箍紧苏麦麦,连睡觉了都还抱着不想放,觉得她是个珍奇的宝贝。明明还没到真正入冬呢,捂得苏麦麦热滚滚的,脸颊也晕染得像朵桃花。
*
隔天周日,姚红霞和张垒结婚,他们先在连队的食堂办结婚仪式,食堂弄了几桌饭,让相熟的战友们吃顿喜酒。
吃过午饭后回到家属院,再给大伙儿分发了喜糖。姚红霞头上插着塑料花和彩珠子,是兰青嫂她妈兰大娘给梳的髻,画了眉笔和口红,穿一件大红西装外套和红色呢绒裙子,张垒则一身绿军装,胸前别着大红花。
姚红霞脸上喜气洋洋的,藏尽了之前睐眼顾盼的浮躁,像一瞬蜕变成个居家过日子的媳妇。张垒则很会来事,见人就能叫出人姓名职务,“张班长”、“李教导”的,好像没个谁不认识似的。
家属们私下就都说,这姚红霞也是个好命的,之前那么折腾来去,最后挑了个灵活勤快能扛事的张垒。
苏麦麦和马妹花也一道过去祝贺了,她送给姚红霞一个帆布单肩挂包,挂包上有手绘的玫瑰图案,新婚送礼合适,平时背着也时髦。
晚上苗素莲在自个家里摆了两桌席,本来是要请旅部领导和各团的团干部都过来吃。但旅部领导一般不参加团部的请客,格外注重群众影响,因此就请来了四个团的团长、副团长和政委夫妇。
同时请来的还有丁琳和柳淑芳夫妻俩。干部们坐一桌,家属们坐一桌,干部的席支在苗素莲自己堂屋里,家属的则摆在了同院的徐干事堂屋,于是把徐干事两口子也请了。
饭菜都是托食堂那边做好送过来的,之后给结钱。
这么个大阵仗,可见虽然只找了个司机班战士,但苗素莲对外甥女婿是很看重的了。
吃过一会儿酒菜,苗素莲举起酒杯,咳咳嗓子略带尴尬地说道:“那个,他们爷们那边吃他们的,咱们家属吃我们的。反正大伙儿都是一个大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住久了各家也都没啥秘密,我说话就比较直接点啊。”
“小苏你别见怪,我知道你脾气好,不然这事儿我也难开口……先前呢,我是安排过饭菜,让贺副团和红霞见过面,但没跟他说相亲,后来贺副团也没在意,红霞呢就不甘心了。我见贺副团和你结婚,心里刚开始不是滋味,就在淑芳面前故意嘀咕了几句‘糖衣炮弹’。为这事差点闹出了大误会,还有淑芳,这一杯酒我当做赔礼道歉。”
“再有李娜,红霞那孩子之前浮躁,做事冲动,没问清楚就瞎嚷嚷。回到家后,当场就被我批评得眼泪哗哗淌了。一会我把她亲自撵过来赔礼道歉,你今晚能来吃这顿饭,我是惊喜又意外,这杯酒我敬你。”
“再这一杯呢,就敬在座的所有嫂子、大妹子了。都在一个院里,是部队的军属,都算一家人。红霞结婚后啊,她也就是大人了,不会再那么冲动让人笑话,她要有个啥不是,你们只管提意见。还有张垒这小伙,司机班的,虽然是个兵,但手脚勤快稳重,各位有啥事儿只管喊他帮忙,多照应着些!”
苗素莲说完,一口气喝光了面前摆着的三杯满酒。
要不怎么说她最会算计、会做人呢,姚红霞之前招蜂引蝶的得罪人,说到底影响的是苗素莲和陈团长。今晚姚红霞结婚请客,她趁此机会说抱歉话,就冲着大喜的日子,别人也不能不给这面子把酒喝了。
李娜今晚也来了,她以前从不参加这样的活动,嫌吵吵闹闹。但她觉得,既然她与郭强重新开始,那就主动融入随军的生活,所以便来了。
见苗素莲说的有诚意,她也不爱计较,随着大伙儿喝了一杯。
干部那边,姚红霞和张垒也正在敬酒,说着些谦虚道歉和敬业的话。苗素莲等他俩分完一圈烟,就把人喊过来,亲自陪了礼。
隔天下午,姚红霞又和张垒,带了一篮子喜糖花生和苹果,拿上那条围巾,去到李娜家里道了歉。
这桩事儿也就翻篇过去了。
新的一周开始,苏麦麦开始进入了美丽新军嫂的采访筹备工作。
第63章 第63章苏麦麦坐下来,忽就闻到……
上周三苏麦麦把表格油印出来后,小魏就送去给了六旅九旅的组织部,十一旅则由苏麦麦代转。
三个旅组织部的效率都很高,毕竟这是事关总军区的宣传口号——“扎根军营,建设美好北疆”,既要解决部队官兵的个人婚姻问题,也要提高家属们的随军生活质量,共建繁荣祖国。
宣传各旅的新军嫂,不仅有利于全旅的精神文明建设,也能助力推进未婚官兵们的婚姻大事啊。
因此,收到资料调查表后,六旅、九旅组织部就及时地把表格填上了,还派干事专门去家属大院做了个简单的了解,这周二就把材料都递交了过来。
十一旅的家属委员会也在周一晚上组织了投票活动,按照上周几个负责人商量的建议,把表现突出的新婚两年内军嫂都写上,由大伙儿按数字选举。
姚红霞名字也在黑板上,不过在投票开始时,她自己就站起来主动放弃竞选了。姚红霞说她才刚结婚,还年轻,之前又冲动说过一些冒昧的话,暂时就先别选她,等下一回了她再参加。
苗素莲在座位上小声批评她,明明有机会表现干嘛不要,姚红霞则坚持这回不参选。倒是让大伙儿觉得印象很是改观了。
国庆放假三天,分报社并没放假,还在加班加点。
周三的下午,欧主任组织分报社开会讨论,从各旅的表格中都初步筛选出了六个采访对象。采访任务主要由陆韬和小苏配合,等全部采访完成,最后再汇集出十个军嫂的典型事迹用来撰稿。
苏麦麦粗略估算了一下,上午采访一家,下午采访两家,大概一星期时间能搞定。
她主要负责的是摄影和协助采访话题的引导,毕竟是军嫂,女记者有时比男记者更好聊天,也能更懂得女性的心理。而采访完剩下的撰稿工作,则由陆韬来负责了。
正好战术演练结束后,贺衍也要用十天左右时间,做总结报告以及团部整顿工作,当然还少不了开会。等忙完这些,两人刚好就可以一块休假回乌市了。
他回乌市后,估计还得专门去总军区开几趟会。苏麦麦却能直接休息了,她想起许久不见的吃饭搭子贺昀,虽然只有结婚那几天的短短相处,但小家伙真是可爱极了,时而腼腆时而主动,吃到喜欢的东西会鼓起圆圆的脸蛋,她还挺想念的呢。
关于美丽新军嫂的宣传,苏麦麦觉得提取的典型可以分为多种,重点则是朴实接地气,让人看了有真切的认同感,而不必过于渲染和假大空。
比如有的新军嫂文化水平低,来了部队之后参加学习班,能读书识字了,思想也跟着进步,并且找到随军岗位自己赚到了工资;
或者远方的姑娘为了爱情,远道而来随军嫁给心上人,从地方工作转到了部队,经营新的军旅生活。
老家的人,一家子大大小小要顾及,过日子柴米油盐的,虽然时有磕磕碰碰,误会与不理解,但克服困难,欣欣向荣。这也是一种实际的宣传,更容易打动人心;
又或者九旅有个军嫂是画家,一开始奉父辈的约定,而勉强与参军的副营长结婚。刚来随军不适应,和丈夫缺少共同话题,几度想拿起行李回去,半年后度过了磨合期,夫妻感情越来越浓。她主动打理院子,种植花草果蔬,还在市文化馆办了个人的军旅生活画展,在边疆发光发热。
……
等等,从这些例子里抽取出素材,以小见大,让人看到有烟火气息的北疆大院生活。
对此欧主任和几个同事们都觉得很好,能真正打动人的,必然是这样动态的多面体。欧主任提议,让苏麦麦以自己是军嫂的角度,再想想还有哪些可侧重宣传的点。
苏麦麦穿上这身整洁立挺的军装,虽然没领章,但也自然多出了爱岗敬业的责任感来。
她每天晚上,都会提前看看次日要采访的军嫂资料,先拟好提问的要素,做好笔记。有时会跟贺衍商量探讨一下,部队里她不知道的相关常识。然后在现场采访过程中,引导军嫂们打开话题,深入挖掘更多可以提取的素材,还从邻里之间也做了侧面的了解。
几天下来,连从业多年的陆韬都深感敬佩,不停地赞叹说,还得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些事适合男同志干,有些事则女同志更能发挥出优势。尤其在与军嫂的话题引导、亲和放松等方面,陆韬做不到像小苏这般恰到好处。
有赖于苏麦麦采访话题的逻辑梳理,每回采访完毕,陆韬就觉得心里已经有了个清晰的草稿脉络,效率大大增加啊。
还有小苏的速记本,辅助记录也做得详尽,比录音机也差不了多少了!
周六下午,苏麦麦和陆韬正在六旅采访一名叫王勤凤的军属。这个军属随军两年了,被大伙儿叫作六旅的“豆腐西施”。
王勤凤家有个祖传的豆腐坊,她父亲三个女儿,家里没啥传男不传女的讲究,自小就学得了一手做豆腐的技术。因为乔连长休假回家相亲认识,很快就结婚了,结婚没两个月就被两边的家长劝说来随军。
她在川省吃惯了鲜香麻辣,刚来就后悔了,觉得嘴里没劲手上没活。
然后乔连长就建议她,不然自己做豆腐消遣吧。老家父母非常支持,当即给她寄了个石磨过来。
于是王勤凤就把一门手艺带到了部队里,先开始她做的豆腐量少,只分给左右的邻居吃,过不久大伙儿都闻到了香味,纷纷来找她买。王勤凤就越做越多起来,还供应给了六旅的各个食堂。
因为味道太好,需求量逐渐增加,王勤凤乐在其中,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她家小院子不够做太多,乔连长就主动跟上级领导申请,给她在部队里租了一间闲置的房子,专门做豆腐卖。还请了几位得闲的军嫂,一块儿帮忙,又能多赚点儿收入。
做豆腐先得磨豆浆,早上孩子们上学路过,都已经习惯从她豆腐房买一杯热腾腾的豆浆来喝了。据说还有酿造厂子闻讯而来,想找王勤凤技术合作呢,这名声传播得响当当了。
王勤凤是个十分健谈的女人,别看才二十三岁,做啥都风风火火的,歇不住。
听说报社的记者要来采访,有机会能当典型上总军区的报纸宣传,她高兴得一早就在家里候着了。
等看到苏麦麦梳着两根辫子,一身军装苗条高挑的走进来,靓得王勤凤嘴巴都张圆了:“哪个也没告诉我,咱六旅啥时候有这么漂亮的记者了!你这个记者妹儿哟,简直就是美人胚子嘛!”
“来来来,快坐快坐,我自家乔连长也很快就回来了!”王勤凤搬来椅子,让文绉绉的陆记者和小苏记者坐下。
苏麦麦坐下来,忽地就闻到了一股奇特的臭香味!
她如同久旱逢甘露一般,立时嗅了嗅鼻子问道:“王嫂子,你家这是什么味?有点像臭豆腐。”
以为她美人妹儿嫌弃臭,把个王勤凤尴尬得,连忙解释道:“啊这,你咋一闻就问出来嘞?我还生怕你们嫌弃,重重地盖了两层盖子。”
竟然真是臭豆腐啊!要知道,现在可不是随时随地能吃各种小吃的时代,交通不发达,极大影响了美食的传播,若非忽然闻见臭豆腐味道,苏麦麦都快忘记这道心头爱的小吃了!
苏麦麦吞咽了口水,带着请求的语气笑起来:“哪能嫌弃,王嫂子做的这味道太正了,得是正宗的臭豆腐吧?嫂子能给我来几块吗,多少钱我都买。”
听得王勤凤惊喜不已,可不味儿正嘛?她这臭豆腐是用传统发酵的方法,发酵了两个星期了,贼臭贼鲜。怕豆腐房里其他嫂子闻不惯,特地藏在家里,准备自己炸了沾酱料辣椒面吃。
乔连长和同院的张干事闻不惯,直说是一股屎臭味,好在张干事的媳妇带孩子回老家探亲了,王勤凤就没管他们男干部嫌弃。没想到水灵娇艳的小苏记者竟然能是个识货的!
好妹子,人美心地美啊!
王勤凤顿时有如他乡遇知音,从坛子里捞出了十来块送给苏麦麦,说自己这会儿临时没法炸,给了苏麦麦两袋酱料和川省产的辣子面,让她回去自个炸了吃。
苏麦麦感激地收下,本来要给王勤凤钱,下次还要经常找她买呢。
王勤凤死活不收,说下次收钱,这次必须当成送的,苏麦麦便没推辞了。
把个旁边的陆韬看得好笑又刺鼻,扶着眼镜框尬笑:怎么没想到小苏会喜欢这种臭味的食物,一个看俄国名著的女青年,吃着臭气熏天的黑豆腐块,不敢想不敢想……
苏麦麦腹诽:那是你还没吃到炸出来的成品,光想想她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嘿,想到贺衍闻臭豆腐估计也一样反应,她就觉得好笑。怎么着都要让大佬亲自尝一尝味道才行,不然不许上床,以后也不给他做别的好吃的了。
采访气氛因着臭豆腐的受欢迎而十分融洽,王
勤凤更是一谈起话来就滔滔不绝。
川妹子的爽朗个性逗得苏麦麦也乐呵不已,采访正在收尾,家属院的巷道外忽然传来了泼辣的掐架对骂声。
“马芹你又偷我家蛋!我就说早晚会抓到你现形,你个爱偷货,咋这么没皮没脸,几颗蛋都偷偷摸摸?难怪我家母鸡下蛋越生越少了,敢情都被你顺走!”
王勤凤对面的一个院子里,站着两个对骂的军嫂,一胖一瘦的身躯将将地挡在了鸡笼子前面。
被骂偷蛋的马芹立时戳手指反攻起来:“不要脸的是你廖娟,这分明是我家鸡刚生的,咋跑你窝里去了?我辛辛苦苦养的下蛋肥母鸡,你瞧瞧你自个窝里那几只,走两步就能断气的瘪脚料,像是会下蛋的吗?——
大家听好了啊,偷蛋的人是她廖娟,我是过来拿回属于我母鸡刚下的仔!”
“放屁!!该我鸡生的蛋,凭啥说成是你的?你眼睛长鸡笼门上啊?你看见了?你全过程盯着鸡屁股生下的蛋啊?啧啧,脸皮比城墙还厚,不稀得说你!一天天的尽盯着自家几只不下蛋-骚-鸡,光养膘不产蛋,越长倒越像公鸡了,每天叫-春叫得震天响!有这闲工夫再养两只去啊,何必尖酸嫉妒成这样!”
