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atnip“宝贝”
“女朋友?”
赵世锦顺着萧砚南的目光回过头,看到姜稚礼正抱臂站在包厢门口,精致面容上的怒意未消,正冷冷盯着这边看。
他心中咯噔了下,但又不敢完全确定,“呃,萧总,这……”
萧砚南没理他,从他身前越过,径直走向姜稚礼,长臂一揽,毫不避讳地将人带到怀里。
“眉头怎么皱这么紧,”他眼睫低垂,细致扫过她面上的每一寸,语气慢条斯理,“是谁欺负你了,宝贝。”
宝贝。
宝…贝?!
许是他嗓音太温淡冷清,姜稚礼第一时间并未接收到他究竟说了个什么词,待到反应过来后,猝不及防耳廓一麻。
他什么时候也会这么肉麻了,更何况这还有外人在呢。
她微微瞪着眸子抬眼,对上他那双漆黑幽深的双眸,随后,看见他极其轻微地抬了下眉尾。
好吧,姜稚礼会意,那她就暂且扮演一朵娇弱可怜的菟丝花,绿茶装到底好了。
“没人欺负我,都是我不好,”姜稚礼吸了吸鼻子,眼眶瞬间红了一圈,“赵副台他们也是抬举我才专门请我过来的,但我不仅迟到了,自罚的三杯酒也没喝够赵副台要求的
量,让大家扫兴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她演戏了,但萧砚南还是会感叹她在卖惨扮乖方面惊人的天赋。
再加上她本就生了一副娇小无害的模样,这些伎俩运用起来更是手到擒来,也意外的有种魔力。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明知道她是刻意为之,但他还是会一次次心软,任由她牵着鼻子走。
“不是不是,”赵世锦听的满头汗,“都是误会啊萧总。”
姜稚礼也不管他,继续表演自己的,她拽着萧砚南的袖口很柔弱地晃了晃,看向他的时候眼里还泛着泪光,精湛的表情管理甚至让涌出的泪水都处在最好看的位置,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我酒量真的不好你知道的,不是我故意不给大家面子,是喝多了怕给大家添麻烦,阿砚你快帮我解释一下。”
阿砚,萧砚南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这个只有家人才会叫的称呼,从她口中说出来竟是超乎意料的顺耳。
明知她是在做戏,可他还是有被取悦到,只不过这情绪被他藏匿地极快,长眸再掀起时,刀般锋利的视线落向赵世锦,“走吧赵副台长,刚不是还邀我进去。”
“您真要去啊,”赵世锦忐忑到不行,口风也不似刚才那般,“我们饭都吃一半了,怕招呼不周……”
“带路吧,”萧砚南不由他分说,命令似的开口,音色沉沉,“顺便,让我女朋友好好跟大家赔个不是。”
赵世锦的秘书很有眼色,见状已经赶忙进去让服务员添椅子换碗筷,待到赵世锦引他们进去时,主坐的席位已经焕然一新。
“这位是……”
陈屹虽不认得萧砚南,但见赵世锦急匆匆出去,之后又毕恭毕敬地带人进来,也不敢怠慢,赶忙站起身询问。
“德盛的萧总,”赵世锦擦擦汗,“碰巧今天也在这,有幸请过来跟我们一聚。”
德盛和萧砚南的名头如雷贯耳,在场人均是倒吸了口凉气。
哪怕不曾见过他,不识得他的样貌,但仅凭男人这稳重矜贵到浑然天成的派头,便知他来历不凡,更别提赵世锦已然点破了他的身份。
“萧总,幸会幸会。”
“之前想拜访但一直没等到您空闲的时候,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得见,真是荣幸啊荣幸。”
……
满场人都瞬时起身,热切的恭维声此起彼伏,毫无停息之意。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货色,拜高踩低算是让他们玩明白了,姜稚礼跟在萧砚南后面走进,内心暗骂。
她前面进来的时候,这群人可不是这副谄媚的嘴脸,连屁股都懒得挪动分毫,更别提起身了。
赵世锦走在前面,示意服务员退到一边,亲手拉开主位的座椅,“萧总,您请上座。”
姜稚礼真是看不惯他们这种看人下菜碟的作风,她现在不开心,又有萧砚南撑腰,更是谁的脸色也不看,根本不管这一屋子的人是不是都站着,自顾自便走回自己刚才的位置要坐下,却被萧砚南拉住。
“礼礼,”他旁若无人地将她牵过去,很自然便将她安顿在主位上,“你坐这。”
一系列举止体贴周到,无异于在告诉众人,谁才是场内最尊贵的人。
除了赵世锦和唐希这两个知情人之外,其余人不明状况,看着这一幕,热情吵闹的氛围不自觉便静了下来。
“各位,”萧砚南依旧笔直地站着站在原地,捻起姜稚礼面前的酒杯,视线缓缓扫了一圈,“今天是我女朋友不懂事,我替她向大家赔个不是。”
他姿态挺拔,加上在底蕴极丰厚的大家族中生长出的优雅仪态,赔罪这个词经由他口而出本就显得纡尊降贵。而他的神色与言辞都极冷漠,到了一种接近睥睨的地步,看不出任何歉意,反而压迫感十足。
“女朋友?”
“安礼竟然是他的女朋友,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完了,情况不妙啊。”
“别慌,要完也是赵台和老陈先完,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什么都没干。”
陈屹焊在脸上的笑容都险些没稳住,内心狂骂萧呈阴险小人。
怪不得这货明明对安礼那么感兴趣,今天却破天荒说临时有事没出现。
他可是萧砚南的堂兄,一定是早就知道了什么才故意避着。感情是拿他陈屹当枪使,出来替他得罪人,自己在幕后坐收渔翁之利。
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使不得使不得,”赵世锦赶忙夺下萧砚南手中的酒杯,“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该赔不是的是我才对。”
他看了看,直接拿起桌上一个盛满透明酒液的分酒器,朝姜稚礼微微欠了下身,“抱歉安小姐,刚才是我冒犯了,您别见怪。”
萧砚南这才慢条斯理走到姜稚礼原先的座位上坐下,看着赵世锦拎壶一口气干了后,觉得事情已经平息正朝他赔笑脸的时候,才看向姜稚礼,好整以暇道。
“他刚才让你自罚几杯。”
“是我欠考虑了。”
赵世锦心中一凛,也不等姜稚礼答话,他便赶忙让服务员把几个空的分酒器都倒满端过来,“我该罚,罚多少都行。”
他说的豪爽,陈屹想帮他分担些许都被很干脆拒绝。
没想到这姑娘是真得这太子爷的青睐,主位都能给她坐,自己怕是没那么好蒙混过去。
暂且不提他如今有求于人,就凭德盛庞大骇人的势力,再加上萧砚南不择手段的阴狠性子,谁又敢有胆子得罪。
赵世锦走到如今这个地位,已经许久不曾在饭局上如此努力地拼酒了。
在一个比他小了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面前做小伏低,他此刻想到的不是丢掉的颜面,而是他赵世锦努力了半辈子,可不能某天不明不白地坐了牢,甚至是丢了命。
几盅下肚,赵世锦那张分布着些许皱纹的脸在酒精的催化下已然通红。
看他还要让服务员接着倒,萧砚南这才淡淡开口,“好了赵副台,坐下吧。”
赵世锦松了口气,吩咐服务员多加几个菜,之后在陈屹旁边新加进的座位上坐下。
包厢里的空气从赵世锦灌自己酒开始就是凝滞的,陈屹见状赶忙圆场缓和气氛,“我们赵台酒量还是不减当年啊,厉害厉害。”
赵世锦摆摆手,“闹了这么一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如今误会解除,我们今后也能算作是朋友了,对吧。”
他小心看向萧砚南,“新加的菜已经吩咐下去了,萧总今天可务必在我这多停留些时候,我也好跟您讨教讨教关于投资方面的事宜。”
“不急,还是先把我女朋友的事解决完,”萧砚南抬下指节,“你们今天邀请她过来,总不能是专门请她吃饭的,方才她半途离席,想必事情是被暂时搁置了。”
“说说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在这种情况下把刚才跟姜稚礼说的话重复一遍吗,陈屹没吭声,他原本就是个中间人,可不想再引火上身。
冲唐希使眼色,而她也只是摇头。
来者不善,唐希又不傻,现在谁会想不开要去触这个霉头,倒不如让她回去想别的办法。
现在这种情况,再对姜稚
礼用权势资源威压的这一套肯定行不通,她开口也只能是求,可她心里也明白,梁子结到这种程度,即便真求了她也不会帮她,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存下点颜面。
半晌支支吾吾没人作答,萧砚南看向庄灵,“你如实说。”
“没什么特别的事,您无需费心了。”
陈屹急忙阻拦,而庄灵已经开口。
“那位唐小姐和安礼从前有些过节,赵副台他们也是好心组局说和,让唐小姐给安礼道歉,”庄灵说的一板一眼,“恰巧这位唐小姐最近深陷负面舆论,陈总的意思是,让安礼跟唐小姐一笑泯恩仇,之后顺便肩负起联系和协调几位当红顶流的职责,共同帮助唐小姐渡过难关。”
“但据我所知,安礼之前深陷负面时,在座多数都曾落井下石,”庄灵补充,“并且,这一切还都是拜唐小姐和她背后的公司所致。”
“哦,”萧砚南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轻点着,“既然你们这么好心,”
他抬眼,意味不明勾下唇,“那不如说说,现在这事怎么解决。”
“是这样的萧总,呈总是我们的多年好友,唐小姐呢,又是呈总身边的红人,我们这也是为了兄弟,自作主张攒了这么个局把安小姐请过来,毕竟同在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太僵也不好,您说是吧。”
陈屹脑子转的很快,“我只知道她们之间有不愉快,但真的对唐小姐之前陷害安小姐的事一无所知,如果早知如此我肯定不会多此一举做这些事,我们在座的都不是小孩子了,是非曲直都还是能分得清的。”
唐希咬着牙没做声,以为陈屹只是在斡旋,却不想下一秒听到他说。
“这样,既然她做了错事,那我回去就跟呈总商量把她给雪藏了,永远不再复出,让她再也没办法出来碍眼,萧总安小姐,你们看这样如何。”
“陈屹!”唐希瞪着眼狠狠扯住他衣袖,“你们就打算把我推出去了事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今天组局帮我就是个噱头,实际上……”
“闭嘴!”陈屹低吼着瞪向她,“你还在这胡乱攀咬上了,做错事就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知不知道!”
他说完,再看向萧砚南时,又瞬间变得笑容满面,“萧总,这件事我一定尽快办妥,绝不会再让她出现在大众视野一秒钟。”
“不必了。”姜稚礼听不下去,厌烦地打断。
她讨厌唐希不想看她好不假,可更讨厌这种遇到事只会把女人推到前面承担罪名,消弥祸事保全自己的男人们。
若非有他们的推波助澜,唐希再想坑害她也是有心无力,他们哪一个真的无辜。
“唐希,我早就跟你说过,想想别的出路,现在这条路你不可能争得过我,因为你根本不适合,”姜稚礼看向唐希,“不过既然你一直都想不出来,那我帮你。”
“陈总,今天的事要想我不追究,就必须答应我的条件,”她又淡淡瞥向陈屹,“雪藏她就不必了,让她进组拍戏吧,商务活动都安排少点,最好是一年到头都泡在组里出不来的那种,别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安礼,你……”唐希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怎么,嫌拍戏苦啊,”姜稚礼耸耸肩,“那你退圈好了。”
“没问题就这么办,”陈屹赶紧接话,“安小姐真是大人有大量,唐希,还不赶紧起来道谢。”
“算了,快别再让她跟我说话了,”姜稚礼拨了拨头发站起身,迈步的同时,指尖微微从萧砚南胸口带过,“走吧,我累了想回家。”
这种令人作呕的场合,她真是多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早已经过了晚高峰,但兴许是周末的缘故,回去路上的道路依旧没那么通畅。
姜稚礼靠在幻影的后座上,望着窗外的街景霓虹,以及明明灭灭的尾灯,一时出神。
她喜欢仗势欺人的感觉,本以为刚好碰到了萧砚南之后就会很有面子很开心,虽然后面的局面也似乎正如她所想,可她却并没有真正爽到的感觉。
说白了她跟赵世锦等人并不熟,最想报复的还是萧呈,而他摆明了隐身,选择隔岸观火让其余这些人来与她为难,不免会让她气闷。
还有唐希当时说的,今天组局帮她只是个噱头又是什么意思。
这的确是场鸿门宴,然而召集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过来,只为看她们两个明星的热闹,是不是有些太兴师动众,太牵强了。
姜稚礼觉得头疼,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后座中控的另一边,萧砚南正在打电话。
讲的是英文,标准的ConservativeRP口音,配上他低沉的,质地如同弦乐般的声线,有种老钱贵族式的腔调,很有味道。
用这种口音跟她讲英语,听一辈子都不会腻的。
姜稚礼就这样看着他,那张英俊的面容陷在闪逝的霓虹里,一瞬清晰,一瞬又暗淡模糊。
一时是Xiao,一时又是他。
又一时,好像都是他。
姜稚礼有片刻怀疑自己是喝多了还是得了精神分裂。
还是自己已经不在乎他像谁,便刻意彻底的模糊了这边界。
他很好,少见的好,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在那种场合,亲手把她送上主位。
“萧砚南。”见他挂断电话,她开口唤他。
“怎么又成萧砚南了,”那双狭长的眼转向她,漆黑的眼底漏进些许霓虹光亮,较寻常显得温柔,“前面叫阿砚不是叫的很顺口?”