廖娟也不甘落下风,本来出门倒尿桶的,孩子刚拉了屎,熏臭,得赶紧倒了去。谁知道一出来,瞥见鸡笼旁边多出一双鬼鬼祟祟的手,摸来摸去的,看得她就来气。
她冲过去一看,没脸看了就,马芹撅着屁股趴着呢!
马芹男人整活没轻没重,偏偏马芹嗓门掐不住,关键时刻会出声,为这个事儿,她在家属院挺脸红的。廖娟竟然故意用“鸡叫-春”骂人,气得马芹呼上去一袖子:“我呸你个姓廖的!你那点偷鸡摸狗德性当我头一天见识?我家鸡这两天肚子明显窝着蛋,现在瘪下去了,蛋没瞧见,倒在你鸡窝里摸着了,你让大伙评评理,是不是你个偷鸡摸狗的泼妇干的事!”
“娘嘞,你才偷鸡摸狗下-贱货,看我不扇死你!扇死你!煽得你没力气每晚嗷嗷叫!”
“……今天为了我马芹的清白,这架我也不忍着了,看我不撕烂你嘴巴子!”
“别打了,真打起来了?”
“别呀,不就几颗蛋,至于吗?”围观的家属越来越多,有个别起哄的,有个别劝架的,还有人穿着外套从远处跑来赶现场瓜,一片闹哄哄。
苏麦麦听得微皱眉头,采访都收尾了,竟然还撞见六旅家属院掐架直播咯。要知道,自从十一旅成立了家属委员会,通过周五晚上的读书学报、周末的跳健美舞活动,大伙儿相处和睦了许多,已经有日子没见大动干戈了。应该建议建议六旅,也成立个家属委员会才好。
王勤凤下午为了采访没去豆腐房,她住的院子和马芹、廖娟的正对面,就对苏麦麦解说了一番。
原来这马芹和廖娟一开始关系还算行,后来从啥时候起,都开始养鸡了。起初两家各买了五只,谁料养大后,廖娟四只都是母鸡、一只公的,马芹却只有两只母鸡、三只都是公的。
正好部队后勤部开展持家好军嫂的评比,廖娟因此拿了奖状,言辞里难免洋洋得意的,让马芹心里结了疙瘩。
隔天马芹当即又去买了三只半大的母鸡回来,没多久就天天都有新鲜下蛋了。而反观廖娟呢,虽然四只母鸡,却只顾吃粮,不长肉不生蛋,于是轮到马芹洋洋得意了。
有一回据廖娟自己所说,她家鸡被马芹家油光滑亮的几只骚-公鸡诱拐,有蛋都跑到马芹家的鸡笼子生。
廖娟气不过,就得去把蛋都摸回来,不料被马芹逮了个正着。后来马芹就总怀疑自家蛋被廖娟偷了,马芹动不动就摸到廖娟那边去数蛋,两家为这事儿没少吵架,有一次甚至惊动了团政委来破案。
王勤凤唏嘘着:“具体谁偷的谁的,反正各说各的词,别人摸不透。这还刚开始掐,马上就有大戏上场了,不信咱瞅瞅去,等会儿越打越狠,得等她们老公回来才能拉得住!”
左右采访已到尾声了,苏麦麦和陆韬对视了一眼,原来八卦之心人人有之不分男女呀,他们就跟着走出去瞧热闹。
外面果然正在掐得水深火热,马芹虽说把鸡养得肥壮,她自己人却瘦得精神,廖娟把鸡养得嘎瘦,却人高马大的。
这俩打架,一个仗着精瘦灵活,跳来跳去,一手掐着廖娟,一边用鞋子狂踩她脚脖子。
一个占着强壮有力,掰着马芹的胳膊咯咯发响。
旁边围的都是看热闹的家属和孩子,就没人敢上前劝架的。
看见苏麦麦和陆韬背着相机走出来,连忙纷纷说道:“记者同志来了,你们先别打了,人记者既不属于哪个旅,也和谁不沾亲带故,让他们给评评理,总比打架来得强!”
马芹属实踢来踢去也累了,而廖娟呢,也生怕把马芹胳膊真掰崴了,还得付医疗费。
偏偏为了脸面不能输,都还得僵持着。
听见旁边这么一说,互相凶狠地瞪了眼,各自不情不愿地把手松开了。
马芹一边揉胳膊,指着还没来得及摸到手里,就被廖娟当场发现的鸡笼里的几个蛋,说道:“记者同志你来得刚刚好,你给说说,我家的鸡生蛋都是生这种白壳的,她家瘪母鸡,生不了这种颜色的蛋,不是从我这偷过去的,还能从哪拿的?”
“放你屁马芹!”廖娟摸着发红的脚踝骨,立刻唾骂起来:“整个军属大院就允许你家鸡生白皮蛋啊?别家鸡生下来就大逆不道了?鸡干部给你家骚-母鸡开白蛋条子了?凭啥你说是就是!记者你来得正好,你来说!”
这个……
苏麦麦仔细地瞥了瞥廖娟的鸡笼子,又仔细地瞥了瞥马芹的鸡笼子,悄悄地示意陆韬看去。
——马芹的鸡笼子铺的是木屑刨花,而廖娟铺的是麦草,不确定平时谁家偷的谁家,但今天廖娟鸡笼子里的几颗蛋,的确还沾着几片木屑呢。
不过看着两位家属的阵仗,苏麦麦没强出头,还是让陆韬来说吧。
陆韬会意,于是走去廖娟鸡笼子,把带着木屑的鸡蛋掏了出来,还给说明了理由。
好家伙,马芹顿时腰杆挺直了:“看谁不要脸,这下证据确凿了吧!”
这边廖娟气不过,连带着看陆韬记者都迁怒了起来:“咋的,也就是平时你偷我家蛋偷多了,我今天才拿了两颗过来。别以为今天是我干的,你平时就少干了?这位记者也是,要你多管啥闲事啊,吃饱了撑得……”
刚刚还催着陆韬和小苏秉公判断呢。
“人证物证俱在,少他吗扯这些,你,廖娟你得当着所有人面给我赔礼道歉!”马芹据理力争。
话音未落,气得廖娟端起旁边的尿盆子,就照马芹这边泼了过来。马芹也不甘示弱,转身飞奔厨房,端出来一缸子酸馊水。
妈呀,赶快跑,远离是非之地!
苏麦麦护着怀里宝贵的臭豆腐,赶快拉扯陆韬的袖子,往机关单位方向跑开了。一群看热闹的家属和孩子们也匆忙推推搡搡着,作鸟兽散,生怕沾到了乱泼的额屎尿酸馊。
到了分报社的办公室,才看到陆韬因为仓促奔跑,不知道被什么刮着了,手面上一道渗血的口子。
衣摆上还溅有几滴是尿或馊水的污点子,看来陆韬刚换洗的军装又得脱下来了。陆韬直庆幸:“刚才那廖嫂子拽住我,要不是小苏你扯了我紧急跑,尿盆子怕扣我脸上,可不止这几滴!”
还好还好,低头瞅瞅,罐头瓶子里装的臭豆腐完好无损。
六旅家属院的战斗力啊,马妹花来了都得叫声前辈。苏麦麦出于同事道义,又陪他去了趟卫生所。
第64章 第64章小苏嫂子,咱贺副团长特……
今天周六,卫生所里的值班护士正好是徐丽。徐丽穿着白大褂,头上戴绿色军帽,正中一颗五角星红心闪闪。
徐丽看到苏麦麦和陆韬并排走进来,显然很惊讶。陆韬她还算认识,是军区分报社的记者,之前有打过交道。但小苏婶子怎的也穿上
了军装,胸前挂着一台相机和他站在一块呢?
自从战术演练开始,徐丽和贺辞琅就都跟随六旅大部队去了演练基地,苏麦麦已经一个多月没见着他们。
徐丽晒得黑了些,不过脸色却红润有光彩,想来按照原书里的剧情,她和贺辞琅在这段时间里的恋爱关系已经突飞猛进了。
徐丽诧异道:“小苏婶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和苏麦麦年纪差不多,但她既然与贺辞琅谈对象,也就顺着男朋友的称呼来叫了。
演练结束这些天,徐丽工作还挺忙的,平时吃饭都是贺辞琅打了送过来,两人要么坐在树底下吃,要么在卫生所的办公桌一块吃,很少去食堂。同事都取笑他们“还不赶快打结婚报告,都腻歪成这样了。”徐丽每每嗔怪贺辞琅黏人得紧,贺辞琅则大言不惭任由人们知道她是自己对象,知道的人越多他心里才越踏实。
所以这周还没机会遇到过苏麦麦呢。
苏麦麦就把自己暂时到总军区分报社当编外记者的事说了一下,又看向陆韬,啧叹道:“刚才家属院里马芹和廖娟两个嫂子打架,我和陆记者跑得匆忙,他手背不知道被什么刮着了,过来上点药。”
徐丽听了,便抓起陆韬的手看了看伤口。她在卫生所里工作,对六旅家属院的嫂子们也都有所耳闻,听苏麦麦说到现场泼屎泼尿战况倒是淡定,但怕陆韬的伤口万一沾了这些,得小心破伤风。
于是让陆韬坐下来,给他涂点酒精消消毒,再上一层碘伏。
苏麦麦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忽然发现徐丽的中指上多了枚小小的银戒指。中指戴戒指代表的是热恋的涵义。
苏麦麦就笑问道:“你和贺连长的好事将近了吧,准备什么时候把婚结了?”
徐丽一边给陆韬上药,听得耳根子泛红,一边应着:“还没那么早呢。贺伯伯和陈雪阿姨打电话来说,让我后天跟辞琅一块儿休假,先去乌市家里做做客,然后我再领他回一趟我的老家。等到结婚,再怎么也得明年开春后了。”
又问道:“你和贺副团长啥时候休假呐,陈阿姨在电话里也问过一嘴,我答说我也不清楚。”
陈雪是贺衍大哥贺军的爱人,苏麦麦的大嫂。
苏麦麦稍默:“估计比你们要晚几天,我这边还得采访几个名额,贺衍也要开会。”
从卫生所里出来,陆韬把小苏胸前的相机放进了自行车头的篮子里,一边推着走,一边低头看了看她浓密微卷的眼睫毛。
忽地咧嘴一笑道:“刚才听你和徐护士聊天,忍不住就羡慕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你呢?好像从没听你说过对象呀?”苏麦麦随口问道。
陆韬略感失落,又坦然起来:“我就不提了,当初有个青梅竹马的邻居妹妹,约定好了等我在部队扎下根了就结婚。后来她等不住,她家里也催促,她就主动放弃了。她和你一样,都有扑扇的长睫毛,也爱笑……呵呵,还是你们好,看小苏你和贺副团相亲相爱的生活,幸福又丰富。”
苏麦麦听出了他话意中的惆怅,便谦虚道:“我和贺衍也就是机缘巧合在一块儿了,有啥好羡慕的。不过你那位青梅竹马既然放弃,应该也有她自己的考量。如果你觉得还放不下,不妨重新再追一遍,不给你们之间留遗憾。要是放下了,就再寻找新的恋情,感情是双方的选择,天涯何处无芳草。”
陆韬却也是想得开,淡淡地道:“已经无所谓放不放下,她已经结婚了,她结婚时我也送去了祝福。至于新处对象,现在我每天只忙于工作,也没那个心思,就顺其自然吧。”
憋在心里的话说完,让他脸上神情有种莫名的释然与轻松,笑容都舒展了不少。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分报社的办公楼前。四点半就到下班时间,苏麦麦上楼整理了东西,准备出去赶十一旅接送孩子们放学的班车回家。
她和陆韬笑盈盈从二楼走下来,抬眼便看到了楼前停着的212吉普车。
陈建勇熟悉的脑袋从车窗探出来,招呼道:“小苏嫂子,咱贺副团长特地来接你下班了!”
陈建勇盯了眼陆韬,莫名目光一瑟,咋和咱小苏嫂子靠得挺近呢?忍不住瞅了瞅贺副团的脸色,贺副团倒是挺平静的。
苏麦麦欢喜又诧异,抱着帆布包问道:“你们怎么过来的?看来我不用赶班车咯!”
后座窗玻璃上映出贺衍的身影,他拉开门走下车:“过来办点事,就顺道接小麦一块回去。也没等多久,上车吧。”
男人宽阔的肩膀微俯,对苏麦麦展露温和,又侧身对陆韬点头示意。:
陆韬轻快地接过话:“有贺副团长送小苏,那我就不用自行车载你赶班车了。周末愉快,我先走了。”
友善地挥挥手,一脚跨上自行车,便往他们文职干部的单身宿舍骑去。
坐到了车里,苏麦麦忽地才回味过来,既然贺衍来找自己,刚才她与陆韬说说笑笑的一幕他肯定早看到了。
她瞄了瞄某人清隽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在落日光辉下清晰有棱,他的五官真是耐看。尤其从侧面望过去的时候,军装挺括,莫名一丝冷肃感,但实际却又正气温柔。
知道大佬是个醋坛子,看似淡然无波,那是被苏麦麦三申五令不许凶陆韬,方才按捺住的。
苏麦麦咳咳嗓子,主动圆润道:“今天采访撞见了六旅家属院掐架现场,陆韬为了帮忙澄清事实,险些被泼了尿桶。他手背被刮伤了,我和他一道去的卫生所,徐丽也在,是她给上的药。”
看吧,未来的侄儿媳妇都在现场,可没啥暧昧的。
陈建勇松了口气——哎,陈建勇也不清楚自己瞎操啥心,瞧咱贺副团都不介意的样子。
主要就小苏嫂子实在太美丽晃眼,性格又好,看着还像未结婚的小女兵,放在十一旅还安心些,六旅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会不会被人赖上。
贺衍虽说每次遇见陆韬都略生芥蒂,但并不疑虑自个媳妇儿——只有他最晓得,他跟小麦的感情到了多好的程度。况且最近两次,发现陆韬的表现是越来越坦荡了。
贺衍便沉声一哂:“他是男同志,粗糙点没啥。反而是你,以后吵架的事儿离着点,小心别影响自身安全。”
这倒是,苏麦麦也算长了经验了。若真被泼到,她的洁癖该无所适从。
围观掐架现场须谨慎,找准安全距离是第一啊。
苏麦麦便把下午马芹廖娟惊天动地的场面描述了一番,然后又从陈建勇话痨般的嘴里,听到了一堆十一旅家属院的陈年八卦。
也不知道这小子,成天跟着自己跑这跑那,哪来的功夫捞来这么多婆婆妈妈的事。
贺衍在旁听得都有些无语了。但看小麦一脸津津有味的八卦模样,又觉得她有趣。
*
回到家后,苏麦麦在锅里起了热油,把王勤凤送的臭豆腐放进油锅炸。
炸臭豆腐的油要烧到六成热,炸至表面发酥微微鼓起的时候,再捞出来控控油。如果想吃口感硬点儿的,就放进去再炸一次,增加酥脆感。
王勤凤送的两袋酱料和辣椒面,都是她已经调好的味儿了。苏麦麦尝了尝,果真正宗带劲,鲜辣香麻样样俱全,要是还能有
香菜就好了。臭豆腐的蘸酱里放香菜末,那简直堪称绝配啊。
但当季的北疆只有那种拇指粗的大葱,苏麦麦就切了些葱末拌进去。
五六点钟,各家都在做饭炒菜,马妹花一边蒸馒头,一边吃力地嗅了嗅鼻子,再吃力地嗅了嗅鼻子。然后又不死心地低头看看裤脚和鞋底,都干净着。
忍不住,还是冲去厕所里瞅了眼茅坑,也没堵啊,最后发现熏臭味儿是从小苏那边扑面散过来的。
马妹花就热心地踅过去道:“小苏啊,你家厕所下水道是不是堵住了,一股子臭屎味捏!”