“你喜欢我这么叫?”姜稚礼不躲不闪,漂亮的小猫眼就这样盯着他看。
“嗯,”他点下头,“还不错。”
“阿砚。”她又乖乖叫了声,被酒意熏过的嗓音格外甜软。
这么乖,萧砚南勾唇,“所以你刚才叫我,是想说什么。”
“据说讲英音的人上嘴唇都会消失,”姜稚礼看着他,“你英音说的这么标准,上嘴唇还在吗?”
什么奇怪的问题。
萧砚南想笑,“那你帮我看看,我的消失了吗。”
姜稚礼还真仔细端详了片刻,可惜车内太过昏暗,她还有些眼花缭乱了。
“看不出来,”她倾身过去,捧住他的脸,“要检查一下才行。”
第52章 Catnip生日快乐,姜稚礼
红灯亮起,幻影在车流中暂时停稳。
萧砚南垂着眼,任由姜稚礼捧住他的脸,身体也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倾侧过去。
果香调的甜美气息越靠越近,最终落在他唇上。
轻飘飘的。
描绘他唇型的舌尖也很轻,像极了小猫尾巴扫过时的柔软触感,状似无意的昵人,些微痒意能直通心底。
喉结微微滚动,萧砚南按捺下来,她难得主动,他便由着她,好整以暇。
偎蹭般的吻,湿漉漉的,浅尝辄止。
兴许是这个姿势太别扭太费力气,姜稚礼没多久便累了,她垂下头,手也有些无力地滑落下来,抵住他的肩。
雾林苔癣的气息丝丝缕缕,几乎要填满她的全部神经。
光线昏暗,她头垂着,刘海和两颊发丝也垂着,萧砚南看不清她的神情,许久,听见她开口,声音瓮声瓮气。
“你会觉得,我很恶劣吗。”
“为什么这么讲,”萧砚南抚了抚她发顶,以为她是指唐希的事,“你是在帮她,又何必内疚。”
“我……”姜稚礼抬起眼睫,然而对上他那双温沉的眼时,又什么都说不出。
“更何况我们礼礼这么漂亮,恶劣一点也没关系,”萧砚南捏了捏她的下巴,“所以不要负担,开心一点。”
他真的很会哄人,就算并未探到症结所在,听到这种话也很难不莞尔。
姜稚礼看着他,眉眼总算舒展了些,“真的?”
“嗯,”萧砚南将她揽进怀里,“随便你怎么闹,天塌下来有我帮你顶着。”
“如果和我在一起还要忍气吞声,那我这个男朋友岂不是很没用。”
“可你是我大哥的好朋友,我之前不知道,”姜稚礼说,“如果我借你的势作威作福,算不算是坏了家里的规矩。”
“想什么呢,”萧砚南弹下她额头,“你不会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是看在姜珩川的面子上吧。”
“不是吗,”姜稚礼看着他,她是真这样觉得,“那
你为什么一开始就对我跟别人不一样?”
萧砚南略一沉吟,“非要问的话,你就是唯一的原因。”
“为什么,”姜稚礼还是不理解,“虽然我知道我姿色出众,人见人爱。”
“嗯。”萧砚南轻笑,未置可否。
她不知道,于他而言,她最为特别。
人是环境的产物,姜稚礼便产自他从出生起便无法企及的那一端。
在何种冰冷的境遇中,她脸上却总是挂着笑容,活泼可爱,像天使一样,总令他不由自主被吸引。
她拥有他可望而不可及的活力,哪怕是隔着各种各样的介质,她存在的地方也总能让他感受到温暖,年复一年,她逐渐走进他空洞的内心。
后来每次路过泰晤士河,他目光都会下意识落向那个长椅,想看看那个戴着贝雷帽和羊绒围巾的身影会不会又坐在那里,看着流淌的河水,吃着一个草莓冰淇淋。
其实他不喜欢任何甜食,甚至一度可以用厌恶来形容,可潜移默化的,草莓冰淇淋成了他唯一喜欢的甜品。
踽踽独行了数个日夜,和她的重逢就仿佛一场他期待已久的复活。
可他又如何能告诉她这些。
且不说她早已忘记,即便她真的记得,知道这些只怕也会觉得他很奇怪。
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却如雾霾般缠上她,数年萦绕在她看不见的周围,知晓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如今开始彻底插手她的生活。
哪怕他没有恶意,她又是否会觉得恶心害怕,即便他同样因为自己对她的情感转变而感到意外。
可事已至此,他已经全然接受了自己的劣根性,哪怕再低劣些,他也只要她在他身边。
姜稚礼看着他,他看似应答,可她从他的神色中却看出他的回答并未过心,至少并不尽然。
他有秘密,她感知到,可她并没有底气追究到底,因为她也藏着秘密,不能同他讲。
“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要回家吗。”萧砚南问。
“不回,”姜稚礼摇摇头,“阳历生日一般都会有很多工作,阴历生日我才会回家和家人一起过。”
“今年的话,”她想了想,“上午是拍摄,因为今年没有精力办线下生日会,所以下午安排了一场生日直播作为替代,结束之后应该就和往年一样,和工作室的大家聚聚餐之类的。”
萧砚南看她眉眼间恹色稍显,“怎么快要过生日了,你好像反而不太开心。”
在他的印象里,她应该是很热衷于过生日,生日愿望多到要用一整年的蛋糕来许。
“也不是不开心,粉丝和工作人员每年准备的那些都很用心我都很喜欢,”姜稚礼叹口气,“但就是因为对我太好太过用心,总会让我在幸福之余产生一些惶恐,我想要配得上,也想要回报这些喜爱,所以出道这些年来不敢有一刻喘息,要尽可能维护好身材容貌,更要创作出更多好的作品,我不能让对我抱有期待的人失望。”
“所以现在的生日于我而言,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只用思考自己会收到什么样的礼物,吹蜡烛之前又要许什么愿望而已了。”
“做安礼的日子一天仿佛有四十八个小时在等着我,让我似乎离曾经越来越远,”姜稚礼笑了下,“都快忘了,自己做姜稚礼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她一直以来都放不下Xiao或许也是因为,那是她人生最后一段极尽肆意自由的时光,是属于她这个Annie公主的,独有的‘罗马假日’-
九月十三号,姜稚礼生日当天,几乎覆盖全国的生贺应援早已铺满大街小巷,就连超一线城市的核心商圈,平常只做商用,且千金难求的清茂大厦的幕墙之上,也都是她的生贺图,庆祝她二十二岁生日的到来。
清茂是清和旗下的国际购物中心,此前并无这种先例。而安礼后援会列出的应援项目中,也完全没有这一项,可想而知并不是粉丝所为。
虽说姜予执是清和集团二公子的身份已经曝光,安礼此前也跟他合作过综艺,但两人看起来算不上多熟,更何况姜予执和温吟知结婚的事早已人尽皆知,这种高调的事也绝不可能是他的手笔。
众人都在惊叹,说安礼挺过前些日子那场风波之后也是好起来了,现在竟然都能得到清和的青睐,都在猜测后续会不会有什么合作官宣。
同时,《Eager》九月刊也在今天正式上线发售,一周前预售时,24小时内销量就突破了四十万本,销售额达到了一千八百万,凭借着金九刊的含金量,可以说是一举创下了内娱女星中的断层地位。
晚上直播结束后,大家都在棚里四处收拾瓜分蛋糕,庄灵得到消息大声宣布的时候,姜稚礼惊讶的差点没坐稳。
从前的五百万销售额已经是她的巅峰水平了,以她目前的数据体量而言,今年要涨也不可能会一下子涨这么多。
“粉丝团号召起来买的?”她难以置信,“那这也有点太夸张了。”
“那可没有啊,目前为止超九万的购买人数,这就是纯散买,”顾放说,“你看看你这个封面图,时尚表现力这么强谁看了不想要,而且这次你在欧美那边大出圈,影响力本来就扩大了不少。”
“我还从《Eager》那边得到消息,这次有人独占鳌头,一个人就购买了二十二万本,四十五元的单价乘上一个二十二万,”庄灵点开手机计算器,得到一个数字拿给她看,“刚好是九百九十万,99哦!”
“诶呀,是谁买的呀,好难猜啊。”小跃笑容邪魅地飘过。
姜稚礼闻言,衣服也顾不上换,问小跃要来手机就给萧砚南打电话。
但刚拨出去又赶紧挂断,改成发信息的方式。
因为她竟然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更准确的来说,是害羞。
她过的原本就是二十二岁的生日,杂志原本就是四十五块一本的单价,9900000的数字原本就是巧合。
可哪怕极力说服自己是巧合,姜稚礼也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面颊升温。
家里人虽然宠她,却很坚定地不会插手她的事业,以往她的杂志代言,他们都只是象征性买一两件留作纪念而已。
她虽然看似拥有很多,可这种经历却也是第一次。
很精彩,仿佛比送她漫天的烟花还要绚烂。
姜稚礼点开对话框,想了想,敲着键盘打字。
【今年最特别的生日礼物收到了,谢谢你】
【那就过来当面感谢,】萧砚南仿佛等着她似的,很快回复,【穿低调点,我在摄影棚后门等你。】
【要去哪?】她问。
【带你去玩。】
姜稚礼抿唇笑,跑进更衣室,不多时便穿着一身少女风的阔版休闲套装出来,加上长檐棒球帽和口罩。脸和身形都遮的严严实实。
“你们一会想去哪聚餐就去哪,随便吃随便喝,我请客。”她交代完庄灵,拎着包便急匆匆朝后门处跑去。
“你去哪啊?”庄灵问。
姜稚礼头也没回挥挥手,“约会!”
摄影棚地处六环外,比较偏僻,姜稚礼出来的时候,萧砚南正站在路边。
他今天难得放弃了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带,穿着虽然依旧不失格调却很休闲松弛,黑色碎发垂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多了许多少年气,不再是那样古板老成,像一个出来夜跑的男大学生。
这样的身段和脸蛋,完全就是校草级别。
他也才二十八岁而已,姜稚礼恍然。
其实他的外表是很年轻的,只是过于沉稳的气质无形间增加了他的阅历感,让他的气场并不输那些大他几十岁的企业家,有时甚至能更甚一筹。
现在这种闲适松弛的模样很难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们要去哪里玩。”姜稚礼跑到他身边,却并未看到他的车。
“别找了,车让司机开回去了。”萧砚南牵起她的手,朝不远处的车站走去,“我们去坐公交车。”
“什么!”姜稚礼惊讶到声音都抬高了几个度。
她觉得自己早就该跟公共交通无缘了。
“我查过了,这里偏僻没什么人,又刚好是这路车的终点站,我们上去可以直接坐在最后一排,”萧砚南早已计划妥当,“现在天已经黑透,后排的照明也不太亮,不会引人注意。”
他嗓音动听,在微凉夜风中也格外清晰,“你的工作已经结束,现在你只是姜稚礼,没有任何人施加给你的光环,只是一个要下班回家的普通人。”
姜稚礼的眼中隐隐有星光在跳动。
她很激动。
上了公交车,他们如愿坐在了最后一排,随着车辆驶离这片区域,逐渐进入繁华路段,上车的乘客也越来越多,这回萧砚南没用她提醒,很自觉地戴上了口罩。
姜稚礼又紧张又想笑。
晚高峰的公交在车流中缓慢前行着,车上逐渐被人流塞满,站着的坐着的,谈笑声,通话声,手机中传出的短视频的声音,还有报站声混杂在一起。
姜稚礼始终坐在最后一排靠窗,只有不断闪烁的霓虹点亮的角落里。
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中,无所谓她将不将自己的面容遮掩起来,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鲜少有这样的时刻,她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耀眼,不是那么引人注目。
失去了她最在意的东西,她却意外的觉得非常踏实。
平凡,且自由。
她终于切实地体会到萧砚南说的,她现在不是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安礼。
只是姜稚礼,是她自己。
窗外的高楼林立,景致流动的间隙,姜稚礼逐渐看得到她的巨幕生贺屏。
忽然有种错觉,仿佛是透过时空,在看平行世界的另一个她。
等红绿灯短暂的间隙,萧砚南为两个时空的她按下快门。
“生日快乐,姜稚礼。”
他的声音很轻,交错在车厢内的喧闹间。
姜稚礼摘下口罩,透过镜头看着他,很轻地一笑。
终于有一刻,她明知爱有深浅,却不再纠结-
到家的时间不早不晚,于姜稚礼而言,此前的时光太愉快太难得,好像转瞬即逝,又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明天依旧是全天通告,萧砚南送她到家门口,叮嘱她早点休息。
姜稚礼勾着他的脖颈交换了一个冗长的吻,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走进家门。
回家后她照常去沐浴洗漱,待到做完一切护理,结束了今天最后一项任务后,因兴奋而绷紧的弦才终于松懈,疲惫感逐渐涌上大脑。
房间温度凉爽适宜,她钻进被子,侧身去关台灯时,看到始终放在自己床头的那只比得兔。
好在当时和沈铭肖分手,依旧误以为他是Xiao时,没把这个和其余那些礼物一样送还给他。
这才保留了自己和Xiao之间,最后的一丝联系。
其实她也不能全然确定这个一定是他送的,因为这只兔子是在她已经通过了面试,决定要去韩国当练习生的前夕来京北看外公外婆时,装在礼盒里,突兀出现在御清郡八栋的门口,刚好被她发现。
礼盒中除了这只中等型号,穿着可爱蓝色外套,形象经典的兔子之外,还有一张手写卡片,很繁复漂亮的花体英文,内容却很简洁。
Fingerscrossed.