待走进她厨房里一看,哎哟,满油锅的熏臭,黑乎乎的一团团翻滚来翻滚去的。她捂着口鼻一脸不可置信:“小苏啊你…你…咋恁个讲究人,忽然炸起羊屎吃了?这又不是六几年闹饥荒,咱部队还没缺粮到那份上吧,羊屎是当肥料用的!”
再扫了眼旁边,本来望眼欲穿、现在生无可恋、坐立难安的贺副团和陈建勇,马妹花的脸上露出了同情。
……就算是六几年饥荒,人们饿的也只吃树皮或者土啊,羊屎是能下锅炸的玩意?
莫非这又是小苏发现的什么壮阳补肾新食谱?!
她瞬时暗中一动心。羊屎能当肥料,没准还真能养生?听说有些地方晒干用来做中药呢——(遥远处正在供销店里打酱油的廖政委,莫名感觉到某种生死逼迫感袭近,给出去的两毛钱都掉到了地上。)
最近因为花椒粒事件,心虚的马妹花已经断掉一个多月的那啥事了。后来听小苏说南瓜海米壮阳,忍不住又给廖满仓顿顿吃起了南瓜,可好,真的把阳虚补回去了,能耐得叫她意外!(在廖政委看来,纯属隔了好久没动静的自然反应。)但马妹花对小苏的食谱那是倍加赞肯的。
苏麦麦正用筷子把臭豆腐一块块夹起,瞅见马嫂子进来,便将豆腐在蘸酱里翻了翻,顺便让马妹花尝尝:“没堵,我在炸臭豆腐呢。六旅‘豆腐西施’王勤凤嫂子送的,这个可谓是绝顶风味美食,马嫂子你来尝尝看,保证你吃了从此就爱上它。”
是挺风味的……
马妹花瞅了瞅这黑乌乌冒油烟的丑东西,嫌弃地呷了呷嘴,确实像豆腐没错,但咋能恁臭啊?哪腌制出来的玩意?
唯想着小苏应该不会骗自己,就捏着鼻孔吃下去一块:“哎哟,熏得厉害,把老娘鼻子都熏憋气了,我只尝这一块就够!”
说完赶紧跑掉了。
苏麦麦也就不留她,统共就只有十几块,这么多人不够分的。
她把拌好了蘸料的臭豆腐,郑重地搁到饭桌上。转过身,对已经被熏到满脸木僵的陈建勇和贺衍说道:“搞定,你们来吧,开吃。”
苏麦麦这两天来了例假,贺衍没允她沾水下厨。晚饭是陈建勇从食堂打回来的,一份萝卜炖羊肉,一份五花肉焖白菜,洋葱炒蛋,还有炒土豆丝。
本来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就听苏麦麦大肆描述了一番,今晚要给他们做一道绝顶美味的小吃。
陈建勇满怀憧憬地盼着,结果等来的是一块块黑臭的豆腐。起初他还带着奢望,下锅之后炸了可能会变不一样,毕竟小苏嫂子做饭手艺能化腐朽为神奇,一盘随便的小葱拌豆腐都做得极为好吃!
结果直到出锅仍然还是越炸越臭,一股说不出来的味儿,鸡屎吗又形容不像,难怪马大嫂说是厕所堵住了呢。
陈建勇也不敢拂小苏嫂子的“美意”,生怕过了这遭,以后打击了小苏嫂子做好菜的积极性。
他也顾不上管贺副团长的面子了,连忙扯了个谎说道:“我……那个,刚记起来贺副团命令我整理的材料还没整完呢。小苏嫂子你们先吃,我去忙完了再说!”
话说完,赶紧冲出门去大口呼吸地跑开了。
十月的北疆入夜气温骤降,苏麦麦看见那背影好像都在透着深呼吸的口雾。
她转向贺衍,盈出微微笑。
老婆是真美,笑起来两个小酒涡。
贺衍魁梧的身躯却略僵硬一顿,冷冰冰瞪去陈建勇的背影,好小子,说好有难同当有臭豆腐共吃,竟敢临阵脱逃。
他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也跟去看看,怕陈建勇整理不到位。”
揩了军帽,拔腿就要大步流星跟上去。
苏麦麦就知道会这样,男同志大多不懂欣赏美食。
她凶巴巴跺脚,冲着贺衍挺拔的军装说:“贺衍你给我站住,回来。说好的夫妻搭子有福同享,你今晚要是不陪我吃,以后别想我再下厨露手艺了,也不许再上床睡。”
啧……媳妇儿发令,重于泰山。
贺衍无奈,只得顿了顿,走回到饭桌旁:“有福同享,陪你吃,吃几块听你的。”
第65章 第65章别介意,你们继续、继续……
饭桌上,富有年代感的白瓷碗里,盛着刚炸出来的黝黑发亮的臭豆腐,红油辣子蘸料与翠绿的葱花点缀在其间,其实看起来还挺养眼。
就是味道委实叫贺衍难以接受。
但老婆发话得听,她说美味那就必须是美味!
“有商有量才是好夫妻嘛,我可没欺负你,给你吃四块好了。”苏麦麦这才满意,献宝一样地给他碗里搛过去。
拢共就十几块臭豆腐,剩下的她要自己慢慢品尝。
贺衍用筷子夹起,够到嘴边。他吃东西的动作很耐看,略微挑起浓眉,无声咀嚼。
刚放进口中的瞬间他还想吐,瞅见小麦停住筷子看过来,他一个囫囵吞枣咽下去了。别说,味道的确挺带感的,说不出的鲜香咸辣,别有一番风味。
再吃第二块、第三块逐渐放松,表情变自然了许多,又伸过来夹第五块。
真香打脸!
苏麦麦得意道:“都说了我不骗你吧,有好吃的必须和你分享,之后我会经常买臭豆腐的。”
对门的廖政委打完酱油,一回到家就问道:“你这婆娘,该不会又想出啥新招坑我?在供销店里心口忽然抽一下,直觉你要耍猫腻,我都给整出经验来了。”
马妹花还真挺心虚,刚才差点以为小苏锅里的是补肾食谱,真打算把羊屎也炸了喂他吃。
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咕叨啥?对面小苏让我尝了一口臭豆腐,好吃的东西轮不到你,别自作多情!”
不过马妹花吃完了臭豆腐啊,回到自家这边再啧吧了一下味儿,耐人寻味,好吃!
她都不稀得搭理廖满仓,心里还想再去问小苏讨上几块吃吃,下次也帮自己买点带回来。她把头往外一探,看见小夫妻两个正在面对面吃饭呢,也就识趣的不过去打扰了。
吃完饭,贺衍负责洗碗。苏麦麦的蘸料舍不得倒掉,她准备改天再去买几块,过足炸臭豆腐的嘴瘾。
其实真吃起来是很香的,可以建议王勤凤嫂子炸好之后,也像刚开始做豆腐时那样,分给大伙儿都试一试,今后保准再没人介意臭味了。
一些川湘桂地区的军人和家属,应该熟悉这道小吃,只是大伙儿平时买不到而已。
贺衍也足智多谋,他想散味,洗碗时,就漫不经心地用搪瓷盆扣了两层,把味道牢牢的盖住。
尝归尝,尝完了可不想满屋子熏臭,他还想抱自己又香又软和的媳妇睡大觉。
当苏麦麦没发现嘛?她一眼就识穿了,不揭穿大佬而已。
从夫妻搭子的角度而言,贺衍今晚给足面子,没有随陈建勇临阵逃脱,该好好表扬。碍于她例假在身,晚上就搂住他脖子,抱着他多亲两口再睡。
苏麦麦吃完饭就泡上了脚,采访工作还是挺累人的,泡脚丫松松筋骨,准备整理她的万字长篇小说。
这次的故事是从一家子姐弟妹六个展开的,原生父母本已有了四个孩子,另外又从小收养了朋友的两个孩子,闹闹哄哄的家庭资源分配。随着时代潮流的发展,分别赶上了上山下乡、进厂、待业,回城、结婚、上学、抢房,又到离婚、开店当个体户,吵闹、分家、偶遇初恋,办厂,共同经营新生活等等,丰富的主线支线做为脉络梗概。
刚刚改革开放的时代,知青返城、高考上学、下岗创业等等,这种文学还是很新颖的,并且紧跟当前潮流,契合多数人的真切体验。苏麦麦对此非常有自信,她的灵感就如同水到渠成一般,汩汩地涌现出来,让她很想尽快把故事完稿。
一开始本打算写个一万二三字,没想到把初稿整理完毕,竟然超过一万五千字了。等她最后精修完全稿,估计得有个两万字。
如果发表之后反响好,她还考虑把这个故事改写成长篇小说。
最关键是,全靠手写,手算字数。
这不得不让人惦记起高科技发展的后世便利了。
虽然国外的这时候,已经首次发布了PC个人电脑,但只适合英文输入。要有适合国内用的电脑上市,得到八零年代末九零年代初了。
还特别贵,一台大约几千上万元。
多写稿,赚钱赚钱,苏麦麦给自己鼓劲说!
她边泡着脚,边摸摸舒适的床沿,又想起了白天的八卦:“这么一比较起来,咱们十一旅的家属院战斗力简直和六旅不在一个量级。今天还好跑得快,没被污水泼到,不然没法躺在这张舒适的床上睡了。”
苏麦麦爱她的床,她的床又软和又舒适,北疆的棉花超级好睡。
由于和大佬突破界限之后,吃得实在太好,大佬精力旺盛,硬朗的腹肌与她如同负距离接触,长久的时间之下,苏麦麦于是用了小心机。
从她发现贺衍喜欢把她抵在床沿,架起双腿这样那样的,她就存心把炕铺得格外松软了。尤其把长出来的垫被往床沿那一块搭下来,她的腰搁上去就暖乎乎的很有弹力。
这可都是北疆当地棉花打出来的好棉被,格外的亲肤舒适呢。平时和贺衍在一起,随意他前后左右怎么颠簸,她的身姿都膈不痛,激烈之时的尾椎骨也能得到缓冲。
这几天她来例假,两口子的活动也就收敛了。
过了国庆节,冬天的感觉更临近,贺衍生完炉子,走过来帮苏麦麦按摩脚底。
男人略带粗粝的手指按捏着,凛声道:“看来这工作还得锻炼脚力,要不以后你每天早起,跟上我的兵一块跑两圈!”
鉴于起初苏麦麦来例假疼得蜷成一团,贺衍也不知从哪查阅到的资料,就建议她跑步锻炼、泡脚喝热水,温暖气血。
苏麦麦还是算了吧,她领跳健美舞都是暂时,对跑步更加一点没兴趣了。
她娇红了脸说:“别和我提跑步,我起不来。再说这个月我肚子不太疼了,不信你看我脸色。”
贺衍抬眼看了看,还真是肤白唇红的,不像上一回那样,像个梨花带雨般的小白猫。
想到小白猫这个词,他不由又睇了眼穿着白色羊毛衣的女人,她看着苗条实际肉乎乎的手感,真的很招人疼。
他低哑着嗓子问:“怎的转变这么快?我听说有女同志肚子疼得,还得吃中药调理。”
苏麦麦抵在他耳边,轻轻撩了句:“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调理,不过有没科学依据我就不懂了。”
“嗯哼,夫妻生活。到位的夫妻生活。”
每一次的巅峰潮涨不是谁都能够有的,苏麦麦感受得很深刻。
这肆意的言辞,饶是已经合法夫妻,也听得贺衍刚毅脸庞不自然泛了红。
军人的冷峻眉峰轻蹙,攥住她脚掌:“特殊时候不许说这些。”
不说就不说,苏麦麦取过毛巾擦脚。
忽然陈建勇骑着炊事班借来的三轮车,从巷道外面飞奔进来,敬个礼汇报道:“报告贺副团长,彭老师打来电话了,让你……额,让你过去一趟。”
话说着越说越慢,眼珠子却咕噜转,瞥见了贺衍手上的水渍。
贺副团长平时在家,竟然还亲自给小苏嫂子洗脚哇!陈建勇咋舌不已,楞了一下,这还是他心目中那个冷冽无情的精锐干部吗?
陈建勇假装背过身去:“爱护妻子,男人美德。我没看见,别介意,你们继续、继续!”
贺衍倒是顺其自然地站起身来,给苏麦麦递了双袜子。这两天她来例假,贺衍体贴她采访辛苦,晚上给她揉肩捏脚的。苏麦麦还挺享受,不过这会儿外人在,她连忙穿上袜子倒掉洗脚水。
贺衍抬头看看钟表,快七点钟了,便沉声问:“这时候我妈打来电话,她都说什么了?”
陈建勇回答:“问贺副团你啥时候休假回去,还有小苏嫂子喜欢吃什么,不喜欢什么,她想提前准备。哦,还说在杂志上看到小苏嫂子的名字了,好奇地向我打听,我也答不上来。”
苏麦麦在杂志上发表的文章,用的都是笔名麦钱钱,难道说是哪家杂志把她的真实个人资料公布出来了?
贺衍看了眼苏麦麦,征询道:“妈这么关心,不如你跟我一道去听听吧?”
苏麦麦觉得也是,都要和他休假回乌市了,提前电话里互相了解下也好。她就把床边的平底皮鞋穿上,一块儿去驻地机关单位了。
*
到单位把电话拨过去,才刚打通,那边彭老师就忙不迭地接了起来。
贺衍温和问道:“妈,有什么事?”
彭若竹关切的声音响起:“也没什么,就是问你们俩啥时候回来?你去演练一个月,我知道你忙,不方便打电话,想关心下小苏吧,但怕她没见过我,小姑娘害羞,这就今晚周末打来问问。”
贺衍应道:“再忙完这几天,大概下周四就能回去了,不用担心。你和爸身体还好吧?”
贺总政委正坐在红木框架的皮沙发上看着新闻联播,耳朵其实一直支向电话机这边,听到儿子提及自己,眉头就不自然地松了开来。
这次的军事演练反响非常好,首都派去巡视的领导回京后,都给予了高度的表扬。而负责战略总策划的是驻伊坤十一旅四团的年轻副团长贺衍,这让贺总政委面上很有光,对这小子深感欣慰,但是不愿表示出来。
贺总政委闷声说:“我们老的不用他惦记,他把自己家庭照顾好,大方面的工作要干,小方面的家也要顾及。结婚了就和之前不一样了,遇事都为对方考虑考虑。”
彭老师边握着话筒边听,知道老爷子在暗示他自己也想讲电话。
但彭老师现在随着年龄增长,也不想像年轻时候那样什么都让着了。她自个电话还没打够呢,她就只是把话筒移了移,让贺总政委也能够听到传声。
彭老师笑道:“那就好,对了,小苏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睡厚软的还是硬点的床被,我提前准备准备。正好保姆姜阿姨也会做湖北的热干面,听说小苏来,也早早就说要给她囤点好菜。还有,我怎么从总军区的生活画报上,看到小苏的名字了?是苏麦麦没错吧,采访的是你们十一旅旅长的爱人陶向红。”
彭老师一问起话来就没个完了,看得出她心潮的殷切和澎湃。
贺衍就笑着说:“是她没错,她帮助陆记者修好相机,随手照了两张,就给用上了,还拿到三十元稿费。现在小麦是总军区驻伊坤分报社的临时记者了。她爱吃什么不吃什么,你得亲自问她,人就在旁边,妈你和她聊。”
言毕把话筒交给苏麦麦。
原来说的杂志是军区生活画报啊,苏麦麦白担心一场,还以为八零年代的作者发表文章,也要同时公开个人信息呢。
她接过话筒,原书她只看过一点内容,而且多是从原男主贺辞琅的角度来写。只知道彭老师和总政委夫妇俩作风严肃、规矩,且有涵养,是那种典型的军旅老干部家庭。
苏麦麦还挺紧张的,叫了声:“彭阿姨好。”楞了一下,马上又改口:“妈,您好,您和爸爸身体还好吧?”