一切顺利。
这是一份来自湖区的礼物,似乎还沾染着温德米尔湖的潮气。
她想要这个,也只跟Xiao说过。
她本无意给别人添麻烦,那也只不过是一句随口的抱怨,说来英国这么多次每次都很匆忙,她想去看一眼那只她最喜欢的绘本里的小兔子都没时间。
至于他是如何知道她的地址,大概是看到她冬令营的报名表,因为是按区域报名,那时她为了避开海城那些讨厌的同学,刻意将信息都填在了京北。
她直觉是他,相信是他,为此欢欣鼓舞了许久,在异国多年,一直带在身边。
“我会一直喜欢你的,”姜稚礼抬手,纤白的指尖拨开兔子脸上,略微遮盖住眼睛的绒毛,“可我现在遇到了不想辜负的感情,我可能…要先爱别人了。”
“他很像你,可我不想因为这个而爱他,所以我应该,要开始慢慢忘记你了。”
“你会不会怪我。”
“应该不会的吧,”她轻笑,但同时,有晶莹泪珠碾过睫毛,将床单洇出暗影。
“你现在,应该也早已找到自己的所爱,得偿所愿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她闭上眼,合起双手祈祷。
“萧萧哥哥,祝你永远幸福。”
第53章 Catnip合作
姜稚礼生日过后没几天,巴黎时装周的行程如约而至。
每年的巴黎时装周都汇集了全球的目光,姜稚礼最近势头正盛,更是焦点中的焦点。
而她今年的看秀排面不仅承袭了以往的规格,甚至在多方的加持下显得更为盛大。
自机场出发起便由Sisiy的官摄和《Eager》杂志官方全程跟拍,在此之前,巴黎香榭丽舍所有固定点位的广告牌都已经被她强势霸屏。
抵达巴黎的第二日,姜稚礼穿着一身长袖粗花呢套装亮相秀场,领口和短裙边围绕镶嵌着大片的宝石钉珠极为吸睛,整体给人的感觉不至于太过隆重,却高级大气,一身行头皆是Sisiy未公开超季成衣全球首穿。
在秀场外给等待已久的粉丝签名时,优雅又亲切,表情管理绝佳,在签名的同时也不忘照顾到各个角度的粉丝,生图官图新闻图中的美貌都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饭拍视频爆了一个又一个。
看秀时也在秀场前排中稳居c位,并登上Sisiy全球官网FrontRow版头,是该中心版头唯一亚洲面孔。
美貌和荣耀一向是值得热议的话题,除此之外,八卦也是。
在姜稚礼的神图刷屏时,躺在微博热搜上的还有她和应桐月在Sisiy秀场上的明争暗斗。
其实两人基本没有同框,看秀时虽坐在同排,但中间隔了一堆明星超模,可以说是相距甚远。
但黑心营销号的恶趣味正在于此,就喜欢两个人互相不给眼神,专注展现自己美貌的画面,放点慢动作配点音乐随便剪剪,便造就了前任和现任之间的雌竞名场面,成为了吃瓜群众热衷的豪门娱乐圈秘辛。
网上都在议论,应桐月奉子成婚继续稳享豪门阔太生活,而安礼自分手后由低谷逆跌,如今不仅闪耀巴黎,事业也是较原来更上一层楼,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究竟谁才是赢家。
有人说安礼虽然豪门梦破灭,但好歹握住了事业这个最坚实的依靠,也有人说她虽然事业起色不少,但作为明星依旧是商品,比起应桐月这种可以主宰商品的资本,怎样都是低了一头,看起来再风光也没用。
而应桐月现如今在欧洲养胎,安礼是否贼心不死,跟在国内的沈铭肖依旧有着见不得人的牵扯,她这次能逆风翻盘,又是不是再次得到了沈家的助益……
看秀结束,转场afterparty的途中,小跃八卦这些的时候,姜稚礼只觉得头大。
她越发觉得谈了不该谈的恋爱,跟留了案底没有任何区别。
偏偏他们还都是公众人物,这些烂瓜根本就无法全然抹除,遇上个什么契机,就会被人翻出来重新再嚼一遍,乐此不疲。
好在她和萧砚南的事知情的那些人都不敢乱传,这要是被外界知道了,指不定还要脑补出什么狗血剧情。
不过这些都只是插曲,姜稚礼最在意的并不是这些八卦,而且应桐月在出国前专门来御清郡找她的那次,说的那些话。
那天她应当是有事要同自己讲的,可岑珈禾的忽然出现,让她临时改变了主意,留下一句看似挑衅的话语后离开。
姜稚礼直觉那是在暗示她,等到巴黎时装周见面时详谈。
应桐月摆明了是要与她表现出一副敌对的态度,秀场众目睽睽,各方的机器堵的都没有死角,本就没有什么不引人注目的沟通时机,再加上有各种媒体不断的拍摄采访太过忙碌,姜稚礼完全分不出闲暇去顾及这些事。
到了Afterparty也是一样,Sisi
y的掌门人,继承人,设计师等全都在场,姜稚礼作为全球唯一的拥有Sisiy代言人title的女星,全程社交应接不暇。
不过好在这里毕竟不是秀场那种官方正式场合,场内光影昏昧,镭射灯四处扫晃,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整体稍显的混乱,于是姜稚礼得以在拿鸡尾酒的时候,不动声色藏起应桐月在路过时,状似不经意递过来的一张卡片。
上面是一串法文和数字,看上去是个地址。
活动结束后,姜稚礼让法国司机开车带她找过去,发现是一间隐藏在巴黎大街小巷间的古董店。
有些年头的实木大门上挂着已打烊的牌子,但透过橱窗,能看到里面还亮着灯。
姜稚礼直接推门进去,绕过门口林立的饰柜走到正厅,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果然是应桐月。
“安小姐可真是大红人,我可是在这等了你很久。”应桐月很松弛地靠着,抬手示意她坐。
“绕这么大个弯子找我,你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姜稚礼将包很随意往沙发上一丢,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模样很骄矜。
“你先看看这个。”应桐月笑了笑,戴着颗硕大鸽血红的手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姜稚礼瞥了眼,看到是她和沈铭肖的婚前协议,嫌恶地皱了皱眉,没碰,“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跟你藏着掖着了,”应桐月正了正身子,“安小姐,不,现在应该称你一声姜三小姐,我想跟你谈笔生意。”
她的语气从容又淡然,明显是对她的身份有着十足的把握,姜稚礼抬眼时目光一凛,“你怎么知道。”
“别太小瞧我,我可不是沈铭肖那种傻子,跟你谈了半天恋爱,连你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应桐月勾唇,“第一次在拍卖会现场见到你时,我就猜到你的身份不简单,拍卖时故意和你针锋相对,也是为了让这个自以为是的沈二公子多花点冤枉钱罢了。”
“我虽从无意与你为敌,但也是真的想让你离开他不假,所以当时才会告诉你,他和家里说了已经和你分手的事。”
“其实当时我们订婚的事,沈铭肖是要求保密的,我知道他是想同时稳住你我两边,于是我先假意答应,之后由专门找人散布了出去,让这件事板上钉钉,也让你死心。”
她看向姜稚礼,“其一,沈家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归宿,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一个小女孩被骗,其二,如果沈铭肖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那么我的计划就会被打乱,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说的这些也是姜稚礼曾有过疑虑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不像是在撒谎。
姜稚礼敛了神色,审视着她,“你的计划?”
“你应该知道,我此前的男友是沈家的长子沈铭聿,他因为参加那种恶心的多人派对被曝光,所以失去了在瑞华的实权,如今还在德国避风头。”
“而这件事,实际上正是沈铭肖买通了记者散布出去的。”
竟然是这样,难怪她当时觉得瑞华的危机公关为何如此差劲,原来是出了内鬼。
姜稚礼张了张唇,“所以你的意思是,沈铭肖此举是故意陷害他大哥,好让自己上位获得瑞华的掌控权?”
“话虽如此,可那并不是陷害,沈铭聿每天在我面前装的人模狗样甜言蜜语,但是这种事情不知道究竟干过了多少回,我一直被他蒙在鼓里,甚至还怀上了他的孩子,”应桐月咬牙切齿,“更可恨的是,他们沈家的儿子做出了这种恶心下贱的事,集团出了事还敢来求我们应家帮忙,还恬不知耻的要把婚约换给沈铭肖。”
“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姜稚礼不解,“如果没有印联的投资,沈家现在恐怕早就已经支撑不住分崩离析了。”
“总不能是为了孩子,”她说,“你不像这种会忍气吞声的人。”
“自然不是,不过孩子是无辜的,也很健康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所以我才决定留下她,有没有父亲都不能妨碍我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安稳长大。”
应桐月抚了抚已经明显隆起的肚子,神色难得和缓了些,但在说回到正事后,眼神又阴鸷起来,“我知道沈铭肖和我联姻是在打我们应家的主意,他这个人的野心远比看起来的要大的多,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儿,他就是在等着吃我的绝户,到时候,印联和瑞华,全部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你看,当初为了骗我结婚,给我的条件非常优厚,”她翻开那份不薄的婚前协议,找到一行指给姜稚礼看,“现在的情况就是,在我和他结婚时,我就拥有他名下瑞华的所有股份,加上沈家父母自愿给我的,一共占比百分之二十四。”
“但这远远不够。”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再拿到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股权控制瑞华?”姜稚礼终于感觉有了些眉目。
“不,我并不打算留任何余地,”应桐月抬眼,在水晶灯斑斓的光线下,神情是毫不掩饰的坚定,“我要的是绝对控制权,直至瑞华的一切都由印联全权接管。”
看来她这是打算复制沈铭肖的企图,将瑞华彻底吞并,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听起来是个很刺激的主意,只不过你要走的这步棋可不简单,”姜稚礼抱起手臂,饶有兴致地抬下眉,“但我只是跟沈铭肖谈了段不愉快的恋爱而已,何必要这样费劲帮你。”
“事成之后,我给你印联吞并瑞华后百分之三十三的股权,并且,”应桐月说的很果断,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放在了桌面上。
“我这里有你绝对感兴趣的东西。”
第54章 Catnip为你
姜稚礼看向那枚小小的银色u盘,面露疑色,“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还是在你手里。”
应桐月将u盘插入一旁的笔记本电脑,点开文件夹后,将电脑转过去,推给她。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文件夹内是一份文档,文档名是一串日期,显示去年十一月。
姜稚礼对这日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指尖随意在触控板上点了两下,文档彻底展开,她看了一眼,眸光瞬间凝滞,面色煞白。
——xxxx年12月25日,伦敦大雪
逃跑之前把大哥拉黑了,决定一个月不理他,可是不知道去哪,刷卡会被爸爸发现。
遇到一个大哥哥,他长得好好看,我有点不敢跟他说话,可他看起来也很惨,我还是请他吃了草莓冰淇淋,希望他能开心一点。虽然我一开始打算自己吃两个。
大哥哥带我去了一家brunch,拍照很好看,但味道有点一般,不过没关系,好看就行……
他话很少,一直对我爱答不理,我以为他讨厌我,没想到他竟然愿意收留我!看来今晚不用在伦敦街头变成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
——xxxx年12月26日,伦敦阴
没看成歌剧魅影,不过胡桃夹子也好好看。
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Xiao,应该是这么拼?
他好像是为了照顾我才没回去和家人过圣诞,好像给他添麻烦了,但我也不知道能为他做点什么。
……
——xxxx年12月28日伦敦阴
发现一家调香店开门了,知道送他什么了!
杜松子,薄荷,天竺葵,橡木苔,店主说smellslikeforestandmoss,很潮湿清冷的味道,这很像他,我很满意。
我不喜欢阴天,但这几天一直都是阴天,我却一点也不讨厌。
……
——xxxx年12月31日
求他带我去看了跨年烟火,人很多好挤,但真的很壮观很好看。
我好矮,但他一直在保护我。
我开始确定,他会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可我还这么小,说出来肯定不会被当真,或者被他觉得我很奇怪,我不想。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周围人都在拥抱kiss,我也抱了他一下,就一下下,但如果知道大哥马上会来把我抓走,都来不及跟他道别的话,我一定会鼓起勇气多抱一会。
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他。
不知道,他能不能等我长大。
我会很快长大的。
……
文档滑到底部,时间来到前年的十二月。
——我好像真的记不清他的样子了,怎么办。
——念念说我还小,以后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姜稚礼紧盯着屏幕,唇抿得很紧,克制着自己濒临发作的情绪。
她从小就有记录自己碎碎念的习惯,她的所有难以言说的秘密,所有不能向外人袒露的脆弱都会被她转换成一些闲言碎语,记录在日记软件里。
也就是后来,她经历过很多事后慢慢长大成熟,内心也强大了许多,许多事在想记录下来的前夕就已经被她消化完毕,至于一直没能消化的那些,已经在她心里存在了那么多年,早就无需再多余写下。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掩埋,可长达六七年,事无巨细的少女心事再次被剖开摆在面前,姜稚礼还是控制不住地眼眶潮湿,指尖发颤。
“你怎么会有这些。”
“从沈铭肖的电脑里发现的,”应桐月说,“你知道的,瑞华是技术型的公司,人才很多,你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也很难设防,他想挖你的隐私,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我想,你看到这个,大概能明白很多事。”
“难怪。”姜稚礼自嘲地笑了下。
难怪自己和Xiao的往事他都知道的事无巨细,握着这份极其详尽的回忆录,难怪能骗过她。
她当时只傻傻觉得自己运气很好,想来真是可笑。
唯一能称得上幸运的是,她在这之前就已经发觉了他欺骗自己的事实,否则现在,只怕会很狼狈。
“其实沈铭肖他一直都很喜欢你,用你们粉圈的话来说,大概叫做梦男,为此我从前还嘲笑过他。”
应桐月笑了下,“我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追到你,也没想到他能为了你硬生生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一个私底下烟酒不断,脾气差劲的人,竟然能在你面前装出一副生来就是斯文绅士的样子,真是恐怖。”
姜稚礼合上电脑,没出声。
应桐月挑下眉,“你不会因为我说的这些而对他心软吧。”
“怎么会,如果不是他欺骗在先,我根本不会对他产生任何感情,他的这些行为本质也都是欺骗,只是裹上了一层深情的外皮罢了。”
“我和他在一起时间并不长,他能天衣无缝地装得了半年,但我不信他能装一辈子。”姜稚礼面无表情,“更何况我早就已经看透了他的为人,我现在只同情自己,怎么可能会对他心软。”
“那就好,看来我选你的决定是对的,”应桐月很满意地扬起唇角。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姜稚礼问。
“我这次来欧洲正如外界所传言的那样,是找沈铭聿不假,但却是为了他手中瑞华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余下的那些,还得靠你出手了。”应桐月转着食指上鲜红的宝石,“萧氏最近的风波你应该有所耳闻,是一个很成功的案例。”
“萧氏?”姜稚礼对这些事情一向不太关心,因此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扯到这里去。
应桐月也不详细解释,只说,“我猜,你哥哥和你男朋友应该对于暗中换股这些事很有经验,在瑞华的事情上如法炮制应该也不难。”
她的手轻轻搭上自己隆起的孕肚,“我希望在我的宝宝出世前,这一切都能够尘埃落定。”
姜稚礼打量着她,思忖片刻,“我尽量。”
时间不早了,该聊的也基本谈妥,她说完便起身,拿包准备走人。
“对了,说到这,我不妨再透露给你一件事,”应桐月看着她的背影开口,“瑞华也是老牌企业了,其实一个ceo的花边新闻并不足以致他们于死地,只要项目挣钱,没有人会不想分一杯羹。”
“导致瑞华面临筹资困难的导火索,就是通银的撤资,通银都撤了的项目,自然没人敢上赶着去补,这才有了后续导致你和沈铭肖分手的一系列事件。”
“我听说,这是温彻这个花花公子在回国后经手的第一个项目,赔钱的买卖他家里却无人阻拦。”
“所以你猜,这件事,会不会是得了谁的授意。”
姜稚礼没回头,只是脚步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继续朝外走去-
巴黎九月底的夜晚,凉意已经有所蔓延,古董店所在的这条街上,几乎看不见行人。
姜稚礼出来时没来得及换衣服,还穿着看秀时的那套粗花呢套装,外套有些厚度,可在走出店外时,光裸在外的双腿还是冻的瑟缩了下。
她想抓紧时间上车,可送她来的那辆商务车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辆黑色普尔曼停在街边。
姜稚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后座降下的那半扇玻璃后,是她熟悉的那张脸。
他这两天明明都在港城,怎么会在这时出现在巴黎。
萧砚南见她似乎是呆在原地,出声提醒道,“上车。”
“来了。”
高跟鞋声音清脆,姜稚礼走过去,并没有拉开靠近她这侧的车门,反而是绕去了另一边,钻进车里,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隔板升着,她更是毫无顾忌。
柔软的重量随着花果的香调一起袭来,萧砚南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有点冷,”姜稚礼勾着他的脖颈,露出招牌笑容卖乖,“想和你坐一起。”
萧砚南轻哂,“我还以为是你太想我,原来是把我当暖宝宝。”
他说着垂眼,正搭在自己身上乖巧并拢的那双腿纤长笔直,骨肉匀称,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中依旧白的晃眼。
宽大的掌心握住她骨型明显的膝盖,的确有点冰。
“下次记得穿暖和点。”
“可是这样好看,比起暖和,还是好看比较重要,”姜稚礼说,眼看着萧砚南眉头皱起,她赶忙弯着眉眼补充,“而且这不是还有你吗,我冷了就来找你取暖,你总不能拒绝我。”
萧砚南刮了下她鼻尖,“歪理。”
“明明是事实,”姜稚礼哼了哼,“对了,你怎么会来?”
“你没有想我,但我很想你。”
他的低沉声线和温热气息一同落在她耳畔,微微酥痒。
心跳紊乱,姜稚礼声音小了些,在他的吻压过来前开口,“那你又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问了你助理。”
话音未落他已经含住她的唇,尾音含混。
从应桐月那里出来后,姜稚礼解了许多疑惑,却也增加了许多疑惑。
她还有很多话想问,但被他按着后颈,舌尖被勾出吮吻,绵软心跳也被禁锢在他掌中,耳畔除了喘息和水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脑海中惦记的事也被搅得散乱。
当他终于松开她的唇,拨开她的发丝,转而去吻她细长的脖颈时,姜稚礼才终于有机会开口。
“萧氏的事,其实是你做的?”
萧砚南嗯了声,并不否认。
“我大哥也有参与?”
衣扣在他的指间很利落地散开,萧砚南将她托起来
一点,“你问这些做什么。”
“所以,”姜稚礼被吃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变调,攥紧他的衬衫,强撑着继续问,“当初通银从瑞华撤资也是你的安排,对吗。”
萧砚南顿了下,抬起头,对上她那双濡湿却执着的眼,淡淡说了一个字,“是。”
“为什么。”姜稚礼追问。
萧砚南眸色深沉,微微叹息,“为你。”
第55章 Catnip没有道德
“为…我?”
这答案来的猝不及防,姜稚礼完全没办法一时间理清所有,只看着他,怔怔重复。
“你去见了应桐月,”萧砚南握着她的腰,将她彻底地转向自己,“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姜稚礼顺着他的动作,膝盖抵着皮质座垫,跨坐在他身上,“她想要报复沈家,吞并瑞华,让我帮她。”
“你答应了?”
“嗯,”姜稚礼点头,“我原本还在想要怎样给沈铭肖点颜色看看,现在刚好跟她不谋而合了。”
萧砚南摩挲着她腰侧柔韧的肌肤,眉眼间浓云弥漫,“和他的事,你还在耿耿于怀。”
“当然了,”姜稚礼一想起来他的所作所为就气到不行,“这种毫无底线无耻至极的感情骗子,我绝对不可能让他好过。”
萧砚南抬眼,神情似是在笑,却透出一股浓浓的危险气息,“看样子,你以前,真的很喜欢他。”
“是这样没错,但那也是因为……”
正在气头上,秘密差点脱口而出,姜稚礼反应过来赶忙急刹车,改口道,“因为我年少无知,看不透险恶的人心。”
“不过我现在已经明白了,那种感情太虚假,太浮于表面了,一旦失去了支撑它唯一的条件,就会变的一文不值,”她圈住萧砚南的脖颈,小猫一样贴着他的面颊使劲蹭了蹭,“我对你才是真的喜欢。”
萧砚南被她蹭的眯起眼,明知道她说的不全是实话,但还是忍不住弯起唇角。
至少她说喜欢自己的这句,是真的。
那就足够了。
“等一下,明明是我先问你的问题,你还没解释清楚,怎么反倒开始盘问我了,”姜稚礼挺直脊背,语气骄横,“说吧,萧氏和瑞华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萧砚南沉吟片刻,“萧氏的事,恐怕说来话长,你兴许会觉得无聊。”
“不会,”姜稚礼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我想要多了解你一点。”
“好,”萧砚南摸了摸她的脸,“这件事,大概还要从三十年前说起。”
那时岑晚乔已是适婚年龄,面对着来自世界各地世家子弟的求娶未曾动心,却唯独在一场酒宴上对萧廷安一见钟情,得知他还是单身后,便对家里提出要和萧家联姻的请求。
岑州同平日里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妹妹,自然是看不上彼时势微,与德盛毫不匹配的萧氏。
奈何岑晚乔心意已决,他又一向宠妹无度,虽然不愿,但也只能遂她心意,为她铺平一切,让她在嫁去京北后能过的舒服自在。
起初一切平静且顺利,结婚后的第二年萧砚南出生,外人都道他们夫妻和睦,而小时候的萧砚南却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如此恩爱,但父亲却始终对自己很冷漠。
不是像寻常父亲那样的管教严格,脾气严厉,只是纯粹的冷漠,不管不问,毫不关心的冷漠。
萧砚南只当父亲是为了集团的事情忙碌,无暇顾及其他,事实上当时的萧氏也的确正在经历重大危机,一度濒临破产。
岑州同无意理会,只说让岑晚乔离婚,带着孩子回英国,可岑晚乔不肯,几乎是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嫁资力挽狂澜,这才得以保住萧氏。
萧砚南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萧氏集团在萧廷安的带领下又成功创造了新的巅峰,可岑晚乔却在这时才知道,其实萧廷安此前私下里有一个相恋很久的女朋友,而萧家人在得知岑家的联姻意向后,逼迫他和那个女孩分了手。
如今萧氏地位稳固,而旧情人再度出现,萧廷安便顺势和她复合。
岑晚乔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几度试图挽回,岑州同暴怒,亲自飞到京北把萧廷安打到半死不活。
可即便如此,萧廷安仍不愿和情人斩断联系,岑晚乔见状心死,答应离婚,但还是求岑州同放过萧廷安放过萧氏,随后带着萧砚南回了英国,在萧廷安迎娶旧爱后的没几年便郁郁而终了。
姜稚礼听到这,半天没说出话,她此前对这些事的了解仅在只言片语,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岑晚乔是一个很深情的女人,可惜阴差阳错,满腔热忱终究是错付,何其唏嘘。
她心疼岑晚乔,更心疼萧砚南,他从一开始就没得选。