柔润动听的嗓音,普通话非常标准,比广播里的女主播都要动听的感觉。听得彭若竹很是欢喜,握着话筒的手都打了哆嗦,多么乖巧让人疼的姑娘呀。
彭若竹心里感慨,她知道为着这个家和几个孩子的和睦,让贺衍小时候受了些冷待。他父亲对他也过分严苛,让他本人性情冷冽苛肃。本来还怕贺衍结不成婚,但彭若竹又催不动,日思夜想,就犯病心梗了。没想到这一来,倒让他遇到了个这么好的姑娘,一下就成家立业。
彭若竹瞥了眼总政委,
对老四严厉可以,对儿媳妇严厉绝不可以。这个小苏呀,彭若竹护定了。
彭若竹连忙答应道:“小苏呀,好孩子,妈听到你说话真感到高兴。都好着呢,你和贺衍下周四回来,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妈这边想问问你,还需要什么,平时喜欢吃啥,我都去提前准备,保证让你回来吃的住的舒舒服服的,好姑娘。”
苏麦麦听得忍不住感动,想起了原身那坑人的后妈,还有自己那个世界的继母,对比之下不由觉得亲切。
然后应道:“我什么都不挑,跟平时一样就好了。您和爸天冷多注意身体,对了,小昀呢,他最近乖不乖?”
五岁的贺昀正蹲在地上叠着积木,自从去见了小麦妈妈和爸爸回来后,贺昀对大伯和二姑也变得亲近了许多,在家相处比以前放松活泼多了。在学校仍然不怎么爱说话,但老师说他不再自己一个人躲在小角落了,会和大家一块儿围坐成圈。
听见电话里苏麦麦的声音,贺昀立时扬起头来大喊了一句:“是小麦妈妈吗?小麦妈妈,你快和爸爸回来陪我玩。”
彭老师由衷笑道:“小昀最近可乖了,每顿都会自己扒饭,一顿能吃一碗饭来着。说是小麦妈妈告诉他说,多吃饭长高高,以后也能像爸爸一样参军当兵。对了,听贺衍说你随军参加工作了,平时要多注意休息,别太累着自个。”
没想到小苏这么有本事啊,总军区报社可挑人了,有些高级干部家里想往里面塞亲戚塞家属,都没答应的。
小苏凭两张照片就被邀请当记者了,还别说,真是件骄傲的事儿。照片也的确拍得好,等她来了啊,也给彭若竹拍几张,做婆婆的和儿媳妇还没拍过合照呢。
苏麦麦体贴地回答说:“看来贺昀进步很大哦,让他乖乖上学校,我和贺衍很快就休假回来。那不打扰妈和爸了,你们早点休息。”
彭老师心满意足地应着好,挂断了电话,对老爷子说道:“那照片的确是小苏拍的,人家现在已经是军区分报社的记者了,能干吧。”
贺总政委哼哼嗓子,抬起茶几上的搪瓷茶杯,难得一笑。
不远处的饭桌旁,坐着加班回来刚吃完饭的老三贺钊和周茜夫妻两个。
贺军、贺涵和贺钊三姐弟,结完婚就都搬出去单过了。贺钊和妻子周茜在军用机场当地面工程师和气象员,住的离爸妈近,平时经常过来蹭饭吃,九岁的小儿子贺维邦也都放在这边让老两口照顾。
四弟领回来那孩子,虽然没明确说是谁生的,但猜都知道是替别人领养的。凭什么照顾别人的孩子,不照顾自己的亲孙子?贺钊两口子就也大言不惭把小儿子放过来,心里更多是为了找平衡。
现在听见电话里热融融的谈话,难免更不是滋味了。
贺衍这次战术演练统筹规划得非常好,最后一周燕京那边的领导过来视察了,回去后一顿表扬。并给北疆总军区发来电报,褒赞了一番。
在重要演习任务中成绩突出,卓越表现,估计得给他立个一等功,有可能还会让他去燕京开会作报告。
作为父亲,贺总政委心里是满意的。对这个儿子,脾气不合,从来不听管教,就算参军当兵,本来觉得他适合做技术兵,他却非去报名参加特战队。搞得家里日常担心不已,但能力却是让贺总政委心里颇为赞许。
只这一点,就让贺钊暗中攀比。
贺钊琢磨着,当初本以为老四撒谎骗人,怎知竟然真的结婚了。贺钊去了解过,据说还正是由于他和周茜怂恿催婚,才让老四机缘巧合遇到了四弟妹苏麦麦,然后临时结成婚的。
就这样,都能让贺衍娶个二姐口中漂亮大方,美得耀眼的南方姑娘,眼看还当上军区的报社记者!
就老四那冷脾气,一辈子该打光棍。
贺钊对贺衍打小不得劲,他和大哥二姐都是一个亲生母亲。后来父亲娶了有文化出身的彭若竹,那么漂亮高贵得体的女人,好像立时把他们早逝的乡下妇女亲妈打消了印象。
看彭老师为了这个家辞掉工作,隐忍操持,辛勤地付出,维护和睦,贺钊心里也很矛盾,忍不住感动又觉得有背叛感。这种背叛感,在四弟贺衍出生后,渐渐就变得更加难以形容了。
四弟与他们隔了十几岁,继承了彭老师的隽贵,老爷子的英气,优势汇集于一身。贺钊心里难免失去平衡,既稀罕四弟,却又总想找点儿不痛快。周茜爱他,自然都跟他站在一边。
他倒要看看,贺衍娶回来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好媳妇。
保姆领着小儿子贺维邦跑过来,跑得玩具火车丁零当啷的。贺钊叮嘱他,让他别乱跑,去和弟弟小昀玩一会,把家庭作业做了。
贺维邦递过一张牛皮信封,振振有词道:“给,刚才机关干事让送来的信,给爷爷的。”
保姆帮着添补解释:“这是分军区寄过来时,搭在通信连的信里了。他们说可能寄错了,通信连就给送了过来,但没有寄信单位和署名。”
这就奇怪了,一般从部队发出的信函都有明确的分类,寄给父亲的,都会送去总政委办公室。怎么会塞到通信连里去?除非是故意乱寄的!
贺钊担心坏人捣蛋,摸了摸信封,感觉里面像是硬质的纸片,照片之类的玩意。他就自己拆开检查,然后看到了四张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美如花娇,黝黑的辫子,苗条挺直的军装,漂亮得简直让人过目难忘。虽然没见过弟媳妇真人,但结婚照贺钊见过……呵,还以为四弟那种不识风月的,女同志在他眼中视如无性别,没想到遇了正经事,也懂得欣赏容貌。
但照片上的男同志却并非贺衍,而是个陌生的男干事。
只见照片上,是苏麦麦和陆韬靠在吉普车旁递水,说话微笑,体贴周到的拉开车门上车,还有肩并肩从食堂举着饭盒出来。
尤其食堂这张,陆韬站在下方一个台阶,苏麦麦站在上方一个台阶,两人转脸说话,阳光隔着树叶一打,就格外有情意翩然的氛围感。
呵呵,谁这么无聊,寄这种照片来!重视家庭作风的军干出身,让贺钊本能反感这些。
但贺钊转念一想,不过,给老爷子看看也好。
周茜凑过来低头一觑,顿时也震惊到了,贺钊用口型问她怎么办,周茜也眼神示意给老爷子看。
周茜自己就出生于总军区大院,父母都是大院干部,本来想把自家表妹也塞进军区报社里去的,结果人家没要。反而贺衍那个南方来的媳妇儿,就这么轻易当上了记者,难免听得心里酸涩眼红。
贺总政委看他俩神神叨叨的,不由板着脸问:“什么事,看的你俩一个不吱声?”
贺钊做起为难的神色,措辞道:“这……一些不太好的东西。爸爸还是别看了,看了你又生气。”
周茜跟着遮掩,把信封抢过来往身后藏:“是啊是啊,这两天大夫说您老的血压才平下来,这种空穴来风的事儿,太不注意影响了,别看了。”
贺总政委不高兴了,面色冷沉地把茶杯一摁:“我们贺家一贯廉俭作风,从来没有不注意影响的事!你越是藏着我越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拿过来。”
老爷子在家中威严十足,那忽然沉肃的语气,顿时让贺钊和周茜心里发怵,又有点后悔起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只得递了过去。果然,只稍老爷子瞥去两眼,立刻就重重拍在了桌面上:“过分!”
顿地把茶杯拂去一边,深褐色的茶叶水汩汩淌出来。
彭老师满腹狐疑地拿起来看,也看得脸色一变:“怎么会这样,该不是有什么误会?小苏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姑娘,她和贺衍感情好着呢。”
“什么不会这样?我早就说过,我们贺家的媳妇更看重的是人品,长相从来都是次要。他一次次忤逆我,这次还找了如此作风的进门,他想造什么反?!”贺总政委强抑制怒火,一字一顿都在宣告着不满。
照片掉在沙发上,贺昀瞥见是小麦妈妈,连忙站起身跑过去,想拿起来看。
老爷子喝令道:“不许捡,以后她不是你妈妈,我会给你亲自再找个适合的做妈妈。”
呜哇,贺昀伤心得哭起来:“呜呜,坏爷爷,爷爷变成坏人了,我就要小麦做我的妈妈。”
彭老师连忙宠爱地抱在怀里,冲贺总政委道:“这还没问清楚的事,凶小娃娃做什么?”
老政委怒着脸,一言不发。然后说:“不注意作风
影响的,不配做我们贺家儿媳,这件事你们先别吭声,回头我自己会问清楚。”
贺钊也紧张起来,觉得老四这回麻烦大了,嘴上唏嘘找补道:“爸说的也对哈……会不会是四弟这次立了大功,有些人嫉妒,故弄玄乎整出的事儿。”
周茜暗暗地扯他,不让找借口,小心惹火上身。再说了,老四那般卓秀,家庭条件又优越,也不是没有姑娘心里有人,却故意利用他做跳板。
贺总政委:“没有空穴来风,哪拍的照片?”
叩地一响,便把贺衍两口子的结婚照,直接从柜子上摁下来。
第66章 第66章以色侍人,叫人看不起,……
上周家属委员会通过了各位嫂子的建议,改为周一到周五每天晚上也跳半个小时的健美舞,日常锻炼筋骨。
正好姚红霞退出“美丽新军嫂”的竞选时,提了自己会跳交谊舞,以后每周末可以教教大伙儿跳。她说完之后,李娜也忽然地难得开口表态:“不介意的话,我跟红霞一块教各位吧。”
陶向红和吕娟对此都倍感欣慰,李娜可是专业的舞蹈人员呢,由她和红霞一起教交谊舞,那可放心多了,不用再去地方上额外花钱请老师来部队里。
于是委员会负责人乔秀芬当场就拍板了,从这周六和周日就正式开始跳起了交谊舞。先在家属院开展两周,等后面跳得熟练了,再派感兴趣的官兵过来学习,也省得各连队出去地方单位跟女同志们联谊时,一个个拘谨得像个木头疙瘩一样。
接完彭老师的电话回来,苏麦麦莫名轻松,已经在心里期待休假去乌市的情景了。虽然她不算真正的湖北人,但能吃一碗热干面也很不错啊。听陈建勇说过,总政委家的保姆姜阿姨很会做好吃的呢,看来她可以享一段时间的口福。
她一路和贺衍边散步边走过活动会场,由远而近,便听见李娜富有韵律的声音说道:“抬头挺胸,身体自然绷直,眼睛看前面……对,男伴向前四步,女伴跟随步伐,保持节奏一致……对。”
“哎哟,谁踩我脚?刚才就踩过一脚了!”
“这回是我踩的,刚才可不是我。”
“马嫂子你说你头发都烫成卷的了,咋还穿解放鞋跳捏?跳这时髦舞得穿带鞋跟的。”被踩脚的周晓群摸着光亮的鞋后跟,唏嘘道。
为了这周末学跳交谊舞,家属们好不兴奋,早早就准备好了跳舞时穿的衣服鞋子。马妹花昨天还被柳淑芳拉去镇上的理发馆,一块儿电了个短卷发。
她本来一头盘在后脑勺的圆髻,看起来就是个中规中矩农村出来的妇女,这卷发一电完,洋气多了,顿时有了部队军嫂的那种气质了。
马妹花在家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发现廖政委满面稀罕地偷瞄,还冲他翻了几个大白眼,心里得意极了。
马妹花倒是也有皮鞋,就上次和小苏一块去市里的国营商店买的。只是预判到头一次跳舞,肯定婆娘们踩来踩去,她才故意穿的解放鞋过来,三块五钱一双随便爱踩踩去。
“带跟?带啥跟,我这么大个子,那细跟鞋不得被我踩碎了?得亏我是解放鞋,才没把你踩痛!”马妹花尴尬地吼着嗓子。
话音未落,另一边又响起来:“啊哟,哪个一直撞我?眼睛看仔细点啊。”
姚红霞赶忙扬起嗓门维护秩序:“别闹了别闹了,赶紧跟上节奏,不然越来越乱了。刚开始都这样,多学几次就能好起来的!”
交谊舞在五六十年代的国内,还是一种很时髦的舞蹈,那会儿不仅地方上的大学、工厂,还有苏联交流协会等等,都流行举办交谊舞会,部队也时常搞活动。
但经过了特殊的数年,严苛文娱思想,如今这种交谊舞尤其对于部队的家属来说,已经十分陌生了。
活动会场上各位嫂子们扭动着僵硬的胳膊和腿,各自嚷嚷着谁踩了谁,又被谁撞上了。苏麦麦经过时忍不住觉得有趣。她上周与丁琳、姚红霞一块,另外新编了两支舞后,就不用领健美舞了,一则有丁琳和姚红霞负责,二则个别嫂子跳熟练之后,也能自发地起到领舞的作用。
苏麦麦并不会跳交谊舞,这种需要复杂步伐的社交活动,她觉得太费劲了。不过抬头看了看贺衍,发现贺衍明睿的目光正在望向李娜和姚红霞熟练的舞步。
她就问道:“贺副团长看来也会跳?”
贺衍默然,没答话,只问:“你会吗?”