“如今的萧氏是用你母亲的嫁资重铸的,所以,你是想拿回属于她的东西,对吗。”
“你大概不会想到,我父亲当年宁可被我舅舅打死也要在一起的女人,这些年其实一直跟萧佑安在一起,”萧砚南声线逐渐凉薄,“当年重新出现接近他只是为了和萧佑安里应外合,掌控萧氏,就连现在这个被他养了十多年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什么。”姜稚礼听到完全怔住。
“后来我父亲病重,他们知道遗嘱上填的只有我的名字,于是开始在公司内部动手脚,萧氏资产最大的部分被他们转移到了国外,还顺带帮萧呈成立了滕悦,”萧砚南轻嗤,“这样一来,我能够继承到的也只有一笔烂账而已。”
“搞垮如今的萧氏很简单,但我要做的是保住萧氏,让这些人自己摘清和萧氏的关系,这样日后收拾起来才不用束手束脚。”
其实他很早就调查清楚了这些,一直放任不管是想让萧廷安自食恶果,但不代表他会将萧氏拱手让人,也势必要让这些人对自己家做的一切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萧廷安在医院抢救过来的第二天,他去探望时将这一切尽数告知。
其实萧廷安并不是全然不觉,但因为病痛折磨,无暇顾及这些,也觉得这是自己背叛岑晚乔害她早逝的报应,于是一直消极对待治疗,想认命而终。
人之将死,如今看到萧砚南,也想尽余力去弥补些什么。
那时萧砚南刚亲眼目睹他由病危到抢救成功,虽然这么多年因为母亲的事恨他,但也毕竟是他的亲父。
即便他和最爱的女人有了新的孩子,在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真实身份的时候,他的遗嘱上第一继承人还是只有自己的名字。
萧砚南分不清这是在这漫长的二十八年里,他从来无处渴求的父爱的唯一显现,还是因为萧氏的资产一大部分来源于自己的母亲,他因为知道这一点,良心不安的缘故。
但无论如何,他也算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萧砚南虽仍未原谅他,但如今还需利用他,权当作是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于是他告知了萧廷安所有计划,在他的配合下,一切都推进的很顺利,萧佑安等人只觉得自己得以全身而退,没人疑心任何,根本想不到针对他们的噩梦在他们离开时才刚刚开始。
“那这件事,我们清和也参与了?”姜稚礼问。
应桐月有提到她哥哥。
“是,萧呈欺负到了你头上,姜珩川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萧砚南将她鬓边凌乱的碎发捋至耳后,哄人般的语气,“放心,我们一定帮你报仇雪恨。”
“这样,”姜稚礼抿下唇,“那瑞华的事……”
“沈铭肖算不上什么好人,我认为你不适合继续跟他交往,”萧砚南语气很淡,也很理所应当,“当然,他也没有通过我的考验。”
“考验,”姜稚礼睫毛缓缓掀动了下,“那时候我都不认识你,你以什么立场考验他。”
“你小时候追着我喊哥哥,”萧砚南幽深的眼眸看向她,“这个立场够不够充分。”
“原来你一直把我当妹妹,”姜稚礼微微垂下头,看向自己凌乱的衣衫,指尖慢慢划过他握在自己腿和腰上的手,“但当哥哥,可没有这样的吧。”
“不要跟我讲道德,”萧砚南嗓音沉冷,说话的同时手臂收紧,将她更严密地压向自己,“我没有。”
在发现自己对她产生欲念的那天起,这种与她相比一文不值的东西就被他彻底丢弃了。
把无耻说的这样理直气壮,姜稚礼哼笑,蹭过他鼻尖,气息跟他若即若离地纠缠,”
那如果,他当时通过考验了呢。”
萧砚南的手移至她尾骨下,托着,漫不经心地磨,“总有他过不去的时候。”
那处的存在感实在太过明显,姜稚礼的裙子已经卷至腰上,脆弱的布料贴着西装裤考究的面料,仍觉得濡湿滚烫。
“……别这样弄。”她受不住,却挣脱不开。
“你那么喜欢他,而我却逼着他背叛你,让你不得不跟他分手,”萧砚南掰着她下巴,逼她看着自己,“会恨我吗。”
温彻之前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说他们并非是因为感情不合而分手。
他应该是要把这件事瞒的天衣无缝,可也会好奇她的态度,想要试探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
但他如今并不担忧这答案,即便是最坏的结果,他也会把她强留在身边。
他变本加厉,姜稚礼轻喘出声,“不…不会。”
她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这也算是让她提早结束错误,及时止损,她还得感谢他。
“而且我都说了,我不是真的喜欢他,”姜稚礼如被灼烧一般,面颊绯红一片,“你以后都不要…嗯…乱吃醋。”
她毫不生气,完全处于萧砚南的意料之外,但他终于眉眼稍霁,紧绷着的情绪全然放松。
“嗯。”他应声,算是答应。
“那现在可以了吧,”姜稚礼觉得他完全就是在吃醋惩罚自己,软软推了推他肩膀,“这样…我不舒服。”
“不喜欢?”萧砚南抬下眉尾。
姜稚礼嗯了声,而后感觉他束缚自己的力道卸了些许,刚松了口气,手腕便被他牵住,不由分说地往下。
“那就换种方式。”
第56章 CatnipGoodgirl
姜稚礼的手被牵引着,掌心轻轻贴上去,这感受如同隔着不顶用的衣物触摸岩浆。
她颤了下,想收回,却被他更紧的按住。
“不是想要多了解我一点吗,你自己说的,”萧砚南看着她,面上是与身下截然不同的云淡风轻,目光坦然到有种舍己为人的姿态,“我给你机会,慢慢了解。”
“等一下,”手指已经被他带着触到了金属的质感,姜稚礼赶忙喊停,“不要在这里。”
她胸膛微微起伏着,看他的目光湿润,“这里还有别人在呢。”
即便挡板将前后排隔的严丝合缝,他们的所作所为外人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但这也超出了姜稚礼胆大妄为的范围。
尽管自己早就被他上上下下吃了个透彻,但对他的了解还没到那种深度,涉及盲区,难免会慌。
明知逃不掉,但能躲一时是一时。
还什么都没做脸就红成了这样,真是个小纸老虎,萧砚南勾唇,很大度,“随你。”
巴黎16区梵绮酒店的顶层套房里,透过明净的法式飘窗,能看到漆黑天幕下的埃菲尔铁塔灯光熠熠,夜景璀璨迷人眼。
同样迷人眼的还有浴室蒸腾的水汽,温热水流顺着姜稚礼纤长的睫毛滴落,视线模糊,她睁不开眼,又或者说根本不敢睁眼。
背部单薄的肌肤抵靠在淋浴间墙壁的瓷砖上,是冰凉的,可面前身躯高大健硕,握住他时的温度无比灼人,仿佛一股坚硬又柔韧的烈火聚拢在掌心,一时仿佛身陷冰火两重天。
“礼礼,睁眼,”萧砚南抬手拭去她眼皮上的水迹,低哑的嗓音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态度,“看着它。”
姜稚礼心跳乱的厉害,在他的强迫下,极力平复着呼吸缓缓睁开眼。
只是小心翼翼的一眼,她就仿佛被烫灼了一般,也不知是浴室蒸汽稀薄了氧气,还是那处的冲击感实在太强太过骇人,她竟然有些头晕目眩,只懂得迷蒙跟随着他的循循善诱,一步步进入自己从未涉猎过的领域。
萧砚南俨然是一位很懂得教导的好老师,而姜稚礼无疑是那个最有天赋的学生,她有一双自小精通各种乐器的手,保养的极好,手指细长灵活,每一寸都细腻柔软。
在领略了某些技巧之后,能每每让他低喘出声。
萧砚南还是第一次觉得,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竟然是如此令人愉悦。
“Goodgirl,”察觉到她逐渐力竭,他牵起她的手,奖励般在她发红的掌心印下一吻,沾染上欲气的声线很惑人,“做的很好。”
姜稚礼被他带的已经适应许多,也不似起初那般慌乱,她大胆抬眼,用那双形状娇媚的眼睛看着他,“我现在也学会让你舒服了,对不对。”
“嗯,”萧砚南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去含咬她的唇,“现在该我回报你。”
密不透风的吮吻间,姜稚礼被他托抱起来,不多时,整个人几乎是仰躺在了盥洗台上。
也就是台面不像外面的法式大床那样宽敞,她肩颈曲着,后脑抵上蒙有雾气的镜面,双腿悬空,被他握着脚踝踩上他的肩。
吸咽发出的水啧声伴随着尖锐的酸意涌上姜稚礼的大脑,这个男人在谈判桌上无往不利的口舌之功在她身上发挥的仍旧淋漓尽致。
他的鼻梁也嶙峋,且有些微的驼峰,鼻尖的筋骨锋利性感,总能够精准无比地抵住她。
尚没来得及吹干的发梢还往下滴着水,和着些没来得及被及时喝下的,一同落在深色的地砖上。
许久,意识才终于回拢,而姜稚礼却依旧晕眩,被辗转放在床上时,她意识到事情还没完。
即便他并没打算要在今晚真的发生些什么,但肯定不会像在伦敦那晚吃完就算放过。
其实她没费什么劲,此刻却浑身发软,实在一丝力气都使不上。
“不行了。”
萧砚南听到她微弱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即察觉到她手在发颤。
他赶忙将她抱起,紧张询问,“你怎么了。”
姜稚礼埋在他肩窝里,低低的哼,“饿。”
“?”萧砚南低眉看她。
姜稚礼抬眼,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声音虚弱又乖巧,“低血糖了,我要吃东西。”
……
萧砚南认命起身,迅速找了颗糖塞她嘴里,然后打电话叫餐-
大概是因为太瘦,姜稚礼有低血糖的毛病,一饿就会浑身乏力,头晕手抖。
今天实在太过忙碌,只有早上吃了三明治,其实afterparty上是有吃的,但她怕被拍到不美观的照片,从来不会在有媒体的社交场合上吃东西。
忙起来的时候饥饿感总是会消失,好不容易结束了工作,但大脑又接收到应桐月给过来那么大的信息量,还没全然消化又见到了萧砚南,她哪里还顾得上吃没吃饭那么多。
也就是刚才实在力竭,已经到了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出现了虚脱的生理反应,不然她还没察觉到自己该进食补充能量了。
不多时,酒店送上来一些简餐,在窗旁的圆桌上摆好。
萧砚南把姜稚礼抱过去,又去拿吹风机吹她尚未干透的头发。
一口法式龙虾浓汤下肚,姜稚礼才觉得自己死寂的身体终于活了过来,“好喝诶!”
萧砚南看她满足的神情,无奈摇头,“下次一定要先问问你这个小祖宗吃没吃饱饭。”
“下不为例嘛。”
很快的吃了几口后,不适感逐渐消失,姜稚礼也终于松懈下来,开始看着窗外的风景,慢悠悠地享受食物和美景。
房间的主灯亮着,她能从窗户洁净的玻璃上看到屋内的倒影,高大英俊的男人正站在她身后,拿着吹风机很仔细地为她吹头发。
很明显他对待长发并不熟练,因此动作显得格外小心,生怕扯到发丝弄疼她,又怕自己疏漏没完全吹干导致她着凉。
姜稚礼摸过手机,对着窗户拍了一张照片。
巴黎唯美浪漫的夜景,她和他。
她坐在这里,很幸运看到了埃菲尔铁塔今日的最后一次灯光闪烁。
她觉得很幸福。
已经完全吸取了当年和Xiao相处时的经验教训,现在的她不会错过记录任何她喜欢的瞬间。
照片虽不能够将当下的场景复刻的尽然,却能够保留当下的记忆和感受,往后每一次重温时,这段感受又会神奇的跃然心头。
一张照片留下的,是幸福的n次方。
吹风机的声音停息时,姜稚礼托着下巴,缓缓开口,“阿砚。”
“嗯。”萧砚南应声,指尖探进她发间,检查还有没有潮湿的地方。
“还有两个月。”
“什么。”
“今年,可以一起跨年吗。”
这句话对他们而言,有着别样的意义。
萧砚南闻言,眸光凝滞了一瞬,随后唇角弯起,眉眼都变得愈发柔和,“当然。”
“我很乐意。”-
时装周结束,姜稚礼除了日常的商务拍摄,其余的时间都花在了新专辑的制作上。
SG总部拥有全世界最顶级的录音棚和音乐设备,这次公司还为姜稚礼请来了曾荣获格莱美年度制作奖的著名音乐制作人Durk来帮忙她的新专制作。
此前姜稚礼的歌曲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她习惯如此,但这次能有跟世界级的大佬学习的机会,她求之不得,为此让顾放专门推掉了一个月的工作飞到伦敦,预备待到圣诞前后回国。
年末,德盛事务繁忙,萧砚南待在伦敦总部的时间也更久,原本姜稚礼以为两人只能到跨年才能见面,但这样一来,倒是无形间提供了许多便宜。
这段时间,姜稚礼就住在金丝雀码头的那套公寓里,SG总部刚好就在第二金融城,每天来回的路程不长,节省了不少时间。
十二月中旬,岑珈禾回了英国,来找姜稚礼玩。
萧砚南虽然忙于集团事务,但人就在伦敦,她这回老实了,就带姜稚礼去了SG附近的一家清吧聊天。
“小礼礼,这么久没见想我没,”岑珈禾哭唧唧地抱着姜稚礼的手臂,“你都不知道,因为上次那件事我小舅舅停了我一个月的卡,我品牌一个新品要上线,资金差点没周转过来,后来还是我跑去发毒誓,说不会再带你去那种地方引诱你红杏出墙了,他才肯放过我。”
“墨菲定律,干坏事肯定会被发现的,”姜稚礼抿了口鸡尾酒,“你以为我就不惨吗,我还以为你是准备的天衣无缝了才自信满满带我们过去的。”
“我也以为天衣无缝啊,谁知道你身上是不是装了小舅舅的雷达,他一找一个准,真是吓死我了,”岑珈禾托着脸吐槽,忽然又眸光一转,“你怎么惨了,小舅舅也收拾你了?”
姜稚礼瞥她一眼,没说话。
“怎么收拾的快跟我说说,”岑珈禾凑过去,笑容八卦又邪恶,“详细讲一万字的。”
“少来,非礼勿听懂不懂啊,”姜稚礼指尖抵着她额头将她推远,“一天天的就爱打听别人的事,你追温彻追的怎么样了。”
“你好讨厌啊,”岑珈禾泄气趴在桌子上,“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今夜小雨,天气格外冷,路面上湿漉漉的,被昏黄路灯折射出稀薄的光。
街上行人稀少,偶有人经过也是步履匆匆。
姜稚礼和岑珈禾坐在靠窗的位置,两人专注聊着天,欢声笑语,全然没注意到酒吧斜对面的街角,有个穿着冲锋衣的男人正站在那里,阴鸷的眼神遥遥注视着她们。
或者说,她。
第57章 Catnip“别这么叫”
“你这次来伦敦待多久啊,”岑珈禾问,“要在这边跨年吗,我们可以一起看烟花呀。”
“哪能这么悠闲,顶多再待一周,回去有好几个年末盛典,还有跨年晚会要上,”姜稚礼托着脸,“你别看我现在还有功夫跟你坐在这里闲聊,实际上每天都有一大堆工作等着我呢,根本不是来度假的。”
“唉,我还以为今年小舅舅要带你回约克过圣诞呢。”岑珈禾有点失望。
“想什么呢,我们才交往不到半年,哪有这么快带回家的啊。”姜稚礼乜她一眼。
“是你想什么呢,自己心急还赖我身上,”岑珈禾斜斜挑起唇角,“我的意思是,我们岑家每年年末都会在约克的庄园举办一场慈善晚宴,我以为小舅舅今年会带你去。”
“这场晚宴的规格可以说是圈内顶尖,门槛也非常高,你既不愿意暴露你清和小公主的身份,又不想和小舅舅公开,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场晚宴上露个面,等到合照被他们在ig上一抛,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来找你麻烦了,岂不是一劳永逸。”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晚宴说到底不还是你们岑家举办的吗,”姜稚礼摇摇头,“我家里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这种情况下我去你们家不太好。”
“而且,我听说,你们家的人从前都对他很不友好,”她看向岑珈禾,“现在也是如此吗。”
“起初是,因为觉得他是回来争家产的,尤其是岑景泽他们一家,所有争端都是他们挑起来的。”
提起岑景泽,岑珈禾从来都是直呼大名,从来没把他算在自己长辈的范围内,她的舅舅就只有萧砚南一个。
“我是跟我妈妈姓的,我爸爸是维和战士,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战场上去世了,后来我妈妈也在我六岁的时候死了在一场爆炸里,从那以后我就成了孤儿,”岑珈禾目光黯淡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其实我们这一脉很早就跟现在的岑家割席,当年闹的很不愉快,但二外公还是愿意把我接回来抚养,吃穿用度和教育什么都是最好的,刚好那一年小舅舅也来了英国,从此我们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二外公虽然严厉,但说到底是真心护着我们的,要不然我可能都活不到认识你的那天,”她叹口气,点到即止不再多讲,“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是小舅舅掌权,他们翻不起什么浪了,你不用担心。”
她语气轻松,但姜稚礼还是觉得有些沉重,岑珈禾一向活泼开朗,活得像是只吃过爱情的苦,她从来没想过她竟然有这样坎坷的身世。
“诶呀好啦,不要用那么心疼的眼神看着我,那些事早都过去了,现在迎接我的只有数不清的好日子,”岑珈禾示意她放宽心别多想,说着又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家里人啊,你们这种情况瞒寻常人简单,但你家里那边,我觉得瞒不了多久,还不如坦白从宽。”
“说的也是,但我这阵子实在太忙了,完全顾不上想这些。”姜稚礼思忖,对她而言这事还真是坦白从宽为上上策。
爸妈暂且不提,万一有天不小心被姜珩川自己给发现了可就难办了,亲妹妹和好兄弟谈恋爱都瞒着他,他那个脾气,不发疯才怪,说不定还要叫上姜予执一起杀过来。
姜予执原本就是干语言工作的,攻击力更是强到没边,之前和沈铭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因为年龄差太大这件事,抓着她教育了整整三个小时,萧砚南比沈铭肖小不了几岁,肯定也是过不了他这关的。
“等我过年回家跟他们讲吧。”姜稚礼苦恼地仰靠在沙发上,不行还是得先跟温吟知通个气,让她当当自己的说客,先铺垫铺垫,否则阖家团圆其乐融融的时刻她忽然宣布恋情,这个年还要不要过了。
“过年好呀,顺利的话小舅舅就能提着礼物上门拜访了。”岑珈禾很满意地点点头,语气甚至有点兴奋。
“岑珈禾你不对劲,”姜稚礼皱眉看着她,“我们的事你怎么好像比我们还急。”
“经过上次的猛男秀事件我已经看透了,你根本就
制裁不了小舅舅,但我不信他见你爸妈也是这幅死样子,“岑珈禾搓搓手,“如果到时候我也跟着去的话,应该不会显得冒昧吧,求求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你刚还说你跟他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现在又一门心思想看他笑话,”姜稚礼坐直身子抱起手臂,“而且我怎么就制裁不了他了,上次那是因为……”
“你想制裁谁?”
话说一半,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醇嗓音。
姜稚礼惊得肩线都颤了下,在岑珈禾不怀好意的目光中回过头,见萧砚南不知道是何时走进的。
他穿着一件版型挺括的黑色长大衣,大衣下是他日常的西服套装,只不过衬衫被替换成了黑色的高领毛衫,衬的脸型愈发瘦削锋利。
虽然是一如既往的一身黑,但大衣领口处露出马甲暗金色的翻领,让整体看起来既兼具上位者的威严,又不显得沉闷。
姜稚礼看着他走到自己身旁的沙发上坐下,酒吧里灯光昏暗,但她依旧移不开眼。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穿搭开始变得活泛了起来,不再像从前好像有固定格式般的墨守陈规,愈发的吸引人。
“说啊,”萧砚南慢条斯理摘下黑色皮质手套,放在桌面上,“你刚刚说想制裁谁。”
“没有啊。”姜稚礼装无辜。
岑珈禾笑嘻嘻地见缝插针,“小舅舅,礼礼说过年要带你去见家长!”
“我没有你别乱说!”姜稚礼急的伸长胳膊要去捂她的嘴。
“这样啊,”萧砚南拦下她的胳膊,将她揽在怀里,从善如流,“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我可以考虑。”
“没有,我只是想过年的时候让他们知道一下我们的关系而已,”姜稚礼捂住脸,很快又移开指缝露出一只眼睛,看他一脸的云淡风轻,有点奇怪,“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萧砚南垂眼,抬手捏了捏她鼻尖,“我认为伯父伯母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我。”
“你也太自信了吧。”
“这只是最基本的。”
岑珈禾皱着脸,看着对面这两人在她面前腻腻歪歪,决定收回她刚才的话。
她是没见过萧砚南跟谁低头,可也同样没见过他对谁这样温柔宠溺。
哪里是制裁不了,她这个小舅舅看来是被礼礼吃的死死的了。
……
入夜后,雨下的更大。
岑景泽站在酒吧对面的街道,隐藏在路灯无法顾及的阴影下,遥遥望着窗边那个位置发生的一切。
他没打伞也没戴帽子,雨滴洇湿了他的发,密集地从冲锋衣的面料上滚落,在地上砸出微弱的水花。
很冷,但他始终无动于衷。
直到萧砚南揽着女孩走出来,撑开伞,送她坐上路边那辆库里南的副驾时,他才沉默地转身离开。
行走间,他抬手,在漫天风雨中点燃一支烟。
浅棕碎发下的眼舒爽的眯起。
如今再也没有什么事,能比找到宿敌的阿喀琉斯之踵更让他兴奋。
他已经开始期待,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向他俯首称臣时的场面了-
“应桐月已经成功拿到了沈铭聿的那部分股份,问我们这边进展的如何了。”
姜稚礼洗澡出来,萧砚南已经如往常一样靠在床头看书,她也上了床,趴在他身侧的被子上,托着腮看他,“你说是小事,所以我到现在都没告诉我大哥,不过全都由你来处理会不会太辛苦。”
萧砚南放下书,淡淡道,“这个进展,取决于你想不想让他们过最后一个好年。”
“这么快!”姜稚礼惊叹,想了想坐起身,“既然我布置的工作萧总完成的效率这么高,那作为奖励,以后每年我的分红都分你一半,怎么样。”
“姜小姐,这种激励机制对我而言毫无吸引力。”
“知道你钱多,”姜稚礼撇下嘴,“那我也不知道给你什么了。”
“明早不用去公司?”萧砚南问的没头没尾。
“嗯,他们在做demo,大概明天下午做完,我下午过去验收就行。”姜稚礼看向他,“怎么了。”
“坐过来。”萧砚南依旧靠在床头,八风不动,唯独目光转向她。
“做什么……”姜稚礼口中问着,人却已经很自觉地坐在了他身上。
她已然被他教成了这样。
“你自己也是老板,管理了这么久的工作室和那么多员工,难道不知道,”萧砚南握着她的腰,将她更紧密地压向自己,“激励机制,要投其所好才能有效。”
姜稚礼还没来得及问他怎样算投其所好,睡衣吊带已然被勾落,摇摇欲坠。
握在她腰上的手指轻点了两下,意有所指,“自己喂给我。”
怎么还能有这样的要求,姜稚礼张大眼,感觉一瞬间从心口烧到了颅顶。
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用那双沉静的黑眸看着她,嗓音沉冷,温柔又强势的引导,让她一步步打破自己树立起来的,关于禁忌的边缘。
终于送入他口中的那一刻,他眯起眼,含吻的同时,用低哑性感的声线夸奖,“That‘smygirl.”
心口和耳膜都发麻,姜稚礼抱紧他的头,将自己更多的送过去,意图堵紧他的嘴,却不想换来更多令她面红耳赤的声响。
山峰上的雪好像融化了,又好像没有,但在光影的照射下,显出道道湿痕。
姜稚礼心跳到疲倦,脱力仰倒在床上,而萧砚南已经顺手扯下她绑头发的丝带。
很长的一根浅绿色绸带,能将她的大腿绑在一起,绕了三圈还有富余。
修长手指在白皙腿侧系出一个她喜欢的蝴蝶结,然后将她翻了个面,压过去。
不同于手指和唇舌,是从未体验过的坚韧和烫灼。
抵过,磨过。
姜稚礼整张脸陷在枕头里,却还是忍不住,一声娇哼刚溢出唇瓣,萧砚南就觉得浑身一麻,从那处直接麻到了天灵盖。
“别这么叫。”他咬牙警告。
再这样他会控制不住,比现在的行为更不当人。
“你停下来我就不叫了。”姜稚礼带着隐隐的哭腔,理直气壮地呛声。
他倒是说得轻松,但这又哪里是她能控制的了的。
萧砚南呼吸愈沉,说着让她自便,但依旧不由分说地掰过她的脸,直接吻过去,“舌头,”
“伸出来。”
第58章 Catnip我们还要一起跨年
姜稚礼永远不知道这个男人下次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颅内的风雨和窗外一样汹涌的无休无止,在她神经里起起伏伏了不知多少次,眼角的泪痕干了又湿,睫毛都只余轻颤的力气,再难抬起。
而萧砚南却宛若一个不知疲倦的暴戾绅士,略带薄茧的指腹揉过她红肿微张的唇瓣,修长漂亮的指节顺势探进,恶劣搅弄着她湿软的舌。
“要到了吗。”
他的气息蹭在她耳畔,嗓音温柔,质感上乘,却同样恶劣。
姜稚礼意识迷乱,但仍旧气不过般含咬住他的手指,本想叫他吃痛,却不想对他来说反倒像是取悦。
她的睡裙被弄脏了,他扯下丢到一边,到最后她的皮肤也被弄脏了,他抱她进了浴室,一点点帮她清洁干净。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每次洗完澡要费多大功夫多少步骤做护理,”姜稚礼坐在盥洗台上,虽然累到不行,但还是很生气地指责他,“你让我前面待在浴室的一个小时都做了无用功。”
“抱歉,”萧砚南帮她涂着身体乳,嘴上听起来是在道歉,语气却听不出丝毫悔过之意,“其实如果你今天没有把我关在浴室门外,你懊恼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简直就是一个披着绅士外皮的无耻狂徒,姜稚礼被他的这番言论气笑,人都瞬间清醒了不少。
“你们德盛的员工知道你私底下是这种人吗,”她抬脚抵在他腹肌上试图将他推远,忿然道,“下次再来这边工作我一定不要和你住一起了,我要回我的公寓自己住。”
“随便你住哪,”萧砚南握住她脚踝,看着她大腿上被勒出的红痕,将最后一点乳液揉进她的皮肤,之后帮她系好睡衣的绑带,“也就是换个地方的事。”
他说完抬眼,看姜稚礼正气鼓鼓地盯着他看,勾了下唇,双手撑在她身侧的台面上,将她圈在身前,“今年圣诞,要不要跟我回约克。”
姜稚礼张大眼看他,没说话。
“紧张什么,”萧砚南笑,“既然你终于愿意在你家人面前给我名分,那我也应该带你去见见我母亲。”
“什么叫终于愿意给你名分。”姜稚礼嘟囔,把她说的跟渣女似的,虽然她的确心怀鬼胎,不过那也是曾经。
“我是很愿意去看晚乔阿姨,”她想了想,又看向他,“不过我记得你说她是在爱丁堡过世的,而且我听过一些传闻,她生前好像不愿意回到约克…是真的吗。”
“是,因为她和我舅舅……”萧砚南眸光微滞,顿了下才接着说,“有点矛盾,但毕竟是亲兄妹,她过世后,我舅舅亲自把她接了回去,也算是落叶归根。”
“原来是这样,”姜稚礼叹息,“不过按照你们这边的习俗,亲人的墓碑都是立在自己家后院的吧。”
萧砚南点头。
“我大哥说你们家有圣诞节必须回家的规矩,那岂不是会见到你家里的所有人,”姜稚礼鼓了鼓唇,“我还没准备好呢,有点害怕。”
“有我在怕什么,”萧砚南捏捏她鼓起的脸颊,“你大哥都去过那边很多次了,也没见他害怕过。”
“那怎么能一样。”姜稚礼反驳。
“顶多一起吃顿饭,如果你待得不舒服我可以立刻带你走,”萧砚南抬起她下巴,看着她的眼睛,神情郑重,“你是我认定的人,我有必要让他们都知道,你会是那里未来的女主人。”
姜稚礼怔住。
浴室顶灯落下明亮暖融的光线,她透过他深冰般的瞳孔,仿佛看到一种名为宿命的东西在朝她招手。
半晌,她轻轻点点头-
平安夜的前一天,公司已经开始陆续放假,圣诞气氛因为假期的开始达到顶峰。
因为要跟萧砚南回约克,姜稚礼协调好工作,推迟了两天回国的时间。
顾放小跃依旧按时走,庄灵在总部还有些工作需要善后,刚好可以留下来陪她。
将顾放小跃送到机场后,萧砚南还没下班,姜稚礼便提议出去转转,顺便让庄灵帮她拍点圣诞照片。
于是两人去了摄政街,冬令时的天黑的很早,不过下午四点多,天色已经黑的像深夜。
好在周遭霓虹明亮,悬在街道上方的天使灯闪着碎星般的光芒,十分出片。
庄灵的拍照技术很不错,拍了一组后姜稚礼拿着相机站到一旁察看,自然是很满意,于是继续边逛边拍。
圣诞期间,街边的店铺打烊的都格外早,街上行人也少,为了安全起见,庄灵把控着时间,看拍的差不多了便给司机打去电话,约定好位置汇合。
正准备离开,这时姜稚礼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男声,用中文叫她的名字。
“安礼?”