苏麦麦猜着他就是会的,揶揄道:“我不会,看来你会。听二姐贺涵说过,你当兵前在大院里可受姑娘们追崇,怎的没结识一两个舞伴,何至于拖到现在才结婚。”
大院里的子弟是有瞒着大人们,私下学过跳舞,那都多久的陈年旧事了。更何况贺衍从前就没想过被婚姻束缚,即便被女孩们追着塞情书,他也没动过心思。
男人沉声淡道:“可能是专为了等你出现吧,你不会跳,那我也就不会了。”
突如其来的情话,被他说出口就像工作一样波澜不惊。
苏麦麦抿唇哼哼,攥着贺衍干燥暖和的手掌回家去改稿。
*
新的一周,“美丽新军嫂”的采访任务基本已经完成了,比预计的提前了两天。
之前的每次采访结束后,苏麦麦和陆韬便分工编写当天的军嫂事迹,然后汇总起来。周二上午,欧主任主持大家开会讨论,从十八份资料里挑选出来了十个,之后则交由陆韬撰稿成文,上交到总军区的报社去。
然后也就到了苏麦麦的休假时间,她随贺衍去乌市休假这段时间刚好合适,演练结束、采访搞定,正是稍微休缓的一段。等她休假回来,那会儿新兵入伍估计又有得忙碌。
冬季热量消耗大,开完一早上的会,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走,听说今天中午有卤猪肘子,得去早点儿,晚了买不到了!”代凤兰是个圆脸蛋、齐耳短发的壮实妹子,一到饭点就格外积极。攥着个大饭盒过来,拉上高彩云和小苏一块去食堂吃饭。
在六旅吃的是部队机关食堂,和在十一旅的家属食堂不一样。家属食堂面对的更多是家属,而机关食堂则全是一群当兵的青年壮年了,每天必须赶早去,去晚了菜都给打见底了。
正好在食堂看见提前来的陆韬和小魏、小陈三个,就坐在一块儿拼桌吃吧。
对面的一张桌子上,卫生所的三个护士也在吃饭。护士小严边舀着勺子边咕叨:“诶,你们说那个胶卷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啊?早上所长开会又强调了,里面有很重要的拍摄素材,是要用来开会讨论的,具有总结案例的意义。让我们尽快去找出来,找不出来的话,大伙儿都得担责。”
另一个护士小梅,不满地挑着碗里的葱花:“凭什么呀,又不是我们弄丢的,让阮护士长担责就算了,还得拉我们所有护士一块。再说了,我还在实习期,也没资格参加演练任务啊,丢了关我啥事。”
邱小芳静默地听着,自顾自吃饭,假装淡定地说道:“就因为不知道是在演练基地弄丢的胶卷,还是回来旅部之后弄丢的,所以才要大伙儿不管去没去演练的都得担责……不过还好人多,责任平摊下来,也不会有多大。顶多年底各单位评优的时候,咱们卫生所没份了便是。”
小严不服气了,筷子一拍:“说得轻松,评优多光荣一件事啊?咱们一年辛苦到头,还不就是指望年底得个大奖状贴上墙去,每个人能多奖励一天休假嘛。哪个不负责任弄丢的,连累我们大伙担责,真可恶,指望她喝水塞牙,上厕所兜不住尿裤子上!”
哼,要尿尿你裤子上,关我屁事。邱小芳闭着嘴不说话。
护士小梅才刚调来不久,没有说重话的胆量,但看邱小芳如此冷静,也觉得有些奇怪。
大家都知道邱小芳最看重这些评选,咋竟然这次就她一个没抱怨呢?不过也许人家思想觉悟高吧。
旁边都是人,别把话传出去了。小梅就扯开话题说:“吃饭吃饭,别提这些破事了,这不是还有三天的最后期限让咱们找嘛?还有机会再找找。”
她边说着,边看了眼苏麦麦这边的背影。
苏麦麦自进了六旅的分报社工作之后,一下子风波就传了开去。实在是原书为了给贺辞琅和徐丽制造误会矛盾冲突,想着苏麦麦不过是一出场即炮灰的路人甲,就把她极尽美貌婀娜的描述。
反正看见过她的,不管男人和女人几乎无不惊叹,过眼难忘。
苏麦麦一走进六旅大门岗,但见那双杏眼水汪,红唇似樱桃娇润,丰盈的胸脯,细腰翘臀,就连风从她身旁吹过去,都带着一抹独特的清香味,很难让人不引起注意。
有些听到内幕消息的干部同志,知道她是十一旅大名鼎鼎的四副团长贺衍爱人,更是北疆军区总政委的小儿媳妇。更多并不知情的呢,则以为是新调派过来的小女兵小记者呢。
每次只要是苏麦麦来食堂吃饭,就有不少军官或战士的眼神往她这边锁着。比如这会儿吃饭,好几桌的军人就忍不住频频把目光往她身上瞅。
小梅羡慕地压低嗓子:“小芳姐,你之前老说和贺总政委家里熟嘛。徐丽跟着贺连长休假回去了,那苏记者你总该认识的吧,怎么不上去主动打声招呼?”
小严也说道:“对啊,你瞅瞅她那皮肤,像白玉一样又嫩又光滑,你和她打声招呼,咱们正好去问问她平时怎么保养的。”
邱小芳嫉妒地剜了一眼,酸溜溜咬牙:“有什么好问的,我和贺家关系熟,又不代表和她关系熟。就是一个农村出来的野雀子,占着有点姿色就勾引了贺副团长,想着往上爬。这还给她弄进报社了,好处真是没少捞啊?谁知道那军干儿媳妇能当到啥时候,自古以色侍人,都是叫人看不起的,嘚瑟不了多久!”
那卷拍摄了重要素材的胶卷,就是被邱小芳偷偷藏下来的,她既然偷拍了苏麦麦撩男人的照片,就不能再交上去了。反正卫生所的所长要处分,也是主要处分阮护士长,她们这些小护士分摊不到多少责任,说不定还能因此让她提一提岗位呢。
上周她又刚好拍到了,苏麦麦和陆韬去食堂打饭的一幕。
其实那一幕是陆韬吃饭走回来,苏麦麦才去食堂吃,刚巧两人一个下楼梯一个上台阶,光线再一打,看上去就容易制造眉目传情的误会,于是就被邱小芳逮住这一幕拍下来。
邱小芳本意是猫在食堂的对面,多拍一拍苏麦麦在六旅到处招蜂引蝶的照片。没想到又是陆韬正好撞上来,那也好,就整个目标精准的“婚外情”吧。
照片是她趁午休时搭便车去镇上洗的,正好邱小芳有个在通信连的老乡,就假装去找人家唠嗑,然后把信掖在通信连的信件里一块寄了,这样没人能想到是自己干的。
以贺总政委的雷厉风格,更加不容许婚外情在贺家的存在。这事儿可想而知能掀起多大的风波,就算最后不离婚,也能叫苏麦麦在他们家难以立足。
邱小芳想想就觉得舒坦。
她这句话说得尖酸刻薄,顿时让正在吃饭的苏麦麦这桌也听到了。很显然,邱小芳就没想故意压下音调。
代凤兰是个十足的泼辣脾气,气得把筷子一搁,猛地站起来转身:“喂,你这个护士同志怎么说话的?人家小苏凭借自己本事进了报社,提前完成采访任务,还帮忙翻译外语,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咋的在你眼里成了‘以色侍人’?你凭啥子造谣啊?你嘴巴吃屎的啊这么臭?”
分报社只有两名女同志,一个秘书员一个通信员,想来就是普通女兵而已。
邱小芳才不怕,她还不高兴呢,本来邱小芳还算有点姿色的,可自从苏麦麦一来,好像食堂里的目光都被苏麦麦招惹过去,没什么人再捧着自己了。
邱小芳干脆放大了声音:“是不是诬蔑各人心知肚明,还用得着我多说?军区报社的工作,多少人想参加,别人想进咋就那么难,她刚结婚机会就轮到她了?还不就是占着姿色漂亮,骗着哄了贺副团长高嫁?大伙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我今天还真就告诉你别得意,她当不了几天麻雀变凤凰,你们也别吹捧她了,捞不着好处!”
陆韬听得,十分愤怒地站起来,兀自按捺语气解释道:“小苏的照片被画报采用了,她不仅照相技术好,还能灵活运用和修理相机,正好最近分报社需要这样的人才,欧主任就让我来询问小苏是否愿意参加工作。这件事连贺副团长事先都不知道,是小苏和我去演练基地采访时,他才临时被告知的,麻烦护士同志说话注意分寸。”
一番有理有据的话,顿时让人们纷纷站队到了小苏这边。是啊,总军区报社的严苛筛选制度,谁都知道,没点真能耐,凭关系根本塞不进去!
平时看邱小芳跟徐丽关系挺热乎的,除了有点虚荣以外,很少跟人争锋相对,咋就对苏记者这么冲啊。
旁边小梅心虚道:“小芳姐,你今天怎么了,少说两句算了。你和徐丽姐还是搭档呢,苏记者可是人家小婶子。”
苏麦麦站起来,看好几眼才认出对面这个女人,是原文嫁给贺衍、坑他转业的邱小芳。她只在刚穿书时,匆匆见过她一次,如果没有她这些尖酸挑衅的言辞,苏麦麦都忘记她也在卫生所了。
但自己一没惹她,二不跟她打交道,这般咄咄逼人是干嘛?
苏麦麦绝非吃素的,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招惹她必还击。
苏麦麦走过去,暗暗冷笑,面上却镇定道:“我们十一旅成立了家属委员会,每周都跟着首都报纸读书学习。首都的代表大会上经常提到,一个人的品德修养、思想觉悟才是他真正的形象,以貌取人不可取。不管人长得是美是丑,都不影响他在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邱护士,你仅因我长得还行,就公然诬蔑,是对代表大会的思想纲领提出反驳吗?”
这个时期,距离刚刚过去的那十年还没多久,人们的言行还是很谨慎的。
邱小芳完全没料到,苏麦麦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姑娘,看着温柔似水的,不像她们在部队里当兵,每周都要固定学习思想方针。苏麦麦竟然却能说出这种犀利的话来,哪怕邱小芳随便回答个什么,都容易被她落井下石。
气得邱小芳呼吸起起伏伏,憋着说不出话。
高彩云就愤怒道:“说不出来就证明你理亏了,快道歉吧。”
就是,本来报社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幕后单位,最近还在费心巴力地想着怎么夸奖六旅的工作呢,反过来却被一个护士怀疑塞关系、“以色侍人”。诬蔑清誉,是可忍孰不可忍。
代凤兰也扬高嗓门:“没错,小苏参加报社工作以来,每天在六旅采访,家属院的嫂子们交口称赞,工作效率也得到领导表扬,却被你凭空泼脏水,你今天必须当场道歉!”
邱小芳憋着气,眼看周围注意过来的人越发增多,只得吞吐出一句:“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
然后闷头,快速地扒起饭来。
——再
等等,不就是当个英俊团长爱人嘛,嫁军干子弟可没那么容易!等看到照片,让她姓苏的再得意?想哭都哭不出来,哼。
*
从食堂走出,几个人还在为苏麦麦抱打不平,还好道歉了,不然告到她们护士长那儿去!
小魏是个比较心直口快的小伙子,忍不住问道:“小苏,原来你真是贺总政委的儿媳妇啊?我们之前猜着你是,就没敢确认。”
高彩云揶揄:“哎呀小魏,你咋这么直接问呢?人家是来参加工作,总不能第一天就开口说‘嗯哼,我是贺总政委的儿媳妇,今后请大家多担待啊’。这话一说,谁还敢打交道了?有工作都不敢让人小苏做了。”
说得大伙儿都笑起来了。欧主任在工作中严格,日常脾气老好,报社的气氛一直很和睦。
小苏平易近人、亲切随和得就像个普通女兵,如果不是邱小芳刚才那么一说,他们都记不起来她是谁的妻子谁的儿媳妇了。
苏麦麦也不想就此事起纷争,不过对待邱小芳那种欺软怕硬、造谣惹事的角色,就得硬杠硬,让她晓得厉害。
苏麦麦便大方解释道:“不管是或不是,但在工作场合,咱们大家伙儿都是同事。你们比我有经验,我是临时的外派记者,工作该怎么做还得多多请教各位。”
代凤兰直点头,挽住苏麦麦的胳膊,亲昵地说:“对呀,管谁是谁呢,工作就是工作。走,回去午休。”
分报社有几间办公室,午休的时候,一般女同志在一间有沙发椅的办公室待着,沙发椅可以用来躺躺,男同志则在另一间的办公桌上趴一趴。
苏麦麦中午没吃扎实,回来喝了杯绿茶,有点睡不着。想起食堂里的一幕,又觉得些许微妙,这邱小芳好端端的,笃定自己当不了几天麻雀变凤凰,这是啥意思?
没想到,隔天早上,刚休假回乌市的徐丽就急切地打来了电话。
第67章 第67章这样看来,拍照的人一定……
后天是周五,苏麦麦和贺衍已经订好了去乌市的卧铺票。
她提前完成了采访工作,周三早上就没什么要忙的了,配合高彩云整理一下办公室以前堆积的材料。
十点钟左右,供销店的员工竟然跑来传话,说徐丽给苏记者打电话,让她过去接听。
苏麦麦觉得奇怪,同在六旅,徐丽分明知道分报社的电话号码,怎会打到供销店里去呢。
莫非有不方便让人听到的内容?
等到接通电话,话筒那头便传来了徐丽为难而焦急的嗓音,问道:“小苏婶子,你和陆韬记者那几张照片咋回事啊?”
苏麦麦:……?
徐丽:“不知道被谁拍了寄到总军区的通信连,然后转交到了贺总政委手上。总政委很生气,现在家里谁都不敢提你一句。贺昀说一句小麦妈妈,都被爷爷凶哭了。总政委还说……还说不认你这个儿媳妇,要张罗着给贺副团长另外再娶合适的呢。”
啊,苏麦麦听得好不意外。明明周六晚上彭老师打电话时,都还好好的,老政委还叮嘱贺衍工作和家庭都要兼顾,怎么突然这样了?
她忙问道:“我没和陆韬一块照过相呀,你看到我和陆韬在哪照的照片了,怎会寄到总政委那里去?”
察觉苏麦麦一脸懵的样子,徐丽果然猜中了,是偷拍,小苏婶子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徐丽就把自己了解的都说出来。
原来徐丽周一就与贺辞琅乘火车回乌市了,到总军区大院后,她住的是贺辞琅父亲、也就是贺军夫妇的家里。
陈雪阿姨见到了儿子的女朋友,这般伶俐动人、勤奋积极的小徐护士,心里很是喜欢。当晚在家里吃的饭,隔天上午便带贺辞琅和徐丽,一块过去给彭老师和老政委问好。
一家子交谈的时候,起初气氛和睦融洽,二姑、二姑丈、三叔和三婶子都挺开朗的。
突然徐丽随口说了句:“贺副团长和小苏婶子,大概周四周五也要回来,到时候家里可就更热闹。”
谁知话音未落,空气却沉寂下来,气氛像被冻住了似的,只有老政委把茶杯重重顿在桌子上的声响。
“她来了也不用住这,让她住去招待所,家里没她住的地方。贺衍要是不满,就去陪住招待所,我不稀罕有他没他这儿子!”
陈雪连忙挤眉弄眼暗示徐丽,千万莫要再提小苏了。
这件事二姐贺涵无权在老爷子跟前发表意见,毕竟当初就是她全力撮合小苏和四弟结婚的。贺涵一开口,老爷子连着她一块骂。
老三贺钊和周茜则暗暗地笑了笑,那天看到父亲大发雷霆,两人也挺心虚的。但后来想想,老四这次战术演练得到上头高度认可,可谓风头十足,就给他找点事情做又何妨。
贺钊就掖着嘴角,很体贴地附和:“其实爸爸的心情可以理解,的确不能排除那姑娘居心不良,招蜂引蝶,只想借着四弟做跳板。咱们在部队大院都住久了,什么样的人、事没见识过啊。”
贺钊说的话一贯最懂刺激老爷子的点,毕竟贺总政委总觉得贺衍生得过于隽贵,如果不是穿一身挺拔军装,老爷子都生怕他像了彭老师那边,变成个**公子。
但这话听得,徐丽站在旁边都尴尬起来……她也就是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女兵,正在与贺辞琅谈恋爱。
然后就被贺辞琅杠回去了:“三叔你就少说两句吧,越说越惹爷爷生气。小苏婶子是啥样的人,能瞒得过我四叔?要我四叔那么好骗,还用得着你们三番五次催婚到今年?”
回到陈雪这边家,徐丽听完陈雪复述的整件事经过,才晓得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天贺总政委收到揭发苏麦麦“婚外情”的照片后,震怒不已,一则怒其败坏家风,二则怪罪贺衍识人不清,总是惹麻烦。
贺总政委严令不准任何人再给他俩口子做布置了,在此事调查清楚之前,贺衍卧室的床单被子不许晾晒,不许准备菜单,不许给他们新添置物品。
搞得彭若竹意见很大,有什么可调查的?几张照片就不问青红皂白了。
父子不和就算了,现在连刚进门的小苏都苛刻,就不怕老四更加和他反目成仇。这几天彭老师都抱着宝贝孙子贺昀,跟总政委划线而居了。
大哥贺军和陈雪想了想,便问徐丽打听了一些细节,都不认为小苏会是那样的人。
二妹贺涵在部队医院当主任医生,做医生久了那眼神都厉害,啥样的人都逃不过她一双火眼金睛,贺涵相中的人哪能出错?
再则说,以老四贺衍的缜密心思,如果小苏姑娘是那种吃里扒外不着调的,贺衍怎能轻易被迷惑?没准真是谁在暗中故意搅和是非!
陈雪就让徐丽打来电话,先给苏麦麦通个气,顺便把事情问个清楚。这才有了今天一番通话。
见苏麦麦对此毫不知情,徐丽就把几张照片的场景都形容了一下。三张看起来像是演练背景,在伊坤外面的戈壁上拍的;另一张则是六旅的食堂门口拍的。
苏麦麦听得狐疑起来,这样看来,拍照的人一定是在六旅了。
她便冷静地问道:“你们六旅平时都有哪些单位用相机呢?”
参加军事演练这种重要级别的活动,必须由单位批准使用相机,不允许个人随意带相机拍照。
那么,如果能定位到有权限使用相机的单位,找到挑事者的目标范围就缩小了。
徐丽想了想,回答说:“一般情况下,就你们报社的驻派记者有,各团各营平时的演练照片都由记者负责摄影存档……还有就是我们卫生所,在给伤员处理过程中,也会拍一些素材做为案例分析,优化处理经验等等。其余的就不太了解了。”
“对了,这次我们卫生所的胶卷还丢了一卷呢,也不知道是在演练过程掉的,还是事后掉的,顶重要的一卷。所长开会让我们后天必须找回来,不然护士长和我们全体护士都要记过失写检讨。本来还以为年底能评个优,竟然出这样的岔子。”徐丽又抱怨到。
她是卫生所先进标兵,平时工作勤奋上进,对评优十分看重。
苏麦麦忽然想到了邱小芳,实在因邱小芳昨天刚刚招惹过她,还莫名其妙地说出那一番“以色侍人”“嘚瑟不了多久”之类尖酸刻薄的话。
不过邱小芳和徐丽关系尚可,在没调查清楚前,有些话苏麦麦不方便直言。
她就旁侧敲击地说道:“我和陆韬那天去基地采访,先去了趟十一旅,还和贺衍一块吃过午饭,拍了合照,但唯独和陆韬没拍过。后来到了六旅,听说你请假了,也没见着你,你们护士班都有谁参加演练呀?”
徐丽念出了几个护士的名字:“那天孟姐和我刚好都请假了,我去考个试,邱小芳和小严临时过来顶的班。如果我在的话,现在还能帮你澄清一下,早知道硬撑着忍忍了,没准也就不会丢失胶卷。”
果然有邱小芳!
但这种照片不好在部队里洗,想要洗出来,只能拿着胶卷外出去洗。
来去取照片挺麻烦,按照连队的条例,战士外出到市区都得打报告,去镇上则不必,而间隔频繁的外出也不被允许。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先把照片洗好,混在通信连统一寄出去,那么估计是在镇上洗的。
苏麦麦宽慰了徐丽几句,又措辞道:“报社我几个同事没有拍照诬陷的动机,先排除掉。对了,你们卫生所的护士里,谁有老乡或者熟人在通信连?还有,最近谁连续去过两趟镇上,你知道吗?”
小苏婶子的问题很委婉,但徐丽立时也听出了引申的含义。既然报社排除,剩下的首要考虑自然就是卫生所了,而且卫生所刚刚也丢失了一卷胶卷,这就更叫人起疑。
没想到一个电话短短几分钟,小苏婶子这么快就能把线索串联起来。徐丽忽然也觉得有道理,从卫生所的一侧办公窗的方向望过去,正好能看到食堂的大门口。
如果真这样的话,就不知道是谁如此歹毒了!不仅诬蔑小苏婶子清誉,还拖累全体护士小姐妹担责。
可恶,害得徐丽在老政委的家中,也被三叔说得那么尴尬。
徐丽连忙道:“好像有几个的老乡在通信连,不过谁去了镇上这我得先问一问。如果怀疑背地里使坏的人在卫生所的话,我最好私下找同事探探口风。”
徐丽是原文女主,自然有些聪明在身上,交给她打听还是放心的。
果然等到傍晚,徐丽就把查到的消息,打电话过来告诉苏麦麦了——前些天小梅、邱小芳、大兰子都去过镇上,具体去了几回不太清楚。小严和邱小芳则都有老乡在通信连。
苏麦麦顿时有谱了。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解释清楚,她还有当天和贺衍在演练基地的照片作证呢,这属于光明正大的工作,身正不怕影子斜。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暗中算计的人揪出来,她心里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四上午,苏麦麦就抓紧去了一趟二奎镇。柳树镇上她打听过,没有照相馆,柳树镇主要就是因毗邻几个军区驻地而建的中转小镇,招待所和饭馆子是主要营生方式,二奎镇上则有两家照相馆子。
苏麦麦深知自己容貌的辨识度,如果哪家照相馆洗过照片,看到她大概能认得出来。
她先去了一家,假意问老板照片洗出来没有。
老板瞅了她一眼,说没洗过她照片,是不是记错地儿了。
苏麦麦便转而去了另一家,这间照相馆比较小,位置也没上一家好找。老板是个有点驼背的中年人,从苏麦麦一走进去,他立刻就打招呼道:“同志又来洗照片啊?上回你们护士姑娘代洗的照片拿回去了,还满意不?”
护士姑娘?看来自己猜的方向果然对了。
苏麦麦假装自然而然的:“老板大哥,你还记得给我洗过照片?我本人都没自己来这。”
她声音柔润动听,在这冬季草场枯干的北疆,宛如春天的清泉一样流淌而过。
被亲切叫作“大哥”的老板心情很好,又说道:“当然记得了,你和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干部搞对象嘛。你们护士同事说你是军花,不好意思在部队大院里洗,让她拿来我店里代洗。还多洗了两套,说是留着备用,留作纪念。快退伍了才谈的恋爱,的确难得,我这人记性好,洗一次就记得了。”
呵呵,不仅洗了,还洗了好几套备用,这是想搞几次幺蛾子?
苏麦麦暗暗冷笑,又泰然自若道:“今天不洗了,我就是路过来感谢一下店老板,洗的照片真清晰。老板大哥说记性好,那我要考考你,还记不记得我同事的模样了,省得你这是做生意的套路。”
老板乐呵呵地:“我开照相馆好几年了,哄你解放军同志做什么。你那个护士女同事,缠个发辫对不对,一只眼睛丹凤眼,一只双眼皮,我可记得太清楚了。对了,她还把护士工作证落在我店里了,正好你来,就帮她带回去吧。我还想着她啥时候自己来取,一直保管着。”
话毕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方形的塑料小本,拿给苏麦麦看。苏麦麦接过一瞧,果然就是邱小芳了。
店老板说得没错,邱小芳本身也是个小有姿色的女人,那一双并不对称的眼皮,却让她显得特别,还很会扮楚楚动人。她若把心思花在正经工作和婚恋上,也不是没有好前景的。
偏偏原书里嫁给贺衍后,不知满足,欺负小贺昀,背着贺衍收受贿赂。这一次没嫁成,竟然莫名其妙又给苏麦麦使招诬蔑。
苏麦麦有账算账,可不是软包子!
她就说道:“我同事一贯粗枝大叶的,这两天正在哭着找证件呢,没想到在老板店里。但我待会还要去别的旅出差办事,赶不回去,我给你个电话号码,你提醒她自己来取吧。她可着急得不行了。”
好咧。老板说。
苏麦麦就把提前问好的,阮护士长的电话和名字留下了。
这次重要胶卷丢失,卫生所的阮护士长首先担责,年底评优没了不说,提职没准都被影响。等她知道是邱小芳干的,都不用苏麦麦做什么,阮护士长也要把这件事情搞个水落石出。
何况邱小芳还多洗了几套照片,更是人证物证都聚齐了,自己给自己挖坑,怪不了别人!
第68章 第68章苏麦麦脸颊软乎乎的,还……
查出照片的幕后黑手,苏麦麦心里就踏实了下来。
傍晚下班回到十一旅,路过报刊亭,汪婷提醒她又有新的杂志汇款单了。原来上月中旬投的短篇小说也在青年月刊上发表了,拿到了六十多块钱的稿费。
这周苏麦麦修完两万多字的长篇小说,也投出去了,估计下个月初能收到好消息。她心满意足地攥着信件,去周杏花的裁缝店里取新做的两条冬长裤。
周枣花之前提议过,给她二妹在部队里找个空房做裁缝店,既能给家属和孩子们做衣裳,也能帮战士们缝缝补补。正好十一旅现在还没谁干这个活儿,周杏花的手艺添补了需求空缺。
周枣花让她老公刘班长去找后勤部商量,后勤部的干事李峰听说是周杏花要租房子用,杏花想在部队里扎下窝来,开个裁缝店赚
些营生。李峰就主动仗义张罗,很快就给搞掂了。
租的裁缝店就在供销店后侧一排,有里外两间屋,外面做裁缝铺,里面做起居室,还带有一个小小的厕所。同一排的房子本来是给供销店租下,用作仓房和员工宿舍的,所以也有人气,不冷清,屋子对面还有几个水龙头和洗衣池,非常方便。
可以说是李峰格外用心挑的地儿了,周杏花很满意的租下来,但她的裁缝家当有些还在市里的店里,李峰就又主动和刘班长一块儿,陪她去退掉房租,把东西都搬进部队里来。
这下就再也不怕那奇葩的曹家作梗,麻季红尽管抱着她的出轨好大儿和三姐,每天晚上挤在一张床上母慈子孝地睡吧!
周枣花也不让她们妈来部队参合,免得一来二去又把麻季红母子招惹来。
周枣花还要给周杏花介绍对象,让她也在部队找个知根知底的男人过日子算了。部队男人虽然糙莽些,但糙中有细,对老婆是真好、真顾家的。周杏花每次都推脱,周枣花又问她,是不是在跟李峰互相有意思。
周杏花听了脸庞泛红,急忙矢口否认,人李峰连对象都没处过呢,咋能看上她个二婚的。再说她才刚离婚,压根没那些复杂心思,只想踏实做衣服。
二婚咋的了?你那婚结的就跟没结一样,现在还是一朵花!周枣花劝不动二妹,也就暂时作罢了。
苏麦麦提前找周杏花做了两条裤子,准备休假带回到乌市穿。一条是呢绒的方格子长裤,做成经典的微喇叭款。还有一条灰黑色的灯芯绒直筒裤,用来搭着她那件黑色的大棉衣穿。
喇叭裤在八、九十年代非常流行,就算到了后世,也是隔段时间就掀起来一波热潮。
苏麦麦照着香江港过来的时装杂志,让周杏花量好尺寸,然后又在裤脚长度、前后口袋等细节上,做了更为现代审美的设计改良。
周杏花已经对小苏的时装设计能力心悦诚服了,每次她照着小苏要求做出来的衣裤,才挂到墙上没两天,就能吸引来别的家属也照做。而小苏又是个大方热络的性格,乐于分享新款式。个别十一旅的家属跑去别的驻地串门,其他旅的家属见到了样式好看,竟也专门前来打听订做,周杏花在这部队里开的裁缝店,生意俨然毫不亚于在市里。
就连她买的几本香江港杂志,也是苏麦麦建议她从柳淑芳那“代购”来的,说可以用来学习国内外的流行新时尚。
“时尚”、“代购”这些新鲜词,也就是被小苏说出来才能自然而然。
香江港一些画报杂志爱用英语词汇,周杏花看不懂的就去问小苏,小苏能翻译。这都让周杏花大开眼界,她以前只懂得每天踏缝纫机做衣服,现在好像忽然想开的更多、更加开阔了。
改革开放后,沿海粤省那边对于港岛的东西格外欢迎,唱片啊杂志衣物什么的,逐渐容易买到。柳淑芳要买什么,也就是跟她弟打一声招呼的事儿,反正她弟把孩子放在部队照看,经常也要寄东西过来。柳淑芳自个还能做代购赚点钱,何乐而不为。
这会儿看到苏麦麦过来拿裤子,周杏花又当场叫苏麦麦穿上试,转了两圈看足了眼瘾,才舍得放她回去。
小苏身材好,穿啥都恁好看,周杏花有一种欣赏艺术作品的感觉。
苏麦麦塞给她工钱,周杏花也只收下一半,说因为挂出她的这两条裤子,她的新订单又增加了三笔。
周杏花说:“我发现啊,只要裁缝店里还有小苏你光顾,我就不愁客源了。”
那苏麦麦也就不和她客气了,推来攮去的还嫌麻烦,于是笑呵呵告辞出来。
*
上周贺衍去镇上的木器厂,专门买了一套崭新的书架和书桌、靠背椅,放在北卧给苏麦麦用来写稿。还运回来一张沙发,让她平时想怎么蜷就怎么蜷,高兴得苏麦麦捧住贺衍脸庞亲一大口,还特地给他炖了锅羊肉汤。
从裁缝店回到家,苏麦麦就把样刊和信件搁在书桌上了。她的样刊拿回来都这么大喇喇放去北卧,贺衍得空时捧起来翻翻,美其名曰拜读媳妇儿的大作。
虽然有散文,还有杜撰出来的爱情小说,但都已经是零距离接触的夫妻,还有啥不好意思看的嘛。苏麦麦的目标是,之后一本接一本连续出版发表,填满一整个书架!