姜稚礼警惕性一向很高,并没回头,和庄灵对视一眼,戴上口罩准备不理会径直离开,却没想到男人却加快脚步绕到她们面前,拦住她们的去路。
“安礼小姐,我是你的粉丝,方不方便合个照,”他问,“签名也行。”
姜稚礼垂着头,极迅速地抬眼瞥过他。
是个年轻男人,目测三十岁上下,黑色冷帽下是一头微卷的棕色半长发,瞳色也是浅棕,混血长相,身量很高,却瘦的病态苍白,看起来很斯文。
唯独那双眼,即便笑着,也让人觉得阴寒。
庄灵略挡在姜稚礼面前,“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在这一行干得久了,嗅觉就会变得十分敏锐,是不是真粉丝她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不可能,我可是忠实粉丝,怎么会连正主都认不出来呢,”男人笑容玩味,手里玩着把瑞士军刀,“我只想要个签名,又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更不会透露你的行程,没必要这样不给面子吧。”
“我已经说过了,你认错人了。”
庄灵厉声说完,拉着姜稚礼就要走,本不想节外生枝,却不料四周忽然出现许多彪形大汉,朝她们迅速围拢过来。
什么情况,不会是什么离谱的绑架案终于被她遇上了吧。
姜稚礼瞬时紧张起来,和庄灵紧紧靠在一起,眼神飞快地寻找着能够逃脱的路径。
然而这些大汉却并不是冲着她们来的,有两个人飞速冲上去,顷刻间就已经扭着男人的胳膊将他按倒在地,其余人则护卫似的围拢在她们身侧。
须臾,有引擎的轰鸣声在她们身侧的道旁停下,姜稚礼的视线被周围人高马大的人墙遮挡,只透过缝隙,看到一双矜贵无比的牛津皮鞋,精准踩住了男人脱手的瑞士军刀。
“你终于露面了。”萧砚南沉冷的声音响起。
熟悉的声音携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姜稚礼顿时松了口气。
“我好好追个星,又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男人被保镖按着跪在萧砚南面前,面上却毫无窘迫,反而莫名有种得逞后的快意,“你还真是养了群爱乱咬人的疯狗。”
“你恐怕是忘记了,你如今已经是美国身份,”萧砚南声音很淡,“靠偷渡来到英国,算不算违法乱纪的事。”
“事到如今我也依旧是岑家的人,不惜一切按照家规回来圣诞团聚,家主应该会很开心才对,”男人挑着唇,“别忘了我此前并未被停职,只是在被派去负责南美的项目时,不小心出了点纰漏,被抓进去了一下而已。”
“说不定这个圣诞过去,你我又能在总部相见了。”
萧砚南有些意兴阑珊地抬了下手,并没有多费口舌,只是用英文吩咐了句“把他送去警局”,继而便转身朝姜稚礼走来。
挡在周围的保镖随即让出一条道,倒是方便姜稚礼看清眼前的场景。
“又想关我,好啊,”男人听到要去警局并无所谓,反而笑的很猖狂,“我很期待你这次能关我几天。”
“顺便,”他森冷的目光落在姜稚礼身上,笑容怪诞,“MerryChristmas,Annie小姐,欢迎你去庄园做客。”
“幸运的话,我会亲自接待你的。”
姜稚礼皱着眉,但他这令人不适的视线很快被萧砚南宽阔的身型阻隔。
“没事吧。”他不理睬其他,只看着她,自顾自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
“没事,他没对我们怎么样。”姜稚礼看着他,觉得这事来的蹊跷,“他就是岑景泽?”
她已经大概猜到男人身份。
“是,”萧砚南护着她上车,“你现在知道他长什么样,往后就要提防起这张脸。”
这人的确让人感到莫名的危险,姜稚礼点头,“那这些保镖是……”
“有几个是专门保护你的,另外都是这段时间专门追寻他踪迹的,”萧砚南解释,“刚好碰到一起,人有点多,是不是吓到你了。”
“还好。”姜稚礼舒了口气,她确是有片刻惊慌,所幸是他未雨绸缪。
萧砚南将她冰凉的手拢进掌心,神色却并未松弛些许,思绪回到几个小时以前。
“我这边有人几天前在码头看到过岑景泽,说他现在已经回到了伦敦,是不是有这回事。”
姜珩川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没错,”萧砚南凝眉,“只是目前还不知道他在哪处藏身,还在找。”
“别的我就不插手了,但我妹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在英国多停留两天,”姜珩川声音严肃,“岑景泽如今就是个定时炸弹,谁知道他这次回来会干出什么事,为了我妹的安全,你务必让她尽快回国,我不想让她受到牵连。”
“好,”萧砚南沉沉出了口气,“我会尽快安排,确定了给你消息。”
……
姜珩川的担心不无道理,如今看来,岑景泽是早
就盯上了姜稚礼。
九月初,剧院外那辆险些撞上姜稚礼的摩托车便是开始,那时他刚出狱,人还在美国,手却已经能伸到这里。
岑景泽这人一向谨慎,回来英国这些天都不曾露过一丝踪迹,此番贸然现身,必然只为试探虚实。
就他张狂的态度看来,必定是有什么后手,如若今天没有保镖跟着,事情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萧砚南难免后怕。
姜稚礼继续留在这里的确不妥,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愿意让她冒这个险,哪怕打乱既定的计划。
没关系,他想,反正来日方长。
姜稚礼倚在座位里休息,本以为是要回公寓,可待到发现时,车子已然停在了机场。
“我们现在就要动身了?”她疑惑看向萧砚南。
明明说好的是圣诞当天再过去。
“不是我们,是你,”萧砚南将她拥进怀里,“这里现在不安全,你必须要尽快回国,我已经通知了姜珩川,他会在国内接你。”
“我一个人回国。”姜稚礼猝不及防。
她仰起头望着他,片刻才开口,目光中满是担忧,“你也不会有事的,对吗。”
“放心,我很快就会回国找你。”萧砚南安抚着,俯身去吻她的唇。
“说好的,我们还要一起跨年。”
第59章 Catnip听闻他好事将近
直到看着载着姜稚礼的那架湾流起飞,萧砚南才略松了口气,给姜珩川发去消息后,温彻的电话随即打了进来。
“萧哥,我已经到伦敦了,”温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却不似往日吊儿郎当,“岑景泽的律师联系了我姐,说岑景泽要见她,方便的话最好现在去警局一趟。”
“我让我姐别去,这种混蛋要见她准没什么好事,但我姐先我一步到的,现在已经在去警局的路上了,”温彻急的抓耳挠腮,“我劝不动她,你帮我劝劝吧,她只能听进你的话。”
“是我让她去的,”萧砚南看了眼时间,“刚好探探岑景泽的虚实。”
他现在大概已经能够确定,岑景泽这番卖了这么大个破绽,一是为试探姜稚礼在他这里的实际分量,二是为了有正当理由,引一直回避他的温宁出来见他。
如若温宁能从他那里探出些什么,那于他们而言自然是多有助益。
“但让我姐一个人去也太不保险了,”温彻皱眉,“那个家伙原本就一直对她有非分之想。”
“他不是在什么偏僻的拘留所,是在苏格兰场,他再有本事,也不会选择在那里闹。”
苏格兰场是伦敦警察厅的代称,那里毗邻英国国防部,拥有最完备的警力。
“如果实在担心的她的话,现在就该立刻动身,一会苏格兰场门口见。”
“也是,”温彻出口气,是他情急之下一时担忧过度了,相比之下,萧砚南就显得格外冷静理性。
只是如果今天岑景泽要见的人是姜稚礼,也不知道他如今的冷静理性还能保留几分-
姜稚礼落地京北时,已经是当地的早晨。
姜珩川已经等在机场。
待到她坐上车,姜珩川先是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的确是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岑景泽是个非常危险的人,即便你跟萧砚南没多大关系,但他这个人向来不择手段,待到他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前,你都要留在国内,英美都是绝对不能去的。”
“可他都已经被关进警局了,为什么你们都还把他看的像什么洪水猛兽。”姜稚礼问。
按照他偷渡的这种情节,判不了一年也要被拘留大几个月,怎么会连她过个圣诞节的时间都没有。
“他连在境外走私军火的罪责都能化险为夷,仅仅是偷渡你觉得能关他多久,”姜珩川说,“此前很多事你都不知道,他跟萧砚南斗的最严重的那几年,把公司支持萧砚南的大股东骗到美国,安排了狙击手直接远程爆头。”
“那时因为这件事,许多人为了活命都临阵倒向了岑景泽,虽说他在英国的势力如今早就被萧砚南瓦解,但难保还有疏漏。”
“更何况他母亲背后是在美国很有势力的E.G家族,即便一直在被边缘化,但还是有能力转圜岑景泽目前的状况,帮他东山再起。”
“什么,”姜稚礼猛然攥紧了衣摆,“那萧砚南会有事吗。”
“自然不会,你真以为他的那些保镖都是从安保公司里聘的啊。”姜珩川轻笑,“那些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更何况他本身足够谨慎,否则你觉得是岑景泽那么好心,故意想让他活到今天的。”
这么些年,针对萧砚南的各种刺杀‘意外’都不知道安排了多少轮,他见到了不少,因此在知道岑景泽出现时,无论如何也要让姜稚礼立刻回国。
“那就好。”姜稚礼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这样的情况,实在很难放得下心。
不过话题刚好聊到萧砚南,她思忖,不如先稍微铺垫一下。
“对了大哥,”她清了清嗓子,“我最近,可能准备谈个恋爱。”
“谈恋爱?”
姜珩川听到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来,顿时十级戒备,音量陡然增大,“你今年接的是京北台的跨年晚会,不会是要跟那个姓沈的复合吧!”
“姜稚礼我告诉你,”他咬牙切齿,“你想都不要想!”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姜稚礼赶忙道,“我是那种会吃回头草的人吗,而且他现在已婚已婚!”
“那是谁,”姜珩川狐疑地看着她,“该不会是……”
不会这就猜到了吧,姜稚礼吞咽了下,目光有些心虚,如果他说出萧砚南的名字,她是直接认了,还是再迂回一下?
大脑正高速旋转着思考应对之策,而她这时听到姜珩川的声音响起,“该不会是和你得过最佳cp奖的那个,今年还跟你一块录节目来着,叫什么……”
“穆星野,”姜稚礼松了口气,在姜珩川欲要肯定的目光中及时接话,“不是他,纯友谊,谢谢。”
“不是姜稚礼,你跟你哥在这卖什么关子呢,”姜珩川抬手在她发顶上忿忿压了压,“你得先告诉我这人是谁,然后我去帮你调查确认这男的究竟可不可靠,别整天傻乎乎的再被骗。”
“放心吧,”姜稚礼扬扬下巴信誓旦旦,“这次的人是我觉得可靠,你也觉得可靠,爸爸妈妈也会觉得可靠的那种。”
姜珩川瞥她一眼,冷笑,“怎么可能有这种人。”
“反正你先别管这么多,”姜稚礼也不辩解,很傲娇地挑了挑眉,“等我告诉你的时候,你就知道是不是有这种人了。”-
年末的京北下了一场雪,枯枝被银霜覆盖,显得没那么萧瑟,只是空气也愈发寒冷。
“沈铭聿现在已经完全信任我,他真的认为我是要帮他从沈铭肖手里收回瑞华的控制权。”
“我们的计划进展到现在这个程度,基本已经是明牌,好在我用沈铭聿当挡箭牌,他们只会把这件事归为内斗。”
“不过你目前在国内,沈铭肖很可能会来找你,无论是帮忙还是博同情,你都要当心点。”
姜稚礼闭眼靠在输液室的沙发上,面容苍白,精神恹恹,为了听清耳机里应桐月的说话声,极力压下时不时涌上的咳意。
“我明白,他在我这不可能讨得到一点好处,”姜稚礼微弱的声音隔着口罩,听起来更显得发闷,“他敢来找我,我就骂得他还不了口,让他后悔招惹我。”
“你还是先省省力气,你这嗓子现在还骂得动人吗,”应桐月听着她浓浓的鼻音和微哑的声线,“明天就是跨年晚会了吧,京北台一向是直播,还是全开麦,你的症状听起来还挺严重的,真的能坚持上场吗。”
“没问题,小病而已。”姜稚礼刚云淡风轻说完,立刻压制不住地猛咳了一通,几乎要喘不上气。
京
北这个季节本就流感四溢,大概是因为最近行程密集抵抗力减弱,姜稚礼回国没两天就中招了流感,同时还倒霉地患上支原体感染,反反复复地发烧,咳嗽不止,嗓子痛到吞咽都困难,浑身上下就没有哪处不痛。
可惜这阵子几乎都是无法推脱的工作,姜稚礼每天就是现场医院来回跑,只是空闲时间几乎都用来挂水了,病情还是不见任何好转。
要说不担心绝对是假的,她的跨年舞台是零点前最后一个,可谓是重量级,她为此准备了两个无缝衔接的唱跳舞台,共八分钟的节目。
原本轻松无压力,可现在被这副病体拖着,能够维持节目完整性已经是万幸了,演出效果恐怕会大打折扣。
这还是她出道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不走运的遇上这种事。
她一直都是完美的代名词,完全无法接受自己产出任何一个有失水准的舞台,这两天甚至一度因为唱歌气息不稳气到崩溃哭了好几次。
但哪怕再崩溃,她也只能努力调整好心态,好好治疗,好好休息,期待着在录制当天病情能减轻,至少让她能无虞地撑过这八分钟。
她自认为心理素质强大,但这几天也隐隐有种身心俱疲的倾向,可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三十号了,一想到明天下了舞台就能见到萧砚南,姜稚礼就会觉得还是很有支撑下去的动力。
近来这些天,他们彼此都繁忙,时差也经常对不上,生病的事姜稚礼也就并没告诉他,是怕他分心,但恐怕明天见面后,他还得陪自己来医院挂水就是了。
其实他们的感情进展到如今,继续下去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可她一向对约定很当真。
明晚的零点一过,才是真正属于他们新的开始,新的开始,是需要仪式感的。
她将真正跟过去的一切杂念告别,从今以后,都会认真喜欢他一个人。
“生病了就要更加注意休息,少上网多睡觉,也不要想东想西,”应桐月听她的咳嗽声终于平息,才接着开口,“岑家和温家原本就是世交,温宁会出现在岑家的晚宴上再正常不过,你别听那些说他们要联姻的传言,完全不可信。”
姜稚礼因为连续不断的高烧而头脑昏沉,听她说了这么一通,一时间尚没能反应的过来。
“什么…联姻?”