吃过晚饭后,她在锅里焖煮茶叶蛋,明天带在火车上吃,一边回到卧室来整理行李。
她这次准备带两个行李箱,一个用来装给大伙儿买的礼物,一个用来装自己的过冬衣裳。贺衍带的东西比较少,用旅行袋装就够了。他们军人日常穿军装,再说他在乌市的家里本来还有衣物。然后再拿个袋子,带一些路上吃的等小物件。
苏麦麦一边折着刚做好的两条裤子,回头瞥了瞥贺衍。男人背影魁梧高大,长期锻炼的骨骼与肌肉张弛有型,看似瘦但绝对健硬,夜里摸了会有一种即将血脉偾张的冲动。
贺衍收拾完行李袋,坐在凳子上擦皮鞋,他手上攥着八十年代常见的那种海绵鞋刷,把军用皮鞋擦得发亮。
那修挺的坐姿,将一条军装裤子折得笔管条直的,表情沉敛,瞧着像在思考什么事。
苏麦麦就抱住衣物说:“我上午接到了徐丽打来的电话……要是休假回去了,你爸妈不喜欢我怎么办?”
毕竟徐丽都给自己打电话了,贺辞琅那边肯定也憋不住。原文贺辞琅既是贺衍不差几岁的侄子,还是他的小迷弟,有啥事都对大佬瞒不住。
贺衍正琢磨是否提前给小麦通个气,又怕增加她的心理负担。上周六晚上接完母亲彭老师的电话,一路走回来苏麦麦心情格外好,搂着贺衍的胳膊说,我还找了个这么好的公公婆婆呢。眨眼却出了这档子事。
他正在犹豫如何开口,没想到苏麦麦竟然主动提起。
贺衍是傍晚才知道情况的,大哥贺军本来要给他打电话说,被贺辞琅抢过了话筒。
在贺辞琅充满惊天霹雳般的夸张形容中,贺衍听明白了整个事件经过。
但这事儿他就觉得荒谬,如果真按贺辞琅说的,该不会是有人妒忌他战术演练立了大功,故意找不痛快?
那么也应该是针对贺衍的作风问题,并且把材料上交到纪-委或者组织部。但用的却是苏麦麦和陆韬的照片,且只寄给老爷子单独收到。
看起来倒更像在给小麦找刺儿,破坏家庭和平。真不知谁吃饱了闲的,他根本不屑一顾!
对这事,贺衍是相信苏麦麦的。上周他去六旅接她下班,她就和他说过陆韬与初恋的故事,知道陆韬对小麦态度大方磊落,没那层意思。
贺辞琅在电话里捉急:“四叔你说,该不会真有点啥吧?我、我不是说小苏婶子啊,就我四叔这般优秀的军干部,小苏婶子咋舍得变心呢?但你也知道咱婶子长得有多好,就我那司机班的小梁,载过她一段路都念叨了好久。我是说那陆记者就算不是来真的,难保今后不会有别的魏记者、高连长什么的。我爸和我妈的意思是,要不然让小苏婶子别上班了,就在家待着吧,也省得那些人说七说八,先把老爷子的怒气消下去了再说。”
呵,贺衍听了这话,不禁想起他母亲彭若竹,和那台角落里蒙灰的钢琴。
贺衍浓眉蹙起,冷沉道:“如果娶个漂亮优秀的妻子,却担心被人叼走,这说明做丈夫的自身能力不够。该提升的是能力,使自己能够放心匹配,而不是把爱人关在家里,让她放弃追寻价值。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我回去面对面和老爷子解释。”
贺辞琅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回过神来也觉得颇有道理,
还得是四叔厉害,整个家里只有四叔能制衡老爷子!……诶不对,怎么有点像在说奶奶彭若竹的意味呢?
不过他知道四叔跟老爷子向来观点不睦,话带到了就行,别的废话少话,就挂断了电话。
这会儿贺衍回到家中,发现苏麦麦已经提前知情,他也就不隐瞒了。
橙黄的电灯下,看着老婆明亮的眼眸,贺衍就坦诚道:“是徐丽告诉你的?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子虚乌有的构陷,谁任凭几张照片就下定论,我来批评他!”
苏麦麦心里已经有了把握,阮护士长拿到邱小芳落下的工作证,剩下的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她还想逗一逗贺衍,就说道:“徐丽说爸爸不允我住在家里,让住去招待所,还要给你另外重新安排婚事。听起来挺严重,这事妈是怎么说的?”
贺衍睇着她受委屈的模样,心疼地攥住她小手,拉坐在腿上:“咱妈说了,这个家她多年操持,有她一半的自主权,老爷子不乐意,那就跟他划片而居,一人一半。我们就和贺昀住她的那一半领地,她站我们这一边。”
苏麦麦勾着他的领扣玩耍,暗自欣慰,有个好婆婆真给力。
嘴上只体恤道:“那让妈多难办呀,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你就一点不怀疑我?要不然还是离婚算了,反正一开始的结婚也就是临时演戏。”
几张照片贺衍没看到,但能够让老爷子那般雷厉眼神都相信,想必是拍得很有氛围感了。
苏麦麦就存心钓他的醋罐子,果然贺衍掖起一缕隐匿的醋意,噙起薄唇:“说什么演戏,我可都是当真的!都做了这些日子真夫妻,小麦你还舍得和我离婚?”
苏麦麦触划着他隽朗的脸庞:“我舍得。”
“我不离。”刺得贺衍心窝抽搐。
“身正不怕影子歪,纯粹就是诬蔑的事。老爷子如果连这点分辨力都没有,那就随便他去。我不会因为他的态度,而做出错误的决定,我的事情从来由我做主!”
女人臀位软弹地搁坐在大腿上,粉红的脸腮逐渐溢出了得色的笑容。贺衍这才发现被戏弄了,心底松口气,又偏要听老婆一句实话。他收紧箍在她小腰的手掌:“别忘了你在哪些时候说过,永远是我媳妇,喜欢我,你敢再说一遍离婚。”
“我敢……我可没啥不舍得和你离的。”苏麦麦掰他用力附着的手指,持续嘴硬。男人箍住她的腰肢,手臂有劲,已经感受到他血管里汹腾的热量。
贺衍睨了眼她衣襟里面的娇媚,冷蹙眉峰:“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话毕,扯落她的肩带,全力地捏啄起来。
苏麦麦整个人软乎乎的,脸颊也软乎乎的,还发烫,艳丽动人。
一会儿贺衍绷硬得厉害,便哑声低语:“结束了吗,例假还有没?”
苏麦麦看着自己被他吻出的反应,羞得用手捂住:“还没呢。”
贺衍才刚想克制地说:那就再等等,今晚早点休息。
甫一低头,却看到苏麦麦在他裤面上晕开的湿迹。他之前没经验,总担心是计生用品破了,后来才明白她天生就是个水做的媳妇儿。
贺衍试探,果然没垫棉垫了,他就把苏麦麦横抱起扔去了炕头上。
已经一个星期吃素了,苏麦麦也很想得不行,她的手忽地探入贺衍,扬起下巴吻住他说:“骗你的……刚才故意逗你,我也舍不得和你离婚。”
贺衍听得更加激动,血液像沸腾一样涌入该去的地界。他望着苏麦麦娇媚丰盈的曲线,用力吻住她,抬起了她的胳膊落在肩上。
苏麦麦发出细腻绵长的嗯咛,一会儿床上的动静便越来越迅猛起来,全然忽略了其他。
第69章 第69章“我媳妇咋那么甜呢。”……
在苏麦麦的例假一事上,贺衍比她自个还上心,不让沾冷水动厨,不让熬夜,规规矩矩恪守“宵禁”。
例假一结束,他就换成另一副面孔了,那格外凶猛的冲击劲,像是要把全部的热烈都倾注于苏麦麦。苏麦麦自然不能甘示弱了,虽然难以招架,但也忽上忽下地搞搞小心机,两人都贪恋地享受了一番。
从八点钟开始,中间十点半熄灯后,就打着手电筒继续了。苏麦麦不喜欢在漆黑中这样那样,总觉得没安全感,贺衍自是也喜欢看着彼此的反应。
那有限的光晕照在两人脸上,她的妩媚更显得犹抱琵琶半遮面。贺衍激动过分,强健的当兵体格简直把苏麦麦宠得脚趾发麻,支离破碎而又重新组合,直到了十二点多钟才歇停下来。
最近开始烧炉子取暖了,屋子里暖烘烘的,被窝里更是暖得发烫,即便床单被一波接一波的打湿了大块,人躺上去也没感觉凉意。
贺衍眷恋地拂了拂她的长发,说道:“其实有些吃醋了,庆幸最初在路上遇见你的是我,而不是别人。否则错过,现在的你不知会在哪里,你这般丰富且发光,遇见谁都有可能。小麦,别离开我,我除了你谁都不想要,谁都不行!”
他平淡的语气,但内里的执着却透过肺腑。
苏麦麦双颊娇润,粉红的像桃花绽开一样,气喘吁吁刮了刮男人的鼻梁:“都说是逗你的了。没力气和你闲话,睡觉。”
贺衍也感觉被苏麦麦掏空了,她扭起来简直让人无法抗拒。他伸手拉掉了电灯,两人就抱着睡觉了。
苏麦麦把脑袋拱在贺衍的胸膛,冬天的被窝又软和又舒适,一会儿贺衍便把头埋进被子里,很久了才从苏麦麦的锁骨下抬起来。
“我媳妇咋那么甜呢。”暗夜里他目含柔情,在心里说,明天老爷子如果作难,那就父子撕破脸算了。怎么着,他也绝不和自己的小麦分开!
早上七点钟就爬起床收拾了,司机班的小王开着吉普车过来送站。陈建勇也提着一个大行李袋坐在车上,后背箱里还装着他打的两床棉花,预备带回老家去用的。北疆的棉花在他老家农村不好买到,质量却是杠杠好。
陈建勇是回老家探亲休假的,他妈催着他赶紧回去相亲结婚,再不回去怕他妈就得亲自领着媒婆和姑娘捻到部队来。那万一来个不喜欢的咋办,陈建勇还是自己回趟家踏实。
吉普车开到伊坤的火车站外停下,还没到过年那会儿,初冬的车站客人不算多,小广场上卖着烤羊肉串,孜然的浓香味随风袅袅散开。
先送陈建勇登上南下的火车后,往北走去乌市的绿皮火车也呜呜地开来了。
贺衍两手各提一个大行李箱,肩膀上扛着行李袋,宽展挺拔的军装,像风一样走在人群里。
苏麦麦则提着另一个装食物和琐碎物件的小行李袋走在他身旁,找到对应的车厢号,剪票登上了列车。
他们买的是一个中铺和卧铺,上铺的估计刚下车了,被子卷成一团堆在角落。
贺衍把行李搁置好,便坐在下铺先陪苏麦麦休息。
火车很快就开动起来,一抖一抖的轧过轨道。车窗外的土疙瘩上都冻了一层冰霜,远远地瞥见天山一片白茫茫。
富有年代感的车里虽然没安空调,但有老人拉着传统乐器冬不拉,能歌善舞的小朋友跳着舞蹈,也有在其他站上车的身穿绿色制服的军人,很是热闹祥和。
浓情激荡了大半夜,早起的苏麦麦生出乏意,把头靠在贺衍宽阔的肩膀,心里又激动还有点暗暗的紧张。
贺衍大掌覆住小麦的手捂热,呵气说:“估摸着快下雪了,冷不冷?”
苏麦麦摇头:“还行,靠在你旁边挺暖和的,就是有点困,一会儿补个觉。”
边说边意味深长嗔了他一眼,懂的都懂。
今早出门,看见贺衍临时又折回北屋,往包里塞计生用品。上次一共领回来六盒,这还没过多久怎么就只剩三盒未开封了呢,再这么“贪吃”可不够用的。
贺衍敛眉笑笑,问题是拿来解决的,他总有办法。
看了眼对面的卧铺,上铺没人,叠着整齐方块被子。
下铺和中铺是一对老夫妻,带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孙子和四岁左右的孙女。大爷去打水了,大娘正在床上给兄妹俩剥花生,边剥边着急忙慌地数落:“哎哟哎哟,慢点抢,你一个要吃花生,一个要吃核桃,总得让我一个个的来,咋我还三头六臂不成?”
剥好几
颗花生,给俩娃平均分好,看到对面多出来年轻的小夫妻。大娘自来熟地招呼道:“哟,你俩这对儿感情真好,你们也是部队的吧。”
苏麦麦睁开半闭的眼帘,笑着道:“是啊,我们去乌市休假,大娘是去哪里?”
大娘拍着膝盖:“我姓骆,我老头子也跟我同姓,都一个村的,叫我骆大娘就好。我们也去乌市的,乌市总军区部队,我儿子在里面是正营。他媳妇生完二姑娘没多久就参加高考了,考上沪市的名牌大学,要去学建筑,我劝她她也不听,非要去。我儿子部队工作忙,我想想就把两个孩子带回老家了,在老家还有亲戚一块照料,帮忙分担一下。现在儿媳毕业,孩子也要上学了,就和老伴一块送回部队去。姑娘和这位军干部怎么称呼啊?”
苏麦麦看了眼贺衍,笑道:“大娘叫我小苏,我爱人姓贺,叫小贺就好。”
啧,骆大娘看着英俊魁梧、气宇轩昂的小贺,还有旁边娇美动人的小苏,忍不住赞叹。
又让两个娃来打招呼。
骆小磊和骆小媛甜甜地喊:“小苏姐姐,贺叔叔,你们好。”
贺衍二十七岁,一身军装严肃正义,苏麦麦二十岁,看起来就十八、九的模样,难怪孩子这么叫。
骆大娘不允许,纠正道:“人家是夫妻,咋能一个姐姐,一个叔叔。要么是姐姐、哥哥;要么是阿姨、叔叔。”
两小娃瞅来瞅去,只敢喊解放军叔叔,于是就也改口喊苏麦麦“阿姨”了。逗得苏麦麦好笑,从包里拿出几颗大白兔奶糖分给他们吃。
骆大娘连忙道:“这个贵,这糖贵,快谢谢叔叔阿姨。你俩还没生娃吧,长这么般配,生下的孩子一定俊!”
苏麦麦说:“已经有个儿子了,放在父母身边照顾呢。”
骆大娘:“那敢情好。”
路上有贺干部和小苏陪着孩子们讲故事,梳辫子,骆大娘觉得省心多了,还把从老家带来的腊肉和腊肠,送了几条给小两口。
苏麦麦盛情难却,收是收下了,便把自己做的茶叶蛋和烧麦分给他们吃。香味儿散开,勾得车厢里的人们都看过来,骆小磊和小媛把手指头都舔得干干净净的。
下午苏麦麦补了两个小时觉,大约六点多钟时就到乌市火车站了。夕阳挂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映照金灿灿的一片,出站台就看到贺辞琅和徐丽开车来接。
本来他二弟贺辞瑞也闹着要来,坐不下就没让上。
贺辞琅这几天可谓是过得春风如意,悠闲自在啊。他带对象徐丽回家来,父母满意,弟妹喜欢,爷爷奶奶也点头认可。原本一直犹豫未定的徐丽,也与自己的关系更为贴近,让他悬着的心宽慰了不少,接下来就等着一块去徐丽的老家,见见她那边父母亲戚了。
贺辞琅先有模有样敬个军礼:“报告贺副团长,贺师长和他爱人让我通知你,总政委今早起来就板着个脸,跟谁说话逮谁怼,气氛未知,前路凶险。”说完泄下气来,担忧道:“四叔,你不会真和小苏婶子去住招待所吧?我爸我妈说,不然先去我那住着挤挤,等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再说。”
贺衍提着行李,淡定沉声:“没啥凶险的,他要还认我是他儿子,就得有该有的信任。我的媳妇我光荣,直接回去住!”
但觉得还是要尊重苏麦麦的意见,便转头温和问:“小麦呢,你怎么想?”
这般稍一偏,他军装领子下面隐约的一抹草莓印露了出来,顷刻动作恢复盖了过去。
哎哟,这两人感情浓郁到拉丝了,咋能“婚外情”到哪去。把个贺辞琅看得直唏嘘,以前怎的从不知道四叔是这样体贴的人呐?
苏麦麦犹豫了一瞬,定下心说:“直接回去吧,误会不解释,误会就一直横在那,跟爸妈他们说清楚就没事了。”
徐丽也觉得如此处理更好,老政委领导着偌大军区的政务,并非不讲理的,有话说清楚了也是对长辈、对领导的尊重,小苏婶子这样的选择让徐丽颇为赞肯。
贺辞琅则是暗暗佩服,要么是小苏婶子有魄力,要么是不知者无畏,还没见识过老爷子动怒的压力。这若换成别人,估计这趟休假都不敢来了,她还如此镇定大气,难怪能打动四叔呢。
要知道,能打动四叔那副冰冷心肠的,一定是容貌之外的闪光点,譬如个人魅力和品格。他四叔对外貌可没多么在意。
另一边的台阶下,骆大娘夫妇,随着一对抱着孩子的军官夫妇走过来。骆建兵的吉普车就停在旁边,总军区很大,不在一个单位口的可能未必认识,看着脸觉得陌生。
骆大娘便对儿子儿媳妇说道:“建兵、甄兰啊,这就是刚跟你们说的小贺、小苏了,一路上多亏有他们热心照应,还给孩子们分奶糖和烧麦吃,我和你爹省心多了。”
姓贺的?
骆建兵敏锐地提了个醒,转头一看,贺辞琅开来的车牌和型号,认出是贺师长的。
骆建兵连忙伸出手道:“装备营营长骆建兵,你们好,我爹妈和孩子们辛苦路上照应了。”
贺衍握住手:“不客气。伊坤十一旅副团长贺衍,这是我爱人小苏。”
最近十一旅好评十足,尤其负责演练战略规划的四副团长贺衍,几乎人人都听说大名。
而且还有风声传说,十一旅的庄政委要调来总军区了。他爱人吕娟和贺衍新结婚的爱人关系好,私下送东西,但不知道送东西和庄政委调动之间有啥必然关系,反正传都是这么传的。
骆建兵睨了眼一身黑棉服,却毫不影响妍丽娇色的小苏,再看看贺师长的车,好像有点明白过来。
敛下心绪,露出对贺衍的佩服与肃然,点头致敬:“贺副团长幸会,有空来家里玩,我们就住在家属院第二道巷的85号,随时欢迎。”然后开车离开了。
第70章 第70章一个农村逃婚姑娘,还能……
总军区很大,正门岗的五角星也更加的威严肃穆,两旁站岗的战士身姿挺拔。
家属院则在大门岗的左手侧一直开进去。
乌市总军区的家属院比伊坤驻地的条件要好上许多,大多数都是近年才盖起来的二层楼砖房,每套房子有一室、两室、三室的,按着家庭人口和职级分配。
师级以上干部的房子在最里边,另外还开了一个侧门方便进出,这样就不用每次出趟门都要绕很远的路了。
不过今天小苏婶子头一回进来,贺辞琅就把车从正大门岗开进,绕了一大圈,正好看看总军区里面的风景。
一栋两层楼的砖房外,彭若竹站在花坛边等候着,二姐贺涵带着小女儿余瑗也陪在一旁。
贺军和陈雪没过来参合,实在是人越多,老爷子发起脾气就越火大。四弟刚回家,还是先安置下来再说吧,先不过去凑热闹了。
这事儿其实说来是小苏委屈。老爷子本来跟四弟就势同水火,四弟这次军事演练立了大功,老爷子肯定又要找个什么茬子挑拣几句,正好看到了那几张照片,可不就逮着照片发火嘛?
不然若换做辞琅和徐丽,老爷子也不至于这么武断发怒,没准还会劝上一句:“辞琅你年轻气盛,先别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之类的话呢。小苏委实是替贺衍撞到了枪口上。
——当然,只是陈雪和贺军夫妻两这样认为的,具体怎样还要看四弟回来了如何解释。
七点多钟,天开始黑下来,彭若竹牵着小贺昀的手,顾盼张望着。
吱,贺辞琅停住吉普车,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奶奶,二姑,我把人接到了!”
贺衍军装挺拔地走下车,绕过去给苏麦麦打开门,又去后备箱里取出行李。
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到彭若竹面前,叫了声:“妈,我带小苏回来了!”
苏麦麦笑盈盈唤道:“妈,二姐,你们好,我叫小苏,随贺
衍休假回来看你们。”
小姑娘嗓音清灵悦耳,普通话讲得尤其好听,自带暖洋洋的气场。瞧瞧她身段苗条,虽然穿着黑色的大长棉服,也没化什么妆,但是面容姣好,皮肤白里透着红润,眼眸明亮。看在彭若竹的眼里,当真就是一眼喜欢上了。
再望向旁边的儿子,那一贯冷俊清肃的脸庞上,莫名有着淡淡的温柔。
彭老师心里就踏实了,点头笑道:“诶,好姑娘,好孩子,回来就好,路上辛苦了。”
“爸爸!小麦妈妈!我好想你们哦。”贺昀张开手臂,跃跃欲试地想要跳进爸爸怀里。
“乖儿子,来,爸爸抱抱!”贺衍搂住他绕了两圈,贺昀心满意足地下地,又黏向苏麦麦的身边,苏麦麦宠爱地摸摸他的小脑袋。
快两个月没见了,贺昀又生出点陌生感,羞涩地眯起眼睛笑。
二姐贺涵牵住四弟妹的手,压低声音说:“老爷子这几天气场不对,一会进去他说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他就是跟贺衍对冲,最近挑不出四弟的刺儿,正好那几张照片撞上了,脾气说发就发,还委屈了你。你呢,就当作耳边风听听算了,晚上关起门来,把气随便撒给四弟。”
贺衍心里猜着也是这么样的,否则以贺总政委当了多年领导的风格,哪会轻易乱下结论。
老爷子一瞅见他出现就不痛快,要不是为了妈在家里,他大可以一年四季在分军区驻地待着,何必领媳妇儿回来受气。
他便往台阶上走,边解释道:“那几张照片是小苏和陆记者去演练基地时被偷拍的,当时我就在现场,光明磊落,不知道谁弄来乱做文章!昨天傍晚辞琅才临时通知我,匆忙间来不及调查,我也觉得没必要调查。几张照片要能掀起风浪,今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苏麦麦原本还在担心,万一见了总政委气氛僵硬,如何收场。听到二姐这样说,实际是想给贺衍挑刺,不免默默地放松稍许。
苏麦麦瞥了眼红木的大门,门扇开着,应该里面能听见声音。她就也随后解释道:“这事情的确是误会,洗照片的人我已经打听出来了,估摸着这几天就能有处理结果了。爸、妈关切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等把误会澄清楚就没事的。”
她不仅未逃避,而是直面问题做解释,让贺涵都不禁多加赞赏。
小苏来自南方农村,对北方风土人情不熟悉,第一次到北疆总军区来,一点儿也不见怯场,还能这样从容得体,谈吐自如,只这份气质就真的很绝妙了。
徐丽走过来,暗暗问苏麦麦道:“事情怎样了?是谁洗的照片知道了吗?”
苏麦麦答说:“是邱小芳……等有空时我和你细说,估计马上就能有结果了。”说罢,几人往台阶走上去。
徐丽满脸吃惊的表情,竟然会是和自己走得最近近的邱小芳?!
小苏婶子咋用的方法,这么快就能查出来?不过此刻的确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她就按捺下心思来。
一楼的客厅里,是部队给军级领导统一配置的红木家具,再加上彭若竹的审美,布置得虽简单却有着格外的雅致。
贺总政委正襟危坐,其实支着耳朵听得明明白白。他面无表情翻了翻报纸,遮挡住自己大半个脑袋。
贺衍和苏麦麦走进屋,就只看到报纸后面露出的头顶。老政委一生从戎,如今六十多岁头发尚且乌黑,拧紧的眉峰隔着报纸也透出严苛。
贺衍耐着性子叫了声:“爸,看报纸呢?”
苏麦麦拽了拽他手臂,示意他别太冷漠,笑道:“爸爸您好,我是小苏,随贺衍一块休假回来看您了。”
总政委披着军绿色的棉外套,余光扫了眼刚结婚没多久的小两口。老四这小子身板硬挺,艰巨的军事演练也没见他露出疲惫,算是个能干事的。小苏则端庄大方,笑容温和可亲,还行。
其实贺总政委已经派人打电话去调查了,十一旅的组织部、后勤处,四团的雷团长,还有向秦旅长的爱人陶向红、伊坤分报社等等打听调查。在调查结果全部出来之前,他都不会给半分好脸色。
这件事一开始他只当做是家务事,家务事就用家务事的方法来解决,不对外扩增影响。可大孙子贺辞琅带对象徐丽从伊坤回来,说照片上的背景是六旅的演练基地。
那么就不简单了,拍照用的是单位批准的相机还好,如果是私人相机呢?演练基地谁允许带私人相机私自拍照?这是犯重大军纪错误。这一点,贺总政委有责任去查清楚。
几天下来,他对于小苏在家属院和分报社的表现,心里粗略有数。但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他绝不能心慈手软,也不吐露只言片语,这是他作为军区领导的原则!
贺总政委瞥了眼,看见贺昀小手儿牵着苏麦麦的手,孩子的心是骗不了人的,谁好谁坏自有本能的判断。贺昀从小就不爱跟人亲近,倒是跟这小苏关系挺好的。
老爷子吭吭嗓子:“出去住,家里不欢迎你们。”
彭老师生气起来,埋汰道:“那照片没牵手没怎么的,凭什么就盖章定论了?要是男女同事之间笑一笑、对一对眼都有问题,你当这些年的领导,女同志还少了?我早就跟你离过千儿八百次婚了。小苏,别理你爸爸,他端着呢。”
彭老师指着饭桌说:“我听你和贺衍的解释,也信任你们。最近我和贺大领导划片而居了,餐桌这块是我们的,客厅那边归他,楼梯是公共活动区。咱们坐这边来。”
说着,挽过苏麦麦在餐桌旁坐下歇息,又亲自沏了杯玫瑰花茶端过来,让她润润嗓子暖暖手。
有了个满意的儿媳妇,彭老师心中宽慰又欢喜,对着老政委底气都增加了数分。
贺辞琅帮着贺衍把行李在角落放妥。里面的礼物等明天大伙儿都到齐了再发,今晚先休息好。
往常六点钟准时开饭,今天为了等老四,到这会儿七点多钟了。保姆姜阿姨便端着盘子出来摆桌,做了好多道菜,不仅有北疆的萝卜炖羊汤、大盘鸡,还特别给小苏做了湖北的名菜,东坡肉和葵花豆腐。
这个季节有些菜不好买到,但姜阿姨有办法摆盘,一桌子荤素搭配,色香俱全。
而且葵花豆腐这道菜,并非用真的葵花来做,乃是将煎鸡蛋切成薄薄的丝状,贴在豆腐上,再佐以绿叶蔬点缀,看起来就像葵花一样养眼。
盘子里的东坡肉更是做得酥皮嫩肉,油亮软糯,冒着热腾腾的浓香味儿,看着就很有食欲。
各人挑着凳子坐下,贺昀要坐在爸爸和小麦妈妈的中间。姜阿姨看向总政委,建议道:“政委不如也坐上桌吃吧,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热闹呀。”
贺总政委盯着报纸不抬眼:“我就在这里吃。他们吃他们的,井水不犯河水!”
晓得老领导说一不二,姜阿姨只好从厨房里另端出几样小份的菜,放到了不怎么多富余空间的茶几上。
正好这时老三贺钊和周茜也过来了,这两人就是寻思着四弟四弟妹估计这会儿才到家,所以挑着时间凑过来。还带着大女儿贺莹和小儿子贺维邦,还有周茜的表妹杜敏和她男朋友。
闻着满屋子扑鼻的菜香,还有那一盘并不常见的东坡肉,还有出差去过湖北时吃的珍珠丸子。
这珍珠丸子用江北糯米做成温润如玉的圆状,外皮软糯,咬进去是香菇猪肉和马蹄作馅,平时可吃不到!
贺钊就知道没来错时候了,要是提前点儿来,彭老师怕他们饿肚子,就得让姜阿姨先端一部分让他们吃。而这几道典型的湖北名菜,一看就是留给老四他媳妇的,自家几口人就轮不到份儿了。
凭什么,老四媳妇不过就一农村被退婚的姑娘,凭什么配得这待遇?
进门看见总政委独自坐在沙发上,贺钊就假惺惺地关切起来:“哎哟,咋能叫爸爸一个人孤零零在茶几上用饭?我们一家四口过来陪着您吧!”
“你过去,少来我这掺和,不够填你一个人肚子。”老政委看穿他。
何止四口是六口。
来蹭饭也就算了,还沾亲带故的带一堆来,反客为主,这是把他一家当成今晚的客人?
“我不去。”
“我也不去,我们想陪着四婶婶一块儿坐。”十三岁的贺莹瞅一眼,发现家里忽然多了个像明星一样漂亮的小姐姐,真的比明星都要发光的白皮肤,好好看呐,应该比她们班阅读角的那本白雪公主都白。
看见坐在那的四叔和贺昀,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四婶了,拉着弟弟就抢占了旁边的座位。
这……
贺钊看了老婆周茜一眼,周茜心里也酸溜溜的。贺钊跟贺军、贺涵是亲姐弟,贺钊最小,平日里贺军和贺涵都挺照应着他们家。周茜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现在多出来个笼络人心的的四弟妹,心里难免会不舒服。
还好她带了表妹杜敏过来,看等会儿不拆穿小苏那点班门弄斧的伎俩。一个农村逃婚姑娘,还能有本事进军区报社了?看的是老四贺衍的面子吧。
没人想共享老爷子那几盘份量可怜兮兮的菜,但孝顺话已经放出去了,贺钊只好咽了咽口水,言不由衷地说:“不然周茜你坐桌上吃吧,我陪爸爸坐沙发上。”
留一个人去给小苏套话也好。
周茜就拉着表妹和她对象,满不在乎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