“你还不知道啊。”应桐月怔了下,随即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原本还想开解开解她,结果现在自己反倒成了那个给她打结的恶人。
“没有的事,我就是让你不要相信网上的流言,你也知道,那些人最爱编排揣测这些了,”应桐月宽慰,“萧砚南又不是沈铭肖那种没本事到要利用联姻稳固地位的男人,你尽管放心好了,如果真有什么事,他也会主动和你说的不是吗。”
没错,姜稚礼想。
挂了电话,她用没被针头固定的那只手拿起手机,翻了翻消息,没有萧砚南发来的。
她这边晨光熹微,而他那边大概已经入夜,晚宴早该结束了。
姜稚礼指尖停顿了下,还是没忍住点开微博。
以温宁在内娱的热度,不用特意点开ig也能看到有关她的消息。
那上面写她淡圈许久是回去继承家业,现如今,跟德盛太子爷的好事将近。
第60章 Catnip你对任何一个人有过真心……
姜稚礼知道自己是应该相信萧砚南的,而她也的确是发自内心的相信他。
可毕竟她早就知道他们两家的关系,也知道温宁和他曾经是真的差点有过婚约,即便萧砚南已经认真跟她解释过这件事,但如今看到这样的消息,她还是难免会慌乱。
沈铭肖的前车之鉴已经让她甚至对联姻两个字产生了应激反应,虽然如今已经证实他并不是Xiao,但当时那些心痛委屈难过的感受却仍记忆犹新。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这种结果是她刚和萧砚南在一起时深切盼望过的,可这几个月来她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并不想和他分开。
因为太在意,所以哪怕知道他不会这样做,但情绪还是会随之起伏,全然无法做到置之度外。
姜稚礼点开和萧砚南的对话框,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昨天,她发给他自己的彩排照,因为精神状态不好,不想让他看出,带着帽子只露了小半张脸。
他却从她原就消瘦的下巴轮廓看出她清减了,问她不过与他分开不到一周的时间,怎么会瘦的这样明显。
她打字说了些因为太忙,顾不上吃饭之类的话,加上两人之间相隔的七小时时差帮忙,才勉强应付了过去。
随后姜稚礼自己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也让小跃庄灵她们都跟自己对比过,她原本就清瘦,因此并没人看出跟她生病之前有很明显的变化。
连她身上这些细枝末节都能敏锐关注到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违背自己说过的话,做出什么让她伤心的事的。
姜稚礼握着手机,半晌,还是决定打电话过去。
她本来就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性格,如果得到一个他的亲口解释能让她心安,那就没必要在这里内耗。
只是他那边现在已是凌晨,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到这通电话。
她这样想着,正准备按下通话键,而萧砚南的来电却先一步显示在她的屏幕上。
姜稚礼有些猝不及防,念及自己嗓音异样,赶忙喝了口水,艰难吞下后又清了清嗓子才接起电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
“你还没睡?”
“你感冒了,”萧砚南顿了下,声音冷下来,“还骗我说没事,严重吗。”
姜稚礼闭了闭眼,就知道通电话会露馅。
她本应该保持不让他分心的初衷,继续狡辩说自己只是小感冒不严重,让他不必担心,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鼻尖就莫名开始发酸,这几天隐忍下来的委屈都瞬间涌上,再顾不上什么虚无的伪装。
“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我肯定会说我好难受,吃饭喝水都要你喂我,可能还会在你面前哭,问你如果明晚的舞台我因为生病翻车了怎么办。”
她的鼻音更加浓重,清甜的嗓音蒙上一层砂质的颗粒感,只是听起来就让人心疼,更别提她原本就柔软委屈撒娇般的语气,无比惹人怜爱。
“可是你不在,跟你说这些除了让你担心之外,一点用也没有,”姜稚礼说着吸了吸鼻子,“我自己撑一撑,也是能过去的。”
“我知道,”萧砚南呼吸发沉,“我们礼礼最坚强勇敢,自己一个人也能把所有事都做的很好。”
“可我不如你。”
“如果发现你不需要我,我大概做不到像你这么坚强。”
姜稚礼呼吸微顿,不解地嗯了声。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再瞒着我了好吗,”萧砚南嗓音温沉,“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用自己一个人扛。”
“可就算我告诉了你,你也没有时间理我不是吗,”姜稚礼哼了声,哑着嗓子控诉,“你和温宁在一起参加晚宴,网上传的沸沸扬扬,都说你们要联姻了。”
原来她是在为这件事生气。
“网上那些都是没有的事,一个字也别信,”萧砚南说的很坚决,“更何况除了你,我从没有过别的女伴,未来也不会。”
“真的?”姜稚礼声音很娇气,而弯起的眼梢却透出笑意。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萧砚南笑容无奈,“以后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直接来问我,不要自己胡思乱想,你现在还病着,一定要注意休息知道吗。”
“嗯,我今天输完液就只用去电视台彩排,结束就能回家睡觉了,”姜稚礼捋着行程,“只要再把明天顺利坚持过去,我就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了。”
“萧砚南,
“她叫他名字,再次确认,“你明天能赶回来陪我跨年的,对吧。”
这对她真的很重要。
“当然,”萧砚南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说不定一觉醒来,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哄小孩子的话,但姜稚礼听了还是觉得开心,一直滞涩的呼吸也觉得通畅了许多。
“安安,该做雾化了。”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小跃适时提醒道。
“我要做治疗,说不了话了,”姜稚礼压低声音,“先挂啦。”
“好。”
屋外寒风萧瑟,书房的壁炉静谧地燃着,火光明亮,温暖一隅。
通话已经挂断,萧砚南目光依旧落在手机屏上,片刻他起身,快步离开书房,沿着因为宴席而铺上红毯的白色大理石楼梯向下。
这通电话结束,他已经无法继续安心在这待下去。
她的病情似乎不轻,情绪也不是很好,那些委屈的控诉也并非是气话。
他不想有任何一次,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边。
他同样依赖被她需要的感觉,不远万里,依旧甘之如饴。
管家已经在大厅等候。
“Mylord,”见他下来,管家恭敬道,“车已经为您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你要去哪。”这时一道女声自身后楼梯处传来。
温宁看样子是正从房间出来要去书房,不想半途正好看到他。
她已经换下了晚宴上累赘束缚的礼服,宽松舒适的常服依旧难掩她身材的高挑旖丽。
因为是龙凤胎的缘故,她的容貌跟温彻几乎如出一辙,而骨相和皮相都更柔美也更清冷些,看上去不太好相处。
“回国。”萧砚南答了两个字,脚步不停,径直朝着大门口走去。
“等一下,”温宁快步下楼追上他,“如果她误会了,我可以去跟她解释的,你不用……”
“不必,”萧砚南淡声打断,“我们之间没有误会。”
温宁垂眼,看似是舒了口气,“那就好。”
“这样的事很多此一举,以后都不必再做。”萧砚南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只不过明显透露着不悦。
“你都知道了,”温宁本来也没想着能瞒过他,眸色凛起一瞬又恢复如常,“我没有恶意,只是因为那晚岑景泽还说,如果我愿意帮他回到德盛总部,他答应会不再针对你,并且会解决掉姜小姐,美其名曰…是帮我。”
萧砚南眉头拧起。
“我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他哄骗我的假话,”温宁看向他,“他此番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不可能会跟你和平相处,也更不可能会放过姜稚礼。”
“所以我故意放出我们将要联姻的消息,他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所以注意力也会被牵制在这里,姜小姐也能暂时安全。”
“想要牵制他不是只有这一种办法,不必把自己也搭进去。”
语毕,萧砚南不再多说什么,从管家手中接过外套便径直离开。
深沉的嗓音回荡开,逐渐湮没在空旷却华丽的大厅里。
温宁望着他永远倜傥却也永远冷漠的背影,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他生来便长了一张不会爱人的脸,她从来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也会为了一个人牵肠挂肚。
温宁淡淡笑了下,姜稚礼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孩,她们不算认识,但她对她印象深刻。
她被邀请去延世大学的音乐专业开设讲座的一年,安礼这个名字在韩国正当红,海报铺满大街小巷,通告紧凑,死亡行程经常上热搜。
温宁知道她在这里就读,却想当然的觉得她不会来参加这种课业外的讲座,然而她不仅来了,还提早占了很前排的座位,全程都听得很认真,提问环节很积极,问的问题也很有深度。
甜美漂亮又亲和,专业上也非常优秀,没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女孩。
只是那时候温宁还没想过,她会和萧砚南产生关联。
宛若两个世界的人,完全没办法主动将他们联想到一起,而这事却正这样切实地发生着。
看来感情的事,是真的没有什么道理,更不讲什么先来后到-
演播厅后台,专属休息室。
“虽然今天是带妆大联排,但你也不要太拼尽全力,记住走位和定点就好,”顾放叮嘱,“省点力气留给明天晚上。”
“嗯。”姜稚礼已经做好了妆造,此刻正恹恹窝在沙发里,已经打了三天的点滴,但病情还是没有多少好转,让她根本提不起什么力气,只能尽可能抽时间多休息。
“我在担心一件事,”小跃坐在一边,冷不丁开口,“这里是京北台,沈铭肖不会出现吧。”
“快呸呸呸。”姜稚礼有气无力地看向她,示意她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上次在机场他都那么疯狂,这里是他的地盘,我怕他贼心不死做出什么更夸张的事。”小跃心有余悸。
“其实我这次是更倾向给你接飓风台的跨年晚会的,但京北台这边我们得还点人情,没办法,”顾放无奈,“不过沈铭肖是法律频道的,跨年晚会与他无关,应该不用太担心。”
姜稚礼点点头,千万让她平平静静的度过这两天,她现在真是难受的要命,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别的事。
然而她再一次忽略了墨菲定律的可怕之处,刚闭上眼准备小憩一会,休息室的门就被敲响,也不等她们应声,沈铭肖就直接推门走进。
小跃立刻戒备地站起身,顾放更是不留情面,“出去。”
沈铭肖却并不理会她们,只是看向姜稚礼,神情严肃,“礼礼,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话跟你说。”姜稚礼眼皮都没抬一下。
“网上的消息我不信你没看到,事到如今你还是要跟萧砚南在一起吗,”沈铭肖朝她走近几步,也不管是不是还有别人在场,说的很直接,“礼礼,你要怎么惩罚我也都该够了,我已经和应桐月提出离婚,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了,我也不在乎你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
“无论怎样,我才是你真心喜欢了很多年的那个人,我们何必要这样互相折磨,好好在一起不好吗。”
她都没追究,他还敢自己提出来,还在这样堂而皇之的拿欺骗当感情牌。
“沈铭肖,事到如今你还在把我当傻子是吗,你做的那些龌龊事还要我帮你回忆吗,”姜稚礼气到坐直身子,索性就此把话说个明白,“你根本就不是当年那个人,怎么还能这样厚脸皮的妄想我对你能有什么真心。”
沈铭肖身型明显僵住,难以置信地望向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一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戳破而已,”姜稚礼发誓要把之前丢掉的尊严全部挽回,“你只不过是我在无聊的时候发现的一个,跟他相像的替身而已,别再自作多情了,我从来都没有真心喜欢过你。”
“只是替身,”沈铭肖气极到笑出声,咬牙控制着欲要不稳的气息,“好,正如你所说,你除了他之外不会喜欢别人,那你现在又为什么会跟萧砚南在一起。”
“难道是他比我更像那个人。”
“你说对了,”姜稚礼勾了勾唇角,眼神冷冷抬向他,“他的确比你更像,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沈铭肖眼底猩红一片,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欲要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
“安安,”庄灵推开虚掩着的门走进来,“我们要准备候场了。”
浑身依旧疼痛无力,但姜稚礼还是仰着下巴走的很笔挺,经过沈铭肖身边时,她落下一句,“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姜稚礼,”沈铭肖喊住她,嗓音低哑,“你对任何一个人有过真心吗。”
“没有。”姜稚礼不留情面地说完,径直出门朝舞台的方向走去。
丝毫没注意到沈铭肖颤抖的唇角,露出了一个在各种情绪交织下的,显得诡异的笑容-
上一个节目还尚未结束,姜稚礼在侧台候场。
帮她戴麦的时候,庄灵顶着巨大的音响声,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开口。
“刚才我从现场回到后台叫你的时候,好像在休息室门口看见了萧总。”
“什么。”
姜稚礼惊疑抬眼,心猛然慌乱